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秦暄给许安猎了一只白貂,许安就几乎每天都与那白貂形影不离,除了到前厅用膳的时候会将白貂暂时交给身边的侍女照顾,其他时候对于白貂的生活起居真算得上都是亲力亲为。
秦暄刚进许安的屋子就见许安正趴在地上对着自己的床底好声好气地叫着:“小米粒,小米粒,来来,姐姐给你洗澡了哦。”
开始秦暄还不明所以,明白过来之后便坐在椅子上,闲闲看许安是如何伺候她给自己找的新主子的。
许安最终还是把躲在床底的白貂拉了出来,自己一身灰尘先不说,第一件事就是轻声安慰着受惊了的白貂:“小米粒,别怕别怕,姐姐只是帮你洗澡,不会要你的命的。”
“看来我这只貂真是不该带回来。”秦暄见许安的目光仍旧没投注到自己身上,终于开口了。
许安仍不看他,只顾着把白貂放进早已准备好的木盆里,一边帮着白貂打湿身子,一边回道:“不会啊,小米粒虽然是野生貂,但性情很温和,一点都不野。”
“我这几天一直在想,要不要再带你去市集逛一逛。”秦暄假装无意地说道。
许安眼睛一亮,把白貂交给侍女去洗,跑到秦暄身边激动地说:“要啊要啊!这里的市集和明山城太不一样了,我还想着要好好参观一下呢!”
秦暄见美人靠近依旧是一副不咸不淡的表情,眼睛倒是还一直盯着木盆里的白貂,但说出的话就没那么无所谓的味道了:“我还以为我最近是失宠了。”
许安愣了半天没反应过来,她懂这句话的意思,只是她没想到秦暄会说出这样的话。当她反应过来之后,心下直感叹自己对某人的认识还是太少,但话语和动作已经配合起来——她故作轻佻地挑起秦暄的下巴,说:“暄儿小妞这是在埋怨本大爷了?”
秦暄凉凉的眼神立马飘了过来:“你说本少爷是妞儿?”
许安的气焰马上像是遇到干冰一样噌地降了下来,狗腿地蹲下身子给秦暄敲腿,说:“我才是妞儿,我才是。那个,秦大爷您答应带小妞儿我出去逛逛吗?”
“看你表现。”秦暄装大爷那是一装一个像,说着眼神朝白貂那儿瞟了瞟,问:“你给那玩意儿起名叫小米粒?”
那玩意儿?许安暗自掐了掐秦暄的脖子,发誓自己再也不能被他那一本正经的外表骗了。
“是啊,你看它那么细长的一条,又那么白,多像米粒啊。”
秦暄忽然调头看着许安,说:“准备准备,下午带你出去。而且晚上大概不会回来,要不要带一个侍女?”
刚问完秦暄就后悔了,想起来薛府的路上遇到的窘况,他又径自说:“算了,给你带一个。”
“哎,我们去哪啊?为什么晚上都不要回来?”许安对秦暄的决定倒是没有异议,只是奇怪出去逛街而已为什么还要在外面过夜?
“去把你卖了。”扔下一句话,秦暄便调头走了。
“同样的话讲两遍,无聊不你?”许安对着秦暄的背影小声地咕哝着。
正在给小米粒洗澡的两个侍女都轻声笑了出来,其中一个说:“许姑娘和秦公子的感情真好。”
许安听了这话忽然脸红了,轻声呵斥:“快给小米粒洗澡,不准笑话我!”
“奴婢可没有笑话姑娘。往年秦公子来的时候也都有很多达官贵人家的小姐住进来,可是从没见过秦公子和她们有什么交集。今年秦公子竟然带了许姑娘来,想必秦公子也是认定了许姑娘。”另一个侍女接着说。
认定了我吗?想到那天在花园里的那个吻,许安轻抚嘴唇,暗问自己:“这到底是代表了什么?”
当许安装扮妥当正准备去前厅与秦暄会合的时候,秦暄来了,还带来了一个圆墩墩的老头。那老头头发花白,脸庞白净而红润,倒有几分鹤发童颜的味道。
“秦暄,这是?”许安问道。
秦暄的脸色显得出奇的凝重,并未看向许安只是朝那老头偏了偏头,说:“他叫元叟,是来为你医治的大夫。”
“哦!”许安听了连忙向元叟鞠了一躬,说:“元大夫,劳烦你了。”
老头受宠若惊般也忙着回鞠了一躬,连声说道:“许姑娘客气了,客气了。”
许安客气地笑笑,又问:“请问,是否要为我抽血?”
元叟微躬着身子点了点头:“是。”
“那,可以请问一下您是用什么给我抽血的吗?”许安的表情显示出她还是有些担心。
“许姑娘若还有什么顾虑的话,老朽可以向许姑娘保证,老朽是不会让许姑娘出半点事的。”元叟信誓旦旦。
许安笑了,倒是真的放下心来,说话时却是看向了秦暄:“嗯,我相信秦暄找人的眼光。”
秦暄也向着许安笑笑,说:“我想在我们东齐,甚至说在这世上,都难有比元叟更信得过的医者了。”
秦暄的话语刚落,元叟脚下就像踩了滑轮似的蹭到了秦暄身旁,作拭泪状说道:“人家认识你那么久,第一次听你这样夸人家。”
许安顿时惊掉下巴,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么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对着秦暄撒娇。
秦暄则是满脸嫌弃,移步走到许安身边,看都不看元叟一眼,径直说:“你快点开始吧。”
“是。”元叟又恢复到刚进门时那副严谨的模样。
许安惊奇地看着元叟毫无痕迹的变脸,心里直感叹着:秦暄身边的都是些什么人啊,先有一个莫名其妙地敌视自己的一清,后有活宝般的薛今礼夫妇,现在又来个这么会变脸的元叟,谁能告诉她下一个会是什么样的?
给许安抽完血之后,元叟吩咐侍女按他给的方子去熬药之后便退下了。
秦暄看着脸色略显苍白的许安,心里有些不舍,但狠了狠心挥散那股不舍,只叮嘱她好好休息,明天再带她去市集后便也离开了。
在薛府的一处角落,元叟正在那里等着秦暄。
秦暄到了之后,元叟第一次没有像往常那样嬉皮笑脸的,而是严肃地跟秦暄说:“一鸣去问了智原大师,她托我把事情告诉你。”
秦暄看着元叟,心里大概猜到了一些,但他还是没想到元叟接下来要说的话。
元叟说:“许安之前患过一种心脏上的疾病,我们称之为‘心漏病’。她曾经病的很严重,一度只能在床上度日,并且这种病不能受一丁点的刺激,否则就会病发,心脏衰竭得严重时,就会死亡。”
“而且,智原大师说,”元叟顿了顿,似乎在想着如何说出口。
“说。”秦暄命令道。
于是,元叟继续说:“许安就是心漏病发死亡之后才到这里来的。”
秦暄猛地转头看向元叟:“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死了才到这里来?这里是阴曹地府吗?”
“不不不,智原大师的意思是,许安原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荒谬!”秦暄飞步到元叟身旁掐住他的脖子,情绪显得不受控制:“你若再胡说,我不确定会不会失手杀了你!”
元叟被秦暄的举动吓了一跳,连忙说:“这不是我说的呀,智原大师确实是这样说的啊!”
秦暄的手又紧了些,元叟怕自己就这么被他勒死了,急忙把要说的话一口气说了出来:“许安根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她来自未来。她在她那个时代早已经死了!智原大师就是算准了她的死期才让我们站在明山城外等着的!”
秦暄愈加用力地勒紧元叟的脖子,元叟眼珠都快凸出来了,脸色从涨红到泛紫,就在元叟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薛今礼正巧路过这里,急忙跑过来打开秦暄的手,解救了元叟。
“咳咳咳,咳咳……”刚捡回一条命的元叟使劲地咳嗽着,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阿暄,到底怎么了?”薛今礼担心地看着秦暄。
秦暄只是呆呆地站着并不说话,兀自一个人走开了。
薛今礼看着秦暄失魂落魄的模样,疑惑地来回看着秦暄和元叟,最终冒出一句:“你该不会是对我家暄儿做了什么吧?”
元叟在那边刚缓过气来听了薛今礼的话又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