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姐最近成了大忙人,每天都是天没亮便离家,天黑了才回家,就算在家里也几乎是脚不沾地地在忙活着从酒楼带回来的工作。于是许安俨然成了全职保姆,除了三餐之外所有的事情许安都包办了。
“许姑娘,真是不好意思让你做那么多的事情。只是我最近实在忙,根本一点空闲都没有。”晚上李姐回家后好不容易得了一点空闲,才有点时间和许安说几句话。
许安笑着摇头,说:“没事,平时我也很受李姐你的照顾,现在是该我表现的时候了。”
李姐也笑了,只是笑里还带着疲惫:“唉,我家那几个屁孩子没给你添麻烦吧?”
“没有,他们都很乖。”
“说也奇怪,以前他们几个我带得都快烦死了,人家十来个孩子都没有我带得吃力,怎么一到你手上他们就转性了呢?”李姐百思不得其解,好歹是自己的孩子啊,怎么还没有一个外人来的亲?
许安似乎也不得其解,只说:“或许我天生就有孩子缘吧。”
李姐又笑了笑,继续忙着将手中的菜挑挑拣拣,留下最鲜嫩的几棵,口中说着:“听说明天我们酒楼有贵客来,所以这几天整个酒楼的人都在忙着这件事。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贵客能让我们老板这么大费周章的……”
“是吗?”许安搭着话,但显然并不是很关心究竟是哪个贵客那么大的架子。
“是啊,连着准备了三天,所有材料都是最上乘的,汤汁都是两天前就开始着手熬着的……也许是皇帝老子也说不定呢。”
李姐向来是愿意说话的人,不管对面的人是否搭腔,她都能自顾自地滔滔不绝地讲下去。所以许安并不委屈自己一定要听清楚李姐的每一个字,只是在适当的时候接个茬,便就这么慢慢悠悠地度过了小半晚。
当许安回道方正权的宅子里时已经是深夜了,方正权早已经回来并且打好了地铺正准备入睡。
“回来了?”方正权礼节性地问了句。
许安点点头,看到方正权已经快要睡觉了的样子,便说:“你今天似乎回来得挺早的。”
方正权朝许安看了一眼,点个头表示默认。
“呃……”许安搓着手,犹犹豫豫地问:“你到底是干什么的啊?”
问完她就后悔了,看到方正权没有表情的脸,她发现自己简直就是蠢到了家,怎么就突发奇想想要问他的职业的呢!
“是帮镖局运货的。”方正权答道。
幸福来的太突然,许安呆愣愣地张口:“啊?”
“是短途的,所以基本上每天都能回来。”方正权又说。
许安这才反应过来,方正权这是在解释给自己听。她合起嘴巴,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没有听错后才说:“这样好,这样好。”
说完又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奇怪,便又说:“我是说,每天能回来挺好的,夜不归宿不好……”
可是就算夜不归宿也和我没关系吧?许安叹了一口气,说:“你看,你出乎意料的反应让我都语无伦次了。”说完摆摆手就往屋里走,边走边说:“睡觉睡觉。”
方正权看着许安的背影轻轻笑了笑,摇了摇头便也熄了烛火。
许安的行踪调查得有些眉目了,秦晗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但秦暄显然并不满足这一点点的进度,一直催促着一鸣一清加紧力度,尽快找到许安。
“主子,为何不直接将元叟找来问清楚?”一鸣对于秦暄一直避着元叟调查这件事有些不解。
秦暄不打算瞒着她,便说:“自从许安失踪,元叟一直在自责。所以即便他知道许安的下落,也不会轻易告诉我的。”
一鸣笑了笑,说:“还真是看不出来那老头还有这样的良知。”
秦暄也笑:“他能这样对许安,我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失望。”
“主子只管高兴就好,一鸣一定会为您找到许姑娘的!”一鸣说道。
秦暄点头,说:“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一鸣没说话,半晌之后她犹疑着开了口:“有句话,一鸣虽然知道是逾越了本分,但还是想问……”
“你想问,找回了许安,我会怎么做?”秦暄接口道。
一鸣没有说话,默认了。
秦暄又是笑,嘴角却多了苦涩:“你先下去吧。”
一鸣退下后,秦暄坐在书桌前失了神:就算知道了许安在哪里,我又能怎么做?
“暄哥哥,暄哥哥!”秦月叫唤着跑进了秦暄的书房。
秦暄整理了情绪,看向秦月,问:“怎么了?”
秦月似乎是受了什么委屈,嘟着嘴挨到秦暄身边,说:“暄哥哥最近在忙什么?都冷落了月儿好多天了。”
“我最近很忙,你先去别的地方玩玩好吗?”秦暄的声音很低,似乎突然间变得很累。
“月儿知道暄哥哥在忙大事业,可是暄哥哥你也要注意身体。看到你这个样子,月儿很心疼……”
秦月说着要伸手抚摸秦暄的脸。却被秦暄躲开了。
秦暄扯出一抹笑,却向后退了一步,说:“去玩吧。”
秦月露出受伤的神情,但却映不到秦暄的眼里。秦月在书房又站了一会儿,见仍得不到秦暄的关注,便黯然退了出去。
在回自己房间的路上,秦月一直在想着,当初看到自己的苏醒,秦暄的开心是真实的,后来对自己的关心照顾也是真切的。可是,为什么她总觉得秦暄对自己不再像以前那样了呢?似乎并不是那么有耐心,似乎他的心里已经装着另一个人。
秦暄总是在和自己说话之间发了呆,或者看着庭院外的小湖出了神。那个时候的秦暄,对于秦月来说,是陌生而又遥远的。
就在秦月凝想着的时候,迎面走来了两个丫鬟,其中一个手中正抱着一只胖胖的白猫。
“月郡主。”绿琴和紫萧对秦月作了个揖。
秦月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猛然间惊醒般地看着面前的两个婢女,半晌才回道:“你们抱着小月去哪里?”
绿琴答道:“何总管交代我们去给它洗澡除虫。”
秦月点点头,又伸手抚了抚小月的背脊,说:“小月你乖乖的哦,听姐姐们的话,洗干净了会很舒服的……”
“唉,看到小月我就会想到许小姐,也不知道她现在过的怎么样。”紫萧哀怨地说道。
“许小姐?”秦月抬起头问:“许小姐是谁?”
紫萧刚要说话便被绿琴截住了话头:“只是曾经来惠王府暂住过一阵子的客人,现今已经离开了。”
秦月点头,没有再问下去,只又和猫咪说了几句话便走了。
“姐,你为什么不让我告诉君主许小姐是谁?”紫萧生气地问,她就是故意在秦月面前说的那句话,她就是想要秦月知道许安的存在,然后奢望着许安能够再次回到这个惠王府。
绿琴看着自家妹妹叹口气,说:“你差点闯了大祸知道吗?”
“我怎么又闯祸了?”
“那是主子们的事情,你跟着瞎掺和什么?”
紫萧愤懑地看着绿琴:“我还一直以为你聪明!没想到你是那么薄情的人,许小姐对我们那么好,你却什么都不为她想!”
说完紫萧便先绿琴一步走了。绿琴看着紫萧的背影,只能苦笑:“三皇子想念许小姐是全府的人都知道的事情,许小姐回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你那样做只是平添麻烦啊……”
让李姐忙活了三四天的大贵宾终于在今天出现在了金玉楼。然而大贵宾并不只有一个两个,而是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位气质雍容的中年人,自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气势。他身边站着两个青年人,看那容貌气质想必是那中年人的两个儿子。在这三个人身后站着的是一大批的随从,虽是身着简装,但一个个严肃警惕的模样也看得出来是训练有素的练家子。
李姐跟着金玉楼里的其他人站在厨房里偷偷地往外望,看到这样的一副阵仗心里不由突突地跳:“这贵宾来头不小啊!”
“哎,我听说今天来的客人身份不一般哪!”在厨房打下手的一个小姑娘说道。
“废话!老板四天前就着手准备今天的宴席了,普通客人能需要这样吗?”
“不是,我是说,我听说今天来的客人是宫里的人。”
话一出口,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小姑娘的身上。小姑娘不堪重负,打哈哈说:“我也只是听说而已。”
“看这架势,别是皇上吧?”一个人猜测着。
众人又是唏嘘一片——
“不可能吧?宫里那么多山珍海味还稀罕我们这小店?”
“也不一定啊,我们金玉楼的名声可不是吹出来的。况且不是说,皇上以前来过这里吗?”
“也是啊……不过,要是为首的是皇上,那他身边那两位公子是什么人?”
“说是贴身侍卫吧,能有那样的风貌?身板挺挺的,不像是身居人下的样子……”
说着里面的小姑娘们都不淡定了,纷纷说道:“那两位公子好俊啊!我长那么都还没见过那么好看的人呢!”
李姐也跟着点头,附和着:“是啊,别说你们,就连我那么大岁数都没见过这般人物。相貌是一回事,看那气质,绝对不是一般人!”
厨房里的人热腾腾地讨论着,那边厢接待贵宾的人可都一直是战战兢兢,心里打着鼓点为客人介绍各类菜点。
相比自己属下的拘谨,金玉楼的老板楼清闲显得轻松许多,却也是端着五脏六腑伺候着这些大老爷。毕竟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些贵宾的真是身份,只有他清楚。算起来,面前的这个人才是他们的终极大老板啊!
“秦老爷,依您的意思,今天的菜以清淡为主。您看是否满意?”楼清闲开口问。
他口中的秦老爷看着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满意地点头:“你做事我还有什么能不满意的?”
楼清闲连忙鞠躬:“秦老爷谬赞了。”
“行了,你辛苦了。下去休息吧。”大老板的一句话听在在场金玉楼的人耳里简直如同对犯人的特赦,恭敬地行礼后便连忙都退了出去。
秦老爷对身旁随侍的人说:“福培,你也先出去吧。”
“是。”
待屋子里只剩下秦老爷和另两个人后,他开口道:“秦暄,你口味淡,尝尝这些菜是否合胃口。”
秦暄微微点头,拿起筷子就近夹了一片竹笋,在嘴里嚼了嚼咽下去后说:“又嫩又脆,还有一股花的清香。看来这金玉楼的老板是费了不少功夫。”
秦老爷哈哈笑了起来,说:“不错不错,能让向来口味刁钻的三皇子夸赞,看来我要重重赏那个厨子了。”
一直被晾在一旁的秦晗幽怨地看着一桌子白菜拌豆腐似的清淡菜系,说:“父皇偏心,明知道儿臣最爱酸辣口味的菜,偏偏今天一样都没有……”
“你啊,也该注重一下养生。总吃那些重口味的东西,身体迟早要出问题!”皇帝责怪秦晗,但语气间的疼爱还是浓厚。
秦晗没精打采地应道:“是是是。”
“今天是我特地来为你三哥道喜的,才准备这一桌子菜。你这么一副精气神是什么意思?”皇帝在外面的语气总归是随和很多,倘若是平时在宫廷中听到他说出这样的话,身边大概又要跪上一圈的人。
秦晗收拾收拾脸上的表情,正襟危坐道:“这样如何啊父皇?”
皇帝总是轻易地就被这个小儿子逗乐,不禁又笑了笑,说:“这么大的人了还好意思这么幼稚。”
秦暄看着两人的互动也不禁笑了起来,夹了老大一块青菜放到秦晗的碗中,说:“吃青菜有利于长个儿。”
秦晗看着碗中自己最讨厌的青菜,委屈地看向皇帝,哪知自己的父皇竟帮腔道:“你刚及弱冠,还能长些,快吃!”
“你们最讨厌了!”秦晗假装女孩子那样抱怨。
皇帝又忍不住笑了,却又想到了一件正经事,便敛了神色问:“不过说起来,你岁数也不小了,准备什么时候和真真把婚事办了?”
秦晗噗地把嘴里的青菜都喷了出来,惊诧地问:“什么?!”
皇帝看到那摊吐出来的青菜,眉头皱了皱,想到今天只是父子之间吃饭便也没说什么,只说:“怎么,你有别的女人?”
“不是。只是……”
“你不喜欢真真?”
“……”秦晗憋了半天决定把问题推到秦暄身上,便说:“三哥比我大四岁呢,你先管管他吧。”
说到秦暄,他的婚姻问题似乎成了他们父子之间的禁忌,但这也是不得不谈的问题,于是皇帝便转向了秦暄,问:“那你怎么说?”
“我不会娶月儿。”秦暄说。
皇帝并没有显得多么喜悦,又问:“是因为那个女人?”
秦晗一惊,脱口问道:“父皇你真的知道许安?”
皇帝朝秦晗瞥了一眼,说:“你慌慌张张地找我借暗士,你以为我的暗士是那么好借的吗?”
秦晗吃了一瘪便不再说话。
“是。”秦暄并不打算瞒着皇帝,便直接回答。
“那秦月呢?”
“儿臣从来都只是把她当妹妹,只是父皇一厢情愿地认为儿臣心系于她。”秦暄这话说的冷漠,但却是事实。
“哈哈哈哈……好啊,好啊!何止是我一厢情愿地认为,老大也是这样想,不然你以为他会想到向月儿下手?”皇帝的反应有些奇怪,实在是坚定地相信了几年的事情竟然这么轻而易举地就被秦暄推翻了,着实让人恼怒。
秦暄眼中闪过痛苦,说:“所以我会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