仔细算算,许安在然夏也过了将近一个月了,天气一天天地转凉,冻的许安的心也没了生气。
《万物本钢》许安已经看完了,此时的她只是已经消化了其中的理论知识,实践部分她虽然心痒痒地想要上手。无奈她现在是人质,并不是仍在那个她要啥有啥的霁王府里。
丛昀是个有良心的绑架主,前些日子让人送了两套厚衣服和厚棉被来,让许安心里暖暖的。上次她问丛昀的年纪时,丛昀并不愿意如实回答,但据许安的猜测,丛昀最多只有十八岁,还未及弱冠。这样的岁数,心软也是在所难免的。
许安裹了裹衣领,站在院子里看着几乎落光了树叶的树。此情此景实在很适合感怀悲惨际遇。许安想了想,秦暄大概已经收到了自己的信,不知道他会有什么表情。
许安笑了笑,自打从崖上回到府里,秦暄一定都很少笑,那封信她故意写得那般不正经,也是为了能让他纾缓一下紧张神经。
秦暄啊,爱情于我,不是肌肤相亲,不是一蔬一饭,而是你心里有我,我心里有你。你的心意我如今已经了解,所以不管在哪里,我都会安心。我相信你会来接我,或者我相信我终究会回到你身边。心在一起的人,不管外界有什么力量都是无法阻止我们靠近的。秦暄,你能听到吗?我不着急,不难过,只是有些想你……
忽地,有道脚步声由远及近,脚步沉稳有力,不像是惯常轻快的丛昀。许安有些疑惑,转过头想要看看是什么人,便有一张与丛昀那张娃娃脸相似的脸映入眼帘。但这张脸相比丛昀的更添了几分成熟之气,从身量气度到眉宇间尽是帝王之风。
许安一惊,难道这就是然夏新帝——丛萧?
“怎么,看见皇上还不下跪?”不知何时丛萧的身后窜出来一个小个子的官员,气焰高涨地向许安吼道。
许安反应过来,可是她尊贵的膝盖至今只给东齐皇帝跪过,还是因为那是她的未来公公。现在要她向绑架了自己的国家国主下跪,谁做的那么美的梦?
“阁下便是然夏皇帝?”许安不卑不亢地问道。
对于许安略带不敬的口吻,丛萧皱了皱眉,随后沉声问道:“你是许安?”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虽然丛萧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但她还是要给这个皇帝一些面子的,于是答道:“是。”
许安一直抬着头正视着丛萧,又是一番仔细的打量。这丛萧贵为皇帝,穿着却是丝毫不显贵气。当然,衣服布料自然一看就是上乘,可颜色只是一袭玄黑,带些暗色花纹,除此之外身上并无一处装饰,并不像许安在青菱见到的那些达官贵人,巴不得在自己身上挂十来条金链子玉坠子以显示自己的财势地位。
所以总的来说,这个皇帝还是带给了许安一些危机感——有这样的对手,秦暄以后若是登上皇位也并不会太轻松啊。
丛萧从未见过这般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不仅见他不下跪行礼,竟然还敢这样不遮不掩地直盯着自己瞧。看她那打量的神色,似乎在掂量着自己有几斤几两。
丛萧觉得有些好笑,看来这几日丛昀在自己耳边说的话也不尽然是夸张。
“你可知这样是大不敬?”丛萧出声道。
许安挑了挑眉,轻轻一笑:“我是东齐人,我的男人是东齐三皇子,你弟弟将我从东齐掳来,平白让我和秦暄分离。你还指望我对你有多大的敬意?”
好大的口气!丛萧几乎要对面前这瘦弱的姑娘另眼相看,身处他国竟还敢说出这样的话,不知是勇气太足还是无知太过。
丛萧眯了眯眼,怒气一闪而逝,旋即又一派镇定,说道:“既然你知道自己为何在这,就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许安很想冲丛萧那张嚣张的脸说一句“我不知道”,但她再傻也知道自己已经惹得他很不开心了,再说这么一句估计自己下一秒不是身首异处也是蹲大牢了。
见许安不说话,丛萧只当是默认了,便问道:“吕津豹现在是不是在东齐?”
许安有些奇怪,秦暄和自己掉落悬崖的事情别人可能不知道,但他作为然夏皇帝会不知道吗?还是他只知道秦暄掉了崖却不知道是如何掉的?
“我不知道。”许安半真半假地说。
看到丛萧的眼睛中有凶光闪过,许安连忙说:“我只是一介女子,政治上的事情秦暄是不会和我说的。”
“那你可知你是为何遭遇袭击而掉落悬崖的?”丛萧问。
果然。许安暗道自己的猜测对了。
“不知道。”许安做出一副很迷茫的样子,说:“我当时正和月郡主说着话,突然就有一道房梁掉了下来,之后的事情就是你知道的了。”
丛萧的眉头皱紧了,许安一看心里十分畅快。不知道这个丛萧是怎么想的,他能登上皇位还是倚仗秦暄的帮忙,怎么过了河就立马开始拆桥了?
“怎么,你们然夏的罪臣跑到我们东齐避难,你们就拿我们的三皇子开刀?”许安若有似无地责难道。
丛萧瞟了许安一眼,眼神里的冷意冻得许安浑身打颤,但是一想到自己和秦暄就是因为这个人才落到今天这般境况,心里就有股无名火冲击着。于是靠着火气,许安又不知死活地冒出一句:“自家叛徒找不到反而冲我一个弱女子拿乔,你们然夏真是好风俗。”
说完许安自己都吓一跳,自己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刻薄了?以后和秦暄见了面可千万要控制住自己……
丛萧不知道世上竟有这样不知死活的女人,他握了握攥得死紧的手掌,心里想到丛昀的话“许安是条大鱼,留着有用的”,所以最终松了手,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
丛萧离开了,许安这才松了一口气。看着一层未变的天空和枯树,忽然对秦暄的思念又深了一层。果然人是要靠比的,当初秦暄有求于自己的时候,牺牲自己色诱,效果那是一个显著。如今这个然夏皇帝,脸色板的像石块,还真当她许安有义务听他的话吗?
想到这个,许安禁不住笑了起来。以前让自己恨秦暄恨得要死的一件事,现在终于还是能够当做笑话来看了。
站在院外偷偷观察许安的丛萧听到许安在笑,不禁愣了愣。这个女人,究竟在想什么?
自从那次丛萧被许安气走之后,许安都生活得十分舒逸,因为她以为在那之后的一段时间应该不会再有人来找她了。虽然她确实知道的不少,但总要应对这些心思深重的人,终究也是个累人的差事。
但令许安没有料到的是,就在丛萧回去之后的没几天,丛昀便领着两个随从来了她住的院子。
许安看了看丛昀身后两个人高马大的人,又看了看面色不霁的丛昀,问:“这是,要干什么?”
丛昀没好气地看了许安一眼,说:“搬家!”
搬家?许安觉得住在这里挺好的啊……
“为什么要搬走?”许安问。
丛昀依旧没有好脸色,问:“谁让你上次冲撞皇上的?”
许安一愣:“怎么,他要杀人灭口?”
丛昀忽然很无力,白了许安一眼,说:“你想得美。皇上要你搬进宫里,每天变着花样折磨你!”
“搬进宫里?”许安一吓,连忙扯着丛昀的衣袖问:“干嘛要我到宫里去啊?我在这不是好好的吗又没跑又没逃的。”
“我怎么知道?保不准你那天和皇上说了什么,让皇上动了把你囚在宫里的心思。”
许安很沮丧,其实她还想过也许秦暄会派几个武功高强的手下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自己,毕竟这个地方虽然隐蔽但火力不大。可是倘若她进了宫里,那深宫大院铜墙铁壁的,果真是插了翅膀都飞不出来啊。
“那个,没有余地了吗?必须到宫里去吗?”许安垂死挣扎道。
回应许安的是丛昀也很无可奈何的脸。
“唉……我也没什么要求,那本《万物本钢》能送我吗?”许安叹口气认命道。
丛昀看着许安生无可恋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来,说:“看你那可怜样,又不是让你住牢里。兴许那里的条件比这儿要好呢。”
许安一直摇着头,嘴里叨叨着:“《万物本钢》,《万物本钢》……”
“行行行,送你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