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听？”我的泪痕已干，在脸上划下一道又一道干涸的纹路，我扯开嘴角讲话竟有些许僵硬，“什么是旁听啊？旁听也是上大学吗？”
大哥右边的肩膀耸起，他的嘴角挂着温柔的笑，“那要看你怎么看了。嗯…………从正常意义上来说，不算。旁听没有办法为你带来名校的身份，广博的人脉圈子，还有大学生的生活体验。但你的目的是学习知识不是吗？只要你用心学……..以你的聪明智慧，你可以学到很多的东西，还可以自由地选择自己喜欢的课程，而不会被学校的课程设置所束缚。对你来说，已经够了，你说呢？”大哥玛瑙色的眼珠子直视着我，“最重要的是，旁听对现在的你来说，是最好的，也是唯一有可能实现的方法。再说了，你以后也会上大学，这些东西，将来也会有的。”
“唯一有可能实现的方法吗？”我喃喃地复述，眼珠子无神地转着，“唯一有可能实现的方法。”
“是的，唯一有可能实现的方法。”大哥玛瑙色的眼睛温柔地眯起，“你想上大学最重要是为了数学不是吗？你可以去听各式各样的数学课，无拘无束。这样不好吗？”
我的眼角犹自挂着泪痕，我垂着眼睑，“那…….要是我有问题可以去问教授吗？”
“呃，………这个。”大哥尴尬地笑，“可以是可以,…….你可以试试。我的意思是……..”他耸了耸肩膀，笑容有点僵硬，“我的意思是，那你得跑快点。”他的脸部肌肉放缓，最终温柔地吐出这句话。
“所以还是不一样的。”我闷闷地说。“那和同学们呢？我……..”
“爸爸！”大哥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我们正在说你呢。爱什有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是吧，爱什？”大哥朝我极迅速地眨了下右眼，他玛瑙色的眼珠子里满是“说出来，爱什，说出来。”
好吧，我茫然地抬起头，爸爸站在玄关处，穿着浅色条纹的格子衬衫，阳光透过透明的玻璃窗在爸爸身上撒下一层层的光圈，在一刹那，爸爸微胖的身躯竟好像救星一样伟岸而又璀璨。然后他咧开了一个巨大的微笑，和蔼而……滑稽。“爱什！爱什有话要跟爸爸说？”声音好像骏马在奔跑，大地在颤栗，爸爸的眼角夸张地挑起，“是真的吗？我们的小爱什莉有什么话要跟爸爸说，说吧！”嘴角的笑容大得可以塞下三个鸡蛋。
我懊恼地瞥了一眼大哥，大哥温柔而鼓励地微笑着，肩膀却调皮又可恶地耸了一下。头顶着爸爸炙热而期待的目光，我尴尬地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其实爱什想上大学。”大哥接过话头。
“上大学？哇塞！我们家的爱什莉这么厉害怎么可以？”爸爸的眉头夸张地皱起来，“不得了，不得了。”爸爸摇着头，懊恼的拍着脑袋。“所以爸爸能为我们的天才小少女做些什么呢？”爸爸故意抿着嘴，可是深邃的眼眶里是满满的笑意。
“爸爸！”我不满地叫了一声。
“噢？怎么了？我们的小公主不高兴了？”爸爸张开大嘴，斜着眉毛看着我。
“我……..我，……..”爸爸浅褐色剔透的眼珠子和蔼又戏谑地看着我，我支吾了半天，终于叹了口气，“我不想要旁听，托米。这不是我想要的。”我低垂着眼睑，再不言语。
“这是怎么回事，托米？”爸爸洪亮而疑惑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紧随其后的是托米温文的声音，“爱什她想上大学。但是妈妈不同意，所以……我就想了这么一个折中的办法。您有空的时候就车她到旁边的州立大学去旁听，这样妈妈就不必忧心，爱什莉也能上她想上的大学。”
“上大学？原来是真的。是爱什莉说的吗？这真是……..”爸爸的目光扫向我，我抬起头来，直直地看着爸爸，眼神木然无光。“真是太好了。”
“所以您同意了是吗？这真是太好了。”大哥温柔地笑着，玛瑙色的眼珠子里充满了“我说的吧”的得意。
“等….等…..等等。”爸爸微胖的双手高高地举起过耳，“我是说，爱什想上大学，这简直太好了。”我和大哥盯着爸爸的双眼，爸爸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但是你们的妈妈也有一定的道理。爱什，…….你还是太小了。”
我重重地吐了一口气，我就知道。不，我早该料到。我的泪水盈在睫毛，酸涩却无力。
“可是现在不是上大学，噢不，应该说不完全是。我们应该给爱什一个机会让她充分发挥她的聪明才智。我们…….”
“别说了，托米。我本来就不想旁听。不一样的，不一样就是一样。”…..
“那你想要怎么样？上大学吗？一个人跑去波士顿或者普林斯顿？作为一个六岁的小孩子？你确定吗？你现实一点好不好？你自己想一想可不可能！？谁会要你？哪个大学又会收你？我现在在试图帮你，爱什。如果你真的不需要我的帮助，…..”大哥抿了抿嘴，唇角僵硬地咬着，他紧紧地闭了下眼睛，尔后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好了，你还是小孩子，很多事情可能想不到。”
爸爸拍了拍大哥的肩膀，声音闷而响，充满了无尽的意味。我抬起头，爸爸脸上仍是那大得傻气的笑容，看见我无奈地单边皱眉，爸爸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故作深沉地板起脸，“这个问题，我会和你妈妈讨论的。”爸爸绷不住地咧开一个傻气却和蔼的巨大笑容，“不用担心，好吗？我们一定能找到一个大家都满意的方法。你妈妈就是操心得太多，其实都是为了你们好。
我闷闷地点点头，一声不吭，拖沓着步子走到楼梯上，向房间走去。爸爸的声音低低地在我身后响起，“爱什，…..她的确非常聪明，尤其在数学上很有天赋。但是她还小，以后还会有很多机会，不必急于一时。托米，现在关键的反而是你哦，你大学申请的材料准备得怎么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