几人在眉飞色舞的设想着怎样花这些银子的时候,衣衫不整的冰凝无力的躺在冰冷的地上,疼痛从下腹不断袭来,她忍不住低吟起来。
如果自己算得不错,今天第五十六天,胎儿成形了!眼泪再一次涌了上来,眼前一片模糊,她穿越之前,是位护士,妇产科的护士,虽然她没有怀孕的经历,但此刻,她再清楚不过,这种疼痛来源于宫缩,也就是说她流产了!
疼痛如洪荒之水,在四肢百骸中四下漫溢着,她一动不动,忽然,她觉得下身一股热流充溢而出,那是血吧。
冰凝思忖着,依然一动不动。
已而,又是一股热流涌动而来,冰凝能感觉出来,那不是血,而是一团东西,出来了,一定是胎儿出来了。
五十六天,胎儿该成形了吧。
泪水再一次模糊了冰凝的眼睛,她颤抖的,艰难的挣扎着爬起来,如狂风中一只断翼的蝴蝶。
她用颤抖的双手去理了理不整的衣衫,把被撕开的囚衣扣好,低眸看看自己的下肢,怵目惊心的血已经濡润了两边裤管的内侧,湿漉漉的,红得刺眼,冰冷的空气中的红色依然冒着淡白色的雾气,浓浓的血腥味顿时在恶臭连连的空间里飘散开去,顷刻间融入昏暗的空气中。
冰凝艰难的用手撑着身体爬到墙角的稻草堆上,这就是囚徒们的床了。身后留下一条怵目惊心的血迹。
滚热的东西从裤管里掉出来,一团模糊的红色,冰凝颤抖着把眼泪一擦,拾起脚踝边上的那团红色。
捧在掌心,她能不熟悉吗,那是胚胎,一团血色的肉,温热的,还冒着白气!那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冰凝用颤抖的手紧紧的握着,慕容跋扈,这是我们的孩子,可是自己却不能把她留下,带着他一同去黄泉路上找你!让他这般孤独的走上黄泉路。
一声声啜泣在狭小昏暗的空间里回荡着,犹如漆黑的夜里孤魂野鬼的幽泣,几个兴高采烈的狱卒把眸光投了过来,皱了皱眉头,面面相觑,没说什么,现在冰凝可是他们的衣食父母,他们能说什么。
借着微弱的光线,冰凝瑟缩的血淋淋的手掌,怔愣的望着掌中的那团肉,心如刀绞,眼前,受到掌心的力量挤压,赤红色的肉团里面的东西被挤出来了。那是一个小小的胎儿,那般弱小,只有拇指大小。
粉色的,已经分出了头颅和肢干,圆圆小小的头颅上甚至看到了黑黑的眼睛,如同两粒芝麻,那是我的孩子,冰凝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声声凄厉,如寒冬腊月里漠北的冷风呼啸般凄厉。
几个狱卒,皱了皱眉,不约而同的往外走。
孩子,对不起!冰凝心中呼喊着,自己是他的妈妈!此时她深深感到自己跟这具小小的尸体心心相通,可是这些天来,自己竟然已经忽略了她。
冰凝合上掌,剧烈的抽泣似乎耗费了她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她软塌塌的靠着墙,紧紧的握着手中那团模糊的血肉,等明天,陪自己上路都不行吗?
青丝散乱的披拂在冰凝单薄的肩上,几缕凌乱的粘在冰凝惨白的面上,如同瓷器上的裂缝,通红的眼中已经没有了眼泪,此刻空洞的眼神中写满了令人悲痛欲绝的绝望,惨白的光线照在她身上,如同千年的雕塑般岿然不动。
外面的又下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这是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暴雪了,静静的呆在牢房中,几乎能听到雪落在地面上的声音。
空气清冷如冰霜,几个狱卒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烤火了。刺骨的寒风从窄窄的窗口外打着肆虐的呼哨,卷席进来,夹杂着大片如同蝴蝶般的雪花一涌而入。
冰凝雕像般的靠在窗下的墙跟,俄顷,从小窗一涌而进的雪花已然满满的落在她的头上,肩上,手上,她兀自的坐着,宛如一蹲石像。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冰凝感到刻骨的寒冷,她不经缩蜷起虚弱的身体,颤抖起来,随时间推移,越加瑟缩,很快,微微显出血色的朱唇已然青紫,手心中那块鲜红的血肉在渐渐的变成冰冷的紫色,硬邦邦粘在她的手上。
门,支呀的一声,又响了起来。
“姑娘,吃饭了。”收了钱的狱卒明显语气明显客气起来,手中端着食盒。
冰凝并不抬眼,凄苦的表情显然如同雕塑。
“外面乱成一团了,也不知道谁打谁呢,你好好吃,说不定明儿也不必死呢。”狱卒大大咧咧的说完拔腿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