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雷德离开帐篷的时候,其实红就知道了,她本来就没有睡着。
倒是伊雪抱着红,像抱着个软软的枕头一样,睡得挺香的。伊雪应该是把自己当作了姐姐了吧,红想着。
红睡不着,并不是因为被伊雪抱着。而是她有心事。
本来,她早就可以动手了的,只是心里有所羁绊。她还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
在一间昏暗的大房子里,有一个人站在窗口背对着另一个跪在地上的人。接着前一个人转过身来。
“去干净地消灭掉证据和证人,”一个男人说,“做得漂亮点,像之前几次一样。以后,就再也没有人敢阻挡我们的路了!”
“是的,父亲。”跪着的人瞥见男人不满地弯了下嘴角,立刻改口道,“对不起,王爵大人。”
男子见跪在地上的人还没有起身,便说:“你,有什么疑问吗?”
“王爵大人,臣有一事不明,”跪着的人说,“不过这件案子不是胜券在握吗,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呢?”
“我把你从死亡线边拉回来,不是让你来问问题的,红。”男人冷冷地说。
“是的,臣知罪。”说着,被唤做红的人正准备退下,男子却又开口了。
“但,告诉你也无妨。我不要有九分的把握,我是要把德莱赛最后的一丝希望捏得粉碎!”男子猖狂地笑了。
红,则走进了为她准备好的传送门中,直到德莱赛的家门口。
本来,还精心安排了一场戏,却没想到遇到了这样两个人……
但是,她又下不了手。最开始,是因为那个男人一直对自己有所戒备,一直没有机会。
后来,事情的变化超出了预期,错失了一次次机会。
现在,马上就要到帝都了,再不动手,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
不过,红转头看见伊雪天真而无所畏惧的样子,想到在心里已默默地认同了这个妹妹时,又心软了。
还是,下不了手吗?红在心里苦笑着。
然后,红就听到了吵闹的声音——打起来了。这也是个机会。
不用自己动手,就可以借那些人的手做掉这个天真的女孩,应该就没什么不安了吧?红一边想着,一边轻轻地爬出帐篷。她一眼就看到了帐篷边的火红色的包裹,那件大魔导师袍裹成的包裹,伸手拿了起来。
好像有人正在往这边赶过来了。红,正准备悄悄离开,突然,伊雪从帐篷里探出头来,问,“姐姐,这么晚了,你上哪里去啊?”红,停下了准备迈出的脚。
毕竟,单人的帐篷太小了啊!
唉,不行呐!还是狠不下心,后悔了!
“快走,”红拉起伊雪的手说,“有危险!”
“嘶……”一声马鸣,老二看见两匹马在黑暗中跑开了,跑向野外。
“二哥,那两个小崽子不在帐篷里!”一个喽啰向老二报告着。
“四周找了,也没有!”另一个喽啰报告到。
“妈的,给那两个婊子跑了!追!”老二急得一拍大腿,就翻身上马,一马当先去追了。
小的们也不敢落后,连忙上马,跟着老二追过去。
而这一切,都是红的计谋。她们正躲在一辆马车底下,看着那些人走远了。
“安全了,”红说,“不过他们一会儿,就会发现上当了。我们还是先找到雷德和佐木大师再说。”
“嗯,”伊雪应了一声,“红姐姐,你好棒!”
红没有说话。
“但是,红姐姐,你有没有觉得这里有很臭的味道啊?”伊雪捏着鼻子说。
“那是鱼腥味。”红这才注意到。不对,这不是马粪,而是血的味道!但这里为什么会有血腥味呢?
红伸手往顶上一摸,骇然一惊——原来那是黏稠的血!
这么说来,这几车运的不是海鲜,而是——新鲜的尸体?!
难道?这就是禁忌之术……
禁忌之术,这个让人毛骨悚然的名字应该只存在于恐怖传说中才对。
竟然,有人真的做出了遭天谴的极恶之事……
禁忌之术泛指那些带有大规模杀伤性的魔法,但,狭义的禁忌之术就指的是血池大法,灵魂吞噬和亡灵法术三大黒魔法。这也是亡灵法师不能为人所容忍的原因——亡灵法术是通过吸取死亡的力量,使本来已死之物获得生命的禁忌之术。而血池大法和灵魂吞噬两种禁忌之术,则是把生命的力量转移到施法对象上的法术。但是,三大禁忌之术的共同点就是——以众多无辜百姓的牺牲来成就施法者的野心的。
血池大法,是通过淋浴一百具尸体的鲜血,来增加施法对象的寿命。
灵魂吞噬,是通过弄疯一百个活人的神智,来增加施法对象的法力。
这么多的新鲜尸体来看,应该就是为血池大法准备的材料了。不过,血池大法还需要一个引子——让一个十六岁以下的纯洁女孩作为祭品。这,可以解释为什么那些人想要抓住伊雪了。
他们,需要一个祭品。
必须要赶快去告诉雷德他们才行。红刚这样想到。她们就看见两个人影从传出打斗声的帐篷里跑了出来,径直跑到了自己的帐篷前,那应该是雷德和佐木了。
不过,他们一看见没人,没有犹豫片刻,便骑上了马,飞快地跑向城里去。
“糟了!”红明白了,“他们肯定以为我们被抓到城里去了!”
“那还等什么,我们也到城里去把他们找回来啊!”伊雪说着就蹦出了车底。
“等一下,”红捉住了伊雪的脚,说,“你这去,岂不是自投罗网吗?”
“没空管那么多了。”伊雪了挣开红的手,“不可能放着朋友不管啊!”
“等一下……”红也从车底钻了出来。朋友么?
“你可别想拦着我。”伊雪费力地踩着马槽,爬上马。
“算上我一个。”红一把拉过缰绳翻身上马,坐在了伊雪前面,说道,“你还不会骑马吧?”
“……”
“抓紧!”红策动缰绳,马儿一声长嘶,如离铉之箭一样射了出去。
“你骑马还骑得真好。”伊雪听着耳边风呼呼地吹过。
“我是在猎人家里长大,毕竟,”红回答到,“抓紧,可能有点麻烦了。”
“嗯!”伊雪抱紧了红。
守门的卫兵还沉浸在那两个恶神带来的失魂落魄中,刚爬起来,还没回过神,又是一匹马飞快地冲了过来。卫兵们哆哆嗦嗦地举起没有了尖头的断枪指着来者,喝令其停下。但是那人,不,是两个人,反而加快了速度冲了过来。这次,卫兵们识时务地让开了,自然,红和伊雪也就轻松地通过了城门。
不过接下来,往哪里走,红就不知道了。
不管了,先往前面走,往灯火最亮的地方去。
不过,她们犯了个错误。
她们没有及时地在那圈魔法光团组成的“墙”前停下脚步,而是径直冲了进去。事实上,她们都没有来过废都,不知道废都的规矩——任何人,除了皇帝的特使,谁也不能骑着马进入废都之心。那圈魔法光团就是警告标志,不过,两女孩只是把它当成了无害的灯火装饰。
可是,也正是着无害的装饰品,射出了几道电光,直接把高速冲进来的女孩,连人带马一起电翻在地。
女孩们被麻痹得晕了过去。
“啊……”酒馆老板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掩盖了不远处什么倒地的声响。
前一刻,老板还在和这两个客人谈着生意,伸出一根手指,比划着一条消息十个金币的价格。
下一刻,年长的那个人,以看不清的速度抽出了刀,砍掉了老板伸出的食指。
指头连带着上面的金戒指,掉在了柜台上。血一点点从老板的皮手套里渗了出来。
“这个,够了吗?”年轻人淡淡地说。
“价格上升到二十个金币。”老板忍着痛,挺着死猪一般的脸,面没表情地说,“我是有职业操守的人。”
年长的人正想动手,年轻人则按住了他。老板知道,自己又赢了。偶尔有些性急的主儿上门,或许会吃点苦头,但,这都是值得的啊!
“你确定说实话?”
“我是有职业操守的人”老板重复了一遍。
年轻人掏出一包金币扔在柜台上,老板扫了一眼,刚好就是二十个金币。
“出门左拐,一百米。四层的小楼上,壶大人正在三楼在看戏。”
又是一袋金币被扔到了柜台上,不过,这一次,钱袋是从一直坐在角落里的黑衣人扔过来的。这个不大的动作,却引得本来在酒馆里昏睡的人醒了过来。因为,这个人打破了不插手别人的生意的规矩。
“我好奇,”黑衣人挡住了眼睛,问,“壶大人,是谁?怎么没听说过。”
老板微微一笑,就知道那条秘密消息会给自己带来财运的,于是不动声色地说,“一百个金币。”
又是几袋金币落到了柜台上,那是之前假装睡觉的人丢上来的,他们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壶大人,就是今天才来的里刚伯爵。”
什么?又是里刚这个名字!雷德放佛被雷劈了一样。
怎么每次遇到这种该死的事都会和这个名字联系在一起?巧合吗,还是天意弄人?可恶!
但不只是雷德,显然在场的每个人都吃了一惊。
本来,他们接到消息称里刚伯爵去费尔南德旅游的时候,意外地受到了龙腾帝国的袭击。之后,费尔南德少数幸存者传来的消息就是,龙腾帝国动用了威力巨大的武器,几乎炸平了费尔南德省城,里刚伯爵也不可能幸免。
本来,自从诺顿王爵把持朝政之后,就在四处栽培党羽,其中,以里刚伯爵最受诺顿王爵器重。这当然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满,挑剔里刚伯爵的冷酷作风,期待里刚伯爵的让位。不过,诺顿王爵最欣赏的就是铁血作风的政治家,始终没有理睬其他人的言语。但是里刚伯爵意外死去的消息的传来,也让诺顿王爵不得不考虑重新培养一个心腹的想法。而且,有不少人都垂涎着这个位子,宫廷里的暗斗加剧了。
这些职业的情报人,刚才的醉鬼,熟练地反应过来,迅速离开酒馆,赶着回去汇报给他们的主子。
转眼间,亮堂的酒馆,只剩下了雷德,佐木,老板和那个黑衣人。
雷德和佐木正准备离去,却听得那个黑衣人喊了一声,“等一下,二位!”
黑衣人先走到了柜台前,轻巧地说:“您多收了一袋钱吧?另外,您那只指头本来就是假的吧?”
老板的脸涨成了猪肝色,而黑衣人则从容不迫地拿走了一袋金币和老板的断指,跟上雷德的脚步,走到了酒馆外面。黑衣人把钱袋拿给雷德,说:“等一会,还要用钱的。”
“你难道是……四哥?”雷德紧张地问,因为他觉得这个人欠扁的语气的确和有个人很像。
“就是我,老五。”欧斯坦利伸手抬起了遮住了脸的斗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