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已过,曾国藩没有动身回营,仍在家中守制。咸丰皇帝催他领兵作战,曾国藩却上疏道:“自问本非有为之才,所处又非得为之地。欲守制,则无以报九重之鸿恩;欲夺情,则无以谢万节之清议。”不仅如此,曾国藩还乘机表示自己要在家终身守制,故意向朝廷请求辞去兵部侍郎,并提出“非位任巡抚,有察吏之权”。咸丰皇帝自然洞悉曾国藩的要权之意,让曾国藩没有想到的是,咸丰皇帝果真削了曾国藩兵部侍郎的职位,收了他的兵权,并朱批道:“江西军务渐有起色,即楚南亦变肃清,汝可暂守礼庐,仍应候旨。”可见,形势的好转是造成曾国藩要权不成功的原因之一。
曾国藩无奈,继续在家守制。他终日反思,决定以大局为重,不再要权,只要能够重返战场就可以。
在守制期间,曾国藩看似无所作为,其实不然。曾国藩毕竟是湘军的创建人,湘军中的各方首领都是他悉心栽培起来的。尽管曾国藩远离战场,但他与湘军将领之间仍然保持着联系。一些湘军将领不断向朝廷上奏,希望曾国藩能够重返战场。但是,因为当时各路湘军纷纷传来捷报,使得咸丰皇帝认为没有曾国藩也可,终究没有同意起用他。
咸丰八年(1858),石达开率领的太平军攻打江浙一带,并将常山等地攻克。胡林翼趁机上奏,咸丰皇帝不得不下旨令曾国藩出山。曾国藩当即受旨,火速赶往军营。
曾国藩以龙蛇来阐明屈伸之道,并将自己的理论用到了实践中,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
咸丰十二年(1862),咸丰帝逃往热河。途中,他命令曾国藩派鲍超前去支援。曾国藩召来了文武官员以及幕僚,集思广益。曾国藩经过分析后,采用了李鸿章的看法,他立即上疏,其中有“鲍超人地生疏,断不能至,请于胡、曾二人酌派一人进京护卫根本”等语句,但实际上却迟迟按兵不动,静观形势变化。
后来,事情与李鸿章预料的大致相同。英法联军同意和清廷和解,而河南、陕西等省的巡抚接到谕旨后,不加考虑便匆忙带兵前去支援,结果带着一身疲惫无功返回。
当初,鲍超听说曾国藩不让他带兵入卫,很是生气,故意流露出不满之情。曾国藩知道后,让胡林翼开导他。
在这件事情上,曾国藩屈伸并用。咸丰帝传来谕旨,曾国藩广纳众议,再具体分析,最终提出抗旨;而对待自己的良将鲍超时,却让胡林翼苦口婆心地开导他。曾国藩的屈伸之道又可见一斑。
咸丰十年(1860)至咸丰十一年(1861),湘军经过近两年的持久战,最终将安庆攻陷,这对太平天国运动的平定有着决定性的意义。安庆之所以能够最终被攻克,与曾国藩的决策是分不开的。
江北大营和江南大营被太平军攻破后,此时的清朝统治阶层充满了恐惧和惊慌,八旗军已经不能成为保卫他们的屏障,只有依靠曾国藩的湘军。当时的局势对湘军极为有利。可以说,太平军帮了湘军的大忙,为湘军以后的独立和强大清除了障碍。
危急之中,清政府不得不重用曾国藩。李秀成刚开始进攻杭州时,曾国藩已经接到清政府前去支援的命令。此时,曾国藩正在攻打安徽,他拒不调兵东下。清政府以为曾国藩又乘机要权,便任命曾国藩为兵部尚书,并出任两江总督。然而,曾国藩仍然没有调兵。
其实,曾国藩这次抗旨是另有打算的。他认为,苏、常之地的地理位置远没有安庆重要。如果按照清政府的命令,暂缓对安徽的进攻,转而调兵支援苏、常等地,无异于丢帅保车,到最后又会重蹈前几次失败的覆辙,造成“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后果。
因此,曾国藩丝毫没有动摇自己的作战方略,尽管派出了部分兵力东下支援,但仍将攻打安徽作为重中之重。
在曾国藩攻打安徽、围攻安庆的过程中,时势发生过一些变化,曾国藩总是灵活应付,死死盯住安庆不放,最终取得了主动权,迫使安庆城内的太平军与湘军决战,从而将其打垮。
5.刚柔相济,自立自强
在做人处世的过程中,过“刚”就会变得固执己见,过“柔”就会变得懦弱无能。只有“刚”和“柔”结合得恰到好处,才能无往不利,成就一番事业。
曾国藩曾这样说:
“从古帝王将相,无人不由自立自强做出,即为圣贤者,亦各有自立自强之道,故能独立不惧,确乎不拔。昔余往年在京,好与诸有大名大位者为仇,亦未始无挺然特立不畏强御之意。近来见得天地之道,刚柔互用,不可偏废,太柔则靡,太刚则折。刚非暴虐之谓也,强矫而已;柔非卑弱之谓也,谦退而已。趋事赴公,则当强矫,争名逐利,则当谦退。开创家业,则当强矫,守成安乐,则当谦退。出与人物应接,则当强矫,入与妻孥享受,则当谦退。”
意思是:从古以来,所有的帝王将相,没有一个人不是从自立自强做起的,就是作为圣贤,他们也各有自立自强的方法,所以才能够独立不惧,坚韧不拔。过去我在京城,喜欢与名气大、位置高的人为敌,也就是有挺然独立、不畏强暴的意思。近来醒悟出天地之间的道理,要刚柔互用,不可偏废,太柔了会导致萎靡不振,太刚了则容易折断。刚并不是指暴虐而说的,而是指强矫罢了;柔并不是指卑弱而说的,而是指谦逊退让罢了。做事情办公差,就应该强矫,争名夺利,就应该谦退;开创家业,就应该强矫,享受安乐,就应该谦退;外出与人应酬,就应该强矫,在家与妻儿享受,就应该谦退。
曾国藩认为,纵观历史上诸多圣王贤相、功臣名将、圣贤哲人,他们之所以获得成功,就是因为身上不乏刚毅挺拔之气,这是一种超凡脱俗的气概,一种势不可当的力量,一种坚不可摧的自信。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刚”。刚是一个人的骨架,靠着这副骨架,人才能站立于世,才能克服大量的困难险阻,才能超越常人,战胜恐惧、悲观、消极和畏难苟安的心理天敌,才能使人体生命之潜能无限地释放出来。人若无刚则无以自立,若不能自立则无以自强。“刚”,是人类生命运动中最大的源泉,否则,生命则变得无动力、无价值、无意义。
由于自幼便受到祖父“做人以‘懦弱无刚’四字为大耻”的训导,曾国藩认为“倔强”二字不可少,功业文章都必须有这两个字贯穿其中,否则会一事无成。他早年在京城做官时,敢于与那些名气大、地位高的人争斗,就显示了他挺然特立不畏强御的精神,他也因此而处处受排挤,经常成为舆论讽喻的中心,遭遇了诸多曲折磨难。他在实践中逐渐认识到,过刚则易折,易折则无以达到自强之目的。他在秉承祖训的基础上,又根据自己的亲身体会,总结出一条真理:只有刚柔相济,才能达到自立自强之目的。
曾国藩生性刚强倔强,他刚出山的时候之所以处处碰壁,主要是因为太过刚硬,不懂得柔能制刚的道理。再次出山后,他认识到,应当变刚为柔,寓刚于柔,这样才能化解危机,顺利办事。
人不能只具备“骨架”,还要具备“血肉”,只有如此才能成为一个充满活力的人,才会具有光彩照人的生命旅程。“柔”,就是一个人的“血肉”,是最富生命力且使人挺立长久的东西。庄子在《山木》篇中讲到了东海有一只名叫“意怠”的鸟,这种鸟非常柔弱,总是挤在鸟群中苟生,飞行时它既不敢飞行在鸟队的前边,也不敢飞到鸟队的后边;吃食的时候也不争先,只拣其他鸟吃剩的残食。所以,它既不受鸟群以外的伤害,也不引起鸟群以内的排斥,终日悠哉悠哉,远离祸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