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桂就是在这次战斗中,鼻子受到创伤面留下了轻微疤痕。幸亏他受伤时很年轻,靠着他旺盛的生命力,恢复得很快。疤痕还不那么显眼。也许他感到这是一个缺欠,每当与人谈话不投机时,就用手“自扪其鼻”,这已成了习惯,到了晚年,也未改变。据长期同他一起共事的人说,观察他的这个下意识的动作,“百不失一”。
吴三桂的地位和名望的显著变化,大约就是以此次闯围救父为转机的。他的这一壮举,被人们以“忠孝”之名而传颂着;他的“娴于骑射”的高超技能,他那“勇而敢战竹的无畏精神,他“深鸷多谋”的韬略。都开始引起人们的广泛注意和重视。也就从这个时候起,吴三桂时来运转,步步晋升。他由中军升到辩击,确切时间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是在这次战斗后不久的事。因为他在崇祯五年(1632年)时,作为游击将官参加了山东“平叛”的战斗,所以,他的这次提升时间应在崇祯三——五年之间无疑。
四、青云直上,仕途一帆风顺
吴三桂是个很勤奋的人,除了习武,还勤于读书学文。从少年时起,他每天鸡叫就起床,到半夜才就寝休息,“终日无情容”,就是到了晚年,也保持这个习惯。他坚持读书,不断从古人那里汲取思想营养,并从中萌发和树立了自己的志向。青少年时,他曾读过《汉记》,其中有两句话深深地打动了他的心。这两句说:“仕官,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意思是,当官应做皇帝身边的官,娶妻应得到像汉代阴丽华那样的美人。他对此大发感慨,脱口而出:“我亦遂此愿足矣。”在封建主义时代,一个刚涉世的青年,追求的无非一是显爵名宦,二是绝代佳人。吴三桂有此思想,自然不足为怪。他为达到这个目标,终生奋斗不已。后来,他果然功成名就,想得到的最终如愿以偿。
崇祯四午(1631年),吴襄兵败而削职,并没有给家庭带来根本的影响。因为朝廷还允许他继续供职,给他戴罪立功的机会,而他也在等待时机,以图东山再起。吴三桂则是低级军官,不负败兵之责。
就在吴襄被削职时,山东爆发了以孔有德、李九成为首的兵变,孔有德原任山东登州参将,后金兵围大凌河城时,受登、莱巡抚孙元化派遣,率八百骑兵出关赴援。行至河北吴桥,“兵乏食,肆掠村堡”,继而哗变。孔有德与李九成等密议,宣布起义叛明,率军回师山东,连陷临邑、陵县、商河、青城诸县城(今仍名,均在山东济南北)。次年(崇祯5年)正月,孔有德回师攻下登州(山东蓬莱),设官置署,他自称“都元帅”、李九成为“副元帅”、耿仲明等为总兵官。于是,整顿兵马,攻城略地,反明的斗争浪潮席卷山东。
山东地近京师,关系甚重,孔有德起兵反明,使朝廷十分惊慌,急令保定、天津、昌平诸镇兵马会剿。官军连连遭到失败,朝廷一时手足无措。
六月初,户部右侍郎刘重庆、四川道御史王万象建议调战斗力顽强的山海关与宁远的辽兵来对付孔有德的“叛兵”。经朝廷重臣讨论,奏请崇祯批准。九月,崇祯下诏,命监视关宁总监太监高起潜督率副将祖大弼、总兵官金国奇等携敷万兵马前往山东镇压。崇祯给吴襄一次立功赎罪的机会,特许以“戴罪立功”的总兵官随军出征。吴三桂以游击将军随父亲与舅父祖大弼参加“平叛”。
辽兵不愧为一支劲旅。八月十九日,辽兵与孔有德部首先战于沙河(山东掖县城西),将对方击败;三十日,推进至白马,双方大战,孔有德寡不敌众。被迫后撤,退守登州。辽兵乘胜前进,于九月一日兵临登州城下,迅速将全城包围起来,开始,孔有德遣兵将出城交战,企图打破明军的包围。到十一月,孔有德连续于二十一日、二十七日两次组织突围,结果都被逐回城中。副元帅李九成不幸中弹阵亡,兵士也多有损失。“叛军”处境越来越困难。祖大弼与金国奇、吴襄指挥明军严密围困,欲把他们困死于城中。
从明方的战报中看到,吴襄作战勇敢,往来冲杀,表现出色。关宁监军太监高起潜为他题请,朝廷当即恢复其原总兵官职。
明军围城已经三个月了,城内士气低落,对于能否坚持下去,逐渐失去信心。孔有德决定再组织一次大规模突围,“决一死战”,以求得一条生路。不料十二月二日,一名叫洪成训的士兵,乘夜逃出城,投降了明军,并泄露孔有德将于三日夜从城西门出城突围。
总兵官金国奇得到这一重要情报,急与监军高起潜、吴襄等重要将领定计,分设埋伏,其余各营将士皆“披甲上马预备”,又调来三百名火器手埋伏于山前,专轰击孔有德的大队人马。
三日,天将黎明,孔有德悄悄率军倾城而出,计马步兵七八千人,分作三股突围。官兵也分三路埋伏,准备迎击口金国奇与高起潜、吴襄率领副将以下,至千总、把总等大小将官四十余员为其主力,挡住孔兵出城的要冲。吴三桂也在这众多将领之内,参加对孔兵的伏击。
孔有德完全不知道突围计划已被泄露,明军已作了围剿的准备,他率部放心大胆地出战,行至金国奇部的埋伏圈,明军立即挥红旗迎战,截住厮杀。顿时,喊杀声响彻黎明的晨空,枪炮声同时大作,震得大地不禁抖动起来……
金国奇、吴襄部剐一交战,祖大弼率部从东南方向飞驰策应。孔军抵挡不住早有准备的明军的四面堵截,无法突围出去,便拨转马头,向城内疾退。明军穷追至城下,力图一举破城,但城上“炮石如雨”,无法靠近城下。金国奇只好传令,举号收兵回营。
登州北面临海,官军无法围堵。就在兵败退回城的当天夜里,孔有德决定从海上逃走,率余部连同全部家属共万余人,分乘数百只船,航海辽东,投奔后金去了。
登州已是一座空城,很快就被明军占领。关宁援山东之役,历时近一年,就这样结束了。吴襄在这次战役中,总算没有辜负崇祯和朝廷的期望,实心任事,勇敢作战。所以,他不但恢复了原职,还于七月间被授为都督同知,荫一子锦衣百户世袭。吴三桂在上百员战将中,他是资望浅、年龄最小的一个,地位不显。目前,还没有看到有关史料具体反映他在这次战役中的表现,但可以想见他一定不会放弃这个立功的机会,必能施展出他的敢战、冲锋陷阵的本事。特别是有他的义父高起潜监军,父亲在军中任高职,立功受奖,这就使他在明将中处于很优越的地位。不言而喻,吴三桂此次军事实践,为他以后的提升莫定了基础。
吴三桂在仕宦之途进展迅速,到崇祯八年(1635年)才二十三岁,就被提升为右营参将;崇祯十一年九月(1638年),他已是前锋右营副将。在不到八年的时间,吴三桂步步高升,由游击到副将,只差一步就是总兵了。他正以飞快的速度,向权力的高峰一步一步跨进。
五、骁勇善战,无畏胆识
吴三桂初起之时,大明王朝已岌岌可危。中原农民起义呈星火燎原之势,而北方清朝空前强大,皇太极率领他的文臣武将随时都想夺取中原,统一全国。
曾在辽河两岸和这条走廊上同清兵激战、顶住进攻的一大批将领、运筹帷幄的统帅,诸如杨镐、杜橙:刘綎、袁应泰、熊廷弼、王化贞、袁崇焕、孙承宗、满桂、赵率教、何可纲、毛文龙等,就像夜空中的一颗颗流星一样,转瞬消逝了。他们或战死于疆场,或失意于官场而遭排斥,多数则死于党争,成了明末黑暗政治斗争的牺牲品。这时,在辽西惟剩祖氏一家和他们的亲兵家丁,始终坚持固守辽西,所幸朝廷不敢触动祖氏,故能保全而没有受到伤害。吴襄与吴三桂父子作为祖氏姻亲,命运所系,共撑残局,同度艰难。吴氏父子在明朝统治集团中政治与军事地位变得日益突出,终于一跃而扮演了辽西最后一幕的主要角色。
历史需要是三桂,也选择了吴三桂。
崇祯十二年(1638年)七月,提升的机会又一次降临到吴三桂这位幸运的青年将领的身上。这年,吴三桂刚二十六岁,喜报传来:他被任命为宁远团练总兵。还在崇祯五年,他仅是个游击,而在此后的六年中,他很快由游击升到参将,再升到副将,由副将升到总兵,也只隔了四年时间。这个晋升速度,应该说,还是相当快的。对于吴三桂来说,可谓少年得志,平步青云。跟他同时代的所有辽西将领相比,以他这个年龄,竟升到总兵官这一要职,大概他是第一人吧!他的好友姜新太为感叹:“仁兄廿七登坛,儒门出将,父子元戎,讵谓奇遘哉!”
自明清战争以来,特别是战事发展到辽西以后,宁远已成为明朝防御清兵的一大军事重镇,与锦州并重,是宁锦防线的重要一环。先有袁崇焕、孙承宗力主筑宁远,两收获得大捷,给清(后金)以重创。袁崇焕冤死,祖大寿继任,后又调到锦州驻防。吴三桂则继袁崇焕、祖大寿之后,驻防宁远,已显示出朝廷对吴三桂的倚重。关外八城,以锦州、宁远两城最为重要。监军、巡抚、道台等官都在此城设衙办公,吴三桂以总兵官驻守于此,也就提高了他的政治地位。
吴三桂任团练总兵,他不仅练兵,同时也参加了对清兵的作战。
崇祯十三年,也就是吴三桂提为总兵的第二年,明兵与清兵在杏山(今辽宁锦县杏山)附近的夹马山一带发生了一场遭遇战。吴三桂在这场战斗中表现出了其高超的战斗技能,他拼命冲杀,“与贼血战”,但因清兵勇猛异常,最终以双方互有伤亡收场。
接着,在七月间又参加了二次战斗,皇太极准备攻打锦州。
锦州地区的军事形势变得日益紧张起来。明朝的战略家们对清兵意图已有所察觉,崇祯指令辽东督抚与各镇将速筹应急方略。辽东新任巡抚丘民仰会同吴三桂、祖大寿、刘肇基等“昕夕商榷”,谋划战守之策。蓟辽总督洪承畴提出:“今日筹辽非徒言守,必守而兼战,然后可以成其守,而战又非浪战,必正而出之以奇,然后可以守其战。”这就是说,对付清兵不能单独防守,要守战兼顾,才能守得住;战又不能总是正面交锋,还要采取多种作战方式,如奇袭、打埋伏等,才能见效。这一方略,成为明兵作战的指导方针。
在这一方针指导下,明兵开始对清兵主动出击,展开各种形式的进攻。七月八日夜,吴三桂指挥马步兵五百,自松山奇袭锦州附近的清兵镶蓝旗营地。清将贝子罗托等人仓皇率兵出营,双方在黑暗中展开一场混战。吴三桂的意图,是对清兵进行骚扰。当大批清兵出动时,使急速引兵撤退。清将一时不知明兵究竟有多少,害怕误中埋伏,不敢追赶。据清方报道:次日见战场留下八具尸体,马九匹。又据吴三桂给朝廷的情报称:“贼于初八日夜被我袭击,旋即移营。”从双方战后报道可以看出,明兵与清兵伤亡很小,战斗时间短促。如果吴三桂的报道属实,清兵真的移营,那么,这次小股夜袭达到了目的。
继八日夜突袭清军之后,蓟辽总督洪承畴会同吴三桂、东协总兵曹变蛟、援剿总兵左光先、辽东总兵刘肇基四镇统帅共议,组织了一次对清兵的新的进攻。另调山海关总兵马科率部助战。清官方记载,明出动马步兵四万至杏山。战斗在橙山与杏山之间展开。根据明清战后的报告,我们可以窥见此次战役的大致情况。
十日夜,吴三桂、曹变蚊等各挑选数十员勇将“带领精锐马兵”,进至离杏山城十里地方,在山洼地埋伏起来,并各派出哨探在周围山上潜伏了望。
第二天(11日)、晨,吴三桂率领副将以下官员五十余,“齐出杏山城,整列队伍”,令骑兵居前,便于冲击;步兵火器居后,以备堵击。明兵力多少,未见记载,但从吴三桂亲自出马,将官如此之多,可以判断明兵当在四五千人上下。这时,担任侦察的大拨都司张成报告:清兵二万余骑从汤河子向西南奔来。吴三桂闻讯,即亲统副将于永绶、张鉴等领骑兵飞驰至五道岭,与先埋伏在这里的明兵会合,准备迎击。清兵已发现明兵,便向五道岭疾驰,直抵张官屯。这支清军由善战的和硕睿亲王多尔衮、和硕肃亲王豪格、多罗饶余贝勒阿巴泰等统领,“蜂拥”般向明兵冲来。三桂一声令下,以逸待劳的明兵呐喊着冲上去,“跃马冲砍”。清兵退至夹马山,各镇官兵“飞驰夹击”。吴三桂挥军冲杀,兵士皆“胆勇倍奋,士气益鼓”,又有炮火轰击,枪箭交加,激战数回舍,清兵死伤甚多。吴军为争得功劳,纷纷下马割下死伤清兵的首级。吴三桂发现山头还有大量清骑兵“密布”,料定是接应前军的,他惟恐部屑忙于割首级误事。下令:不许下马,只以“恶砍”为功。鏖战多时,清兵已感不支,逐渐败下阵来。在山头接应的清兵不敢出战,急忙保护驮拉“死尸”,向北遁逃。在战斗进行时,坚守锦州的副将祖大乐率数十员将官出锦州三十里,与吴三桂等四镇兵汇合,以策应他们。因风沙蔽天,不便追剿,依次收兵,齐回杏山。此役明将士阵亡十一人,受轻重伤的有六十五人,被射死的马五十六匹。清兵伤亡多少?明清官方皆不见载。多尔衮向皇太极隐瞒实况。只说,清兵“追至(杏山)城壕,掩杀之,获马七十匹”。也不提明兵伤亡情况。显见此次战斗虽说规模大,而彼此伤亡并不重,都在一定程度上各自夸大本军所取得的胜利。实际上,此战为明诸镇“台击”,兵力占有明显优势,“凡三战,松山、杏山皆捷。”经此打击,清兵失利,“退屯义州”。
崇祯十四年(1641年)初,“自锦(州)城东、南、北三路,奴骑充斥,势殊猖獗”,逐渐形成对锦州的包围之势。明将官担心锦州被厨,一旦缺粮,就无法坚守下去。眼下,运粮比增兵更为急需。可是,负责运粮各官“惊心奴做”,不敢往锦、松、杏等前锋三城运送,仅运至宁远以西各城,致使宁远西各城储粮猛增至一万石,前锋锦州、松山、杏山三城各仓只存米二千石。从朝廷到前线将士都为此万分焦急。蓟辽总督洪承畴与辽东巡抚丘民仰(于崇祯十三年三月擢升右佥都御史,代方一澡巡抚辽东,驻宁远)、吴三桂等再三商酌,决定冒险向锦、松、杏三城运米,“以实根本”。正好赶上春节,他们便“以新年过节,出其不意”将粮运去。此项任务交吴由三桂完成。正月初二、三两天,以牛骡驴车三千四百辆,装米一万五千石。初六日,吴三桂亲自“督运米车”出发。此计果然躲过清兵的监视,于次日中午,顺刺到达锦州。当即卸车,至当天晚上二更时分全部卸完。八日,空车又安全地返回宁远。此次运米,往返“并未遇警,绝无疏失。”至韧九日,清兵才有觉察,出动二万余骑分为四股追求,企图夺粮,遭到沿途守护的明军炮击,一无所获,“仍从原中北遁回营。”此次运粮成功,“俱蒙诸上台筹划周详,而更蒙(吴)练镇防护谨慎所致。”
吴三桂冒险督运粮食,显见他的胆略远在众将官之上。在人们视锦松等为险途而畏缩不前时,他却敢于承担责任,实心任事,一举成功,因而受到朝廷和周围将领的赞扬。由于锦州得到了给养的补充,更坚定了全城将士守城的信心,并长期坚持下去,虽被清兵围困,亦毫无所惧,这与给养充足有直接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