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唱会晚上才开始,两个人在城里晃荡了几个小时,牵着手,吃过了路边摊,逛了一圈商场,拍了两个人的第一张合照,尽管是大头贴,似乎,两人之间是有了那么些情侣的味道。
演唱会在X医科大体育馆举行,六点半开始,预计十点半结束,历时4个小时。这几年来学校办演唱会的明星有增无减,但都是个人演唱会,像今天这样的群星聚集还真的是头一回。据叶子琛讲,演唱会是由市政府牵头,几个公司赞助举办的,不同于其他商演,演唱会的主题定位在公益上,大概是为某边远地区筹措医疗基金,这样一来,就能理解为什么远大要赞助这场演唱会,而地点为什么又定在医大了。
叶子琛是六点钟左右到的医大体育馆,本来就算不上大的停车场已经车满为患,四扇大门的体育馆封了三个门,唯一的通道门前排起了弯弯曲曲的人造长龙,十几名穿保安服的大个子一脸厌烦地左挡挡,右推推,长队伍一边一个接一个地检票进场,一边像成语接龙似的接上了更多的观众,更悲剧的是排队的速度比进场的速度要快得不止一点点。洛诗洋纠结了起来,转过脸看着旁边同样纠结的叶子琛。
“子琛,咱们多久没回学校了,咱们学校的停车场又多又大,你说是不是?”洛诗洋一脸地悲催,按现在的情况看,别说排队进场缓慢至极,就连找个停车位就无比艰难了。
“不用急,咱有地方停。”叶子琛想见缝插针,却知难而退,没办法,只能找其他地方停车了,叶子琛准备倒车离开,另找他出,开着车晃悠了几分钟,发现医大比较宽阔的主干道上早已左右两边排起了长龙,洛诗洋失望至极,叶子琛却不慌不忙。
叶子琛开车来到学校边缘的一栋楼下,楼宇颜色灰黄,藤蔓爬满了墙面,楼不高,只有四层,但却很长,仔细一看似乎是个居民楼,因为隐约可见防盗窗里绿油油的盆栽和晾在外面的衣物。
“别琢磨了,是陈伯在学校的宿舍,两层一户,是复式楼。”叶子琛注意到了洛诗洋的狐疑,叶子琛没什么读心术,只是洛诗洋实在是不懂得掩饰,什么都表现在脸上。没等洛诗洋反应,叶子琛就开门下车,不料,眼对眼地撞见了下楼的陈卓钦。
“陈伯!”叶子琛心声不妙,想跑,但为时已晚。
“子琛啊!来看演唱会?”陈卓钦没有注意到车里的洛诗洋,本来寒暄一下就走,毕竟一个等着看演唱会,一个准备出门溜达,无奈就是那么天时地利人和,洛诗洋傻不拉几地也跟着下了车。
“子琛,你说车停这里会不会碰上……陈主任?!”洛诗洋转向叶子琛,话刚说了一半,却发现旁边还站着一个人,眼睛仔细一看,顿时傻眼,这不是自己刚要脱口而出的宾语嘛!
“小洛?你怎么在这里啊?两人一块来的?”陈卓钦也有些惊奇,两人人原来真的认识,两天没到,竟已经可以“子琛”这样暧昧地称呼了。
“嗯!”“不是!”洛叶两人异口异声,叶子琛肯定,洛诗洋否定,还真的是一点不默契。
“你们俩认识?”当两人意识到口径不一而互相瞪眼时,陈卓钦地又发问了。
“大学同学。”“不熟啦!”两人又一次没有统一口径,同样,叶子琛承认,洛诗洋极力否认。叶子琛听到洛诗洋的回答不由地看了一眼洛诗洋,好像是在问她:喂!搞什么飞机啊?!洛诗洋明白叶子琛的意思,但她还没准备好向别人透露他们俩的关系,两天,这也太快了吧!何况,现在面对的是陈主任,半个家长诶!
“哈哈~~两个小鬼。”陈卓钦没有半点的怒色,反而顽童般地笑了,“早上我回科室拿资料,小护士们之间早就传遍了,说昨晚小杨上演一出捉狼戏,结果却是小洛的男朋友晚上留宿,闹了一场误会。子琛,是不是你啊?”
“陈伯,真的是个误会。”叶子琛没想到流言传得那么快,陈卓钦一提,他背上就冒冷汗,两个人的贞洁啊!
“年轻人嘛,你们那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彪悍的人生,不需要解释!”陈卓钦边说边瞥了一眼旁边的洛诗洋,洛诗洋早就羞红了脸,抗辩的劲头都没有了,萎缩在叶子琛身边,作可怜状。
“陈伯,你也不相信我。”叶子琛不怕承认他和洛诗洋的关系,但传出这样的流言,对于洛诗洋肯定是个不小的伤害,洛诗洋个性倔强而温顺,不懂得去争辩,不善于为自己争取利益,都说流言止于智者,但医院这一群女人,实在不能说是智者,保护好洛诗洋,是他义不容辞的事。
“陈伯怎么能不相信你呢?!但按照心理学和行为学来说,这假的东西吧,它一传十,十传百的……”不得不说,陈卓钦是个十足的老小孩,用这样的话套两个孩子,高明!换个词,阴险!
“陈主任,我没做什么有伤医院风气的事,我也知道这种事,我解释也解释不清楚,但是……我不会……”洛诗洋越说越委屈,她就是这样一种人,明明屁大点事,到她这里好像就得要死要活,严重至极。
“陈伯,我和诗洋确实是男女朋友,现在大家也比较开放,但是越轨这种事不能乱说,诗洋不能受这种委屈。”叶子琛被洛诗洋一席话搞乱了,率先自乱阵脚,既然知道现在比较开放,就会明白大家只是一时新鲜才一传十十传百,本来就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一向心思缜密的叶子琛愣是没看出来陈卓钦是在套他们俩的话,心理学博士,人家可不是白念的。
“我也没说什么呀,我只是说大家在说这件事,没说闹腾出什么流言蜚语嘛,重症的小李还说你们很般配呢。”陈卓钦奸计得逞,却表现出一副与我无关,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的表情,“演唱会快开始了,你们赶快去吧,和我老头子较个什么劲呐,放心,不和你爸妈说这事。”
叶子琛终于看透了陈卓钦的意图,可惜为时已晚,该交代的都交代了,现在的他略显轻松,更有把握地握住洛诗洋的手,宣布主权:洛诗洋,陈伯都看过了,你就别想轻易地跑了。
叶子琛和陈卓钦告别,拉上洛诗洋往体育馆走,洛诗洋没怎么说话,不是害羞,而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些紧张而已。
目送两人离开之后,陈卓钦掏出了口袋里的手机,找到一个叫周静兰的联系人,按下了通话键。
“喂,静兰……你儿子给你带礼物回来了。”陈卓钦满脸堆笑,语气激动,“真的,我刚刚遇见的……我们院的……不是本地人……大学同学……下周六?会不会太草率?你和老叶商量商量……别吓着孩子……我和丁慧?……我们来干嘛!……可以可以……好好好好……嗯嗯嗯嗯……再见!”陈卓钦挂了电话,欣喜之色却丝毫没有退去,子琛啊,你终于学会怎么去爱了。
陈卓钦这么感叹,不是没有原因的。叶子琛是周静兰和叶伟信的二子,叶子琛的姐姐叶子璇比他要大三岁多,子璇是个开朗活泼的女孩,从小惹人喜爱,成绩异常优秀,小学、初中各连升一级,16岁考上北外,20岁毕业后,创办了自己的公司,专攻英语,德语翻译,如今26岁的她用日进斗金形容,一点不为过。作为弟弟的叶子琛脾气秉性也很好,成绩也十分的优秀,可能是大家都过于关注和夸赞叶子璇,并用叶子璇作为叶子琛拼搏的楷模,饱受赞誉的姐姐,和被教育一定要成才的弟弟,顶着姐姐的阴影走过很多年的叶子琛在这一点上,确实有些可怜。叶子琛从小不爱说话,不爱交流,也不爱挑剔不爱提要求,除了和陈墨言在一块的时候比较活跃,其他时候只能看见他乖乖地拆玩具或者看书,他在努力做一个和他姐姐一样的人,他不会爱,因为不懂得接受和拒绝,他渴望爱,所以最终盲目地接受和隐忍,还好,洛诗洋出现了,像命中注定的一样,成为打开叶子琛闭锁已久的爱本能的钥匙,真爱,其实如此的自然和美好,似乎叶子琛在面对洛诗洋的一刹那,记忆重起般地找回了遗失的自己,爱,原来如此。
叶子琛握着洛诗洋的手,走在医大的林荫小路上,两人好像瞬间转移到了几个月前的学校生活。
“我每次看到路上的、教室里的、宿舍门口的、食堂里的那些情侣,我都会想,我要早一点忘记你,然后找一个男生,像其他女生的那位一样,帮忙提水壶,帮忙占座,寒风里为我捂手,食堂里一边嘲笑我像小猪然后把一大块红烧肉扔我我碗里……可惜,记忆太顽固,你没走,别人也进不来。造化真的是弄人,离开了学校,在另外一个城市,另外一个学校似曾相识的小路上,夜色里,居然是你,握起了我的手。”此时此刻的洛诗洋像个诗人,因为她怅然若失,回忆过去的样子和神情,像极了叶子琛心中对李清照那种才女的设想。
洛诗洋说完便不再说,身体略微地向叶子琛那边靠近了些,将自己的小臂贴紧了叶子琛的衣服。叶子琛没有借过话茬,也没有丝毫地变化面部表情,他只是更加用力地抓紧了洛诗洋的手,原来轻握着的手变成了十指紧扣,洛诗洋心头一热,泪珠子滑落了出来,当然,天色黑暗,叶子琛没有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