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江浙人文薮
“东南财赋地,江浙人文薮。”没有人会怀疑这句传唱已久的俗语中掺杂有水分,这句话里装载着富甲天下的经济、灿若星河的文人群体、以及丰腴润丽的青山媚水。时至今日,江南地区仍然保持着在文化领域强劲的风头,中国与文化沾边的精英人才大都出自于这里。有人俏皮地调侃作为政治中心的北京,说在北京乘公共汽车,不小心一脚踩下去就会踩到几个处长。而在江浙一带乘公共汽车,一脚踩下去则有可能踩到几个文人或者是准文人。当年披着黑色长袍的意大利传教士利玛窦像只黑乌鸦飞到了中国,他在全面考察了明朝强盛的状况之后,得出的结论是:“在世界上建立一个强国的基础就是文官制度。”不言而喻,他指的是在科举考试基础上形成的文官制度。南宋以后,中国科举考试的主角无疑是江南人。后来两宋之交的黄河文化的南移,为吴越文化上文化注入了新的血液。浓厚的文化氛围,在潜移默化中使人们在心理上产生崇尚文化和文人的心理。这从历代出于浙北的进士和状元人数就可得到印证。试举一例,1580年到1706年,长达100年的时间里,共历明清两朝,朝廷共产生了39名状元,其中江苏、浙江人为32名,占总数的82%。
江南以出才子闻名。江南才子不仅出状元,还出书画家和哲学家,号称江南四大才子的唐寅、祝允明、文徵明和徐祯卿中,唐、徐两人和他们的老师沈周、学生仇英被称为画坛吴门四家,开创了吴门画派。影响了中国书画的发展历程。以王阳明为代表的心学,开辟了儒学发展史上的新历程,打破了程朱理学一统天下的局面,为以后明末清初和五四新文化运动两次思想启蒙提供了必要基础。宋明清三代,吴越出现了多个学术流派,如永嘉学派、阳明学派、浙东学派、泰州学派,还有就是以“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闻名的东林学派。
从浙江名文人的分布来看,绝大多数集中在浙北(杭州、嘉兴、湖州、绍兴)平原上。周作人、俞平伯、叶圣陶、柳亚子、夏沔尊等大家等都生于此地,以嘉兴一地(辖海宁、桐乡等)为例,除前面提到的徐志摩、穆旦、茅盾以外,尚荟萃了王国维、丰子恺、吴世昌、朱生豪、金庸等名家。
江浙除了这么多的文人才子,可见这决不是种偶然现象,而是有着其历史的必然。
从浙江的地理环境来看,气候适宜、平川广野、河流湖泊构成了浙北最大的地理特征。相对于西南峻嶙、塞外流沙、北疆飞雪等,这里真可算是天堂了,由于世代生活的安逸于是便有了“江南是女人的江南”的说法。的确,浙北确实是消磨人意志的地方,从北宋南迁苟安杭州不思进取,“西湖歌舞几时休,只把杭州作汴州”可知。浙北绝对是富庶的地方,在衣食无忧的前提下,才会有感物伤事,以文消遣的闲情意志。造化钟神秀,浙北优越的地理环境造就了江南女子的柔美、江南男子的秀气和文人气质。
再看浙北的历史文化氛围。从文化学的角度看,浙北属于吴方言区和吴越文化圈,这里浓缩了吴越古文化的积淀,吴越争霸的恩怨,西施入吴、卧薪尝胆、子胥弄潮的传说。至今仍沉淀在当地人的思维中。
另外,魏晋南北朝时期,我国历史上开始了第一次民族大迁徒,处于相对安定的吴越之地,吸引了大批文人的到来。他们的到来,活跃了江南的文化空气,形成了文人云集,文教日盛的壮观景象,这些文人经常聚会,以文会友。其中最为出名的是王羲之,谢安等人的兰亭之会。文人集会,对整个社会文风的形成发展有着潜在的影响,全社会习文之风大盛。如陶渊明、谢灵运、刘勰、王羲之、王献之、顾恺之,祖冲之等名人学士共同形成了吴越之地人文昌盛的局面。
当然,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时势造英雄”。近代以来,浙江一方面是民主思想的自然和缓慢演进,一方面是西学东渐和列强入侵的洗礼,一方面太平军的建设性和破坏性的双重效应。尤其是在20年代,各种矛盾更加激化,不少浙江人深深为民族的命运担忧。用手中的笔为民族的复兴呐喊。不少人还纷纷留洋寻找真理,秋瑾、鲁迅、周作人、沈泽民、丰子恺、徐志摩等均有过留洋经历。在浙江绍兴名人蔡元培任北大校长期间,在北大国学院汇集了浙江的许多名人。随着时局的不断变化和个人经历的不同,浙江文人的文笔、文风也日益呈现多元化的特质。
3.浙江文人气质
曾有人说,鲁迅出在浙江绝对是不正常的。言下之意,他认为浙江文人的气质应该是徐志摩型的。正所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们不妨从闭和开、情和理、静和动三个方面来看一看浙江文人的气质的特点。
(1)闭和开的交替
浙北处在苏南浙北水乡文化圈,与南京相比,有相对的封闭性,虽然南京在地理意义上亦可算是江南,由于历史上多次北方王朝南迁,作为都城的时间也较长,因而,南来北往客,北语与吴语的长时的交融,语言已明显脱离吴语,风俗习惯也是南北皆有,如北方人嫌南京菜太甜,而南方人嫌南京菜太辣等。而浙北东濒大海,北靠太湖和苏州,西有浙西大峡谷,交往相对只在吴越文化圈,除南宋一代有北人南迁外,少有大规模移民(移出或移入)情况,因而这个文化圈的相对独立性较强,这与浙北的富庶和安逸是分不开,文人不用为了生计而奔走他乡,也缺乏离家的勇气。浙江文人对浙江的归属感极强,其作品大多数以家乡为背景的,如鲁迅、茅盾的小说,又如金庸的故乡情节。而开放性一方面是内部的开放,这从水乡典型的民居建筑中可以体现;另一方面是近代以来,浙江作为沿海省份,被迫打开了大门,时世动荡,北上上海和北京成为时尚,尤其是随着日本人侵占浙江,不少文人开始过着逃难的生活,丰子恺是其中的代表。
(2)情和理的交融
在大多数人的印象中,浙江人富于感情,善于文学创作,而理性不足,少有思想家、政治家和军事家,更有甚者,居然还嘲笑浙江文人的肤浅。有人说,从民间三大爱情传说来说,有两个与浙江有关,分别是白娘子许仙和梁山伯和祝英台,这充分说明了情感因素在浙江人思维中的重要性。事实上,浙江历来不乏思辩的理性的人,理学家王守仁、思想家黄宗羲、数学家李善兰,在现任的1000多位两院院士中,浙江籍的就有200多位,近1/4。权术家也不乏其人,蒋介石便是典型的代表。在文人中,浙江不仅有徐志摩的新月诗风,有戴望舒的雨巷情结;也有丰子恺的哲理小品,鲁迅的深邃思想。而鲁迅三弟周建人则以写科普文章见长。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共存,而以现实主义为主则是浙江文人的总体概括。
(3)静和动的互制
在大多数的外地人眼中,浙江人是一个相对内敛的群体,相对来说,具有火爆脾气和冲动的人很少,因而浙江文人的文风应该是相对平和安逸的。但这绝不是绝对的,我们且先不去说鲁迅,就说丰子恺,在其早期作品中,充满的是天真烂漫的童心和深广祥和的佛心,但在国难当头之时,却写下了极富战斗性的《还我缘缘堂》等文。
是啊!任何有责任感的文人都会有这样一种激奋的,浙江文人又怎会例外。再说金庸,一副儒家风范,却有着深刻的武侠情怀,其武侠小说在刀光剑影中最终给人的却不是一种无谓的骚动,而是一种对文化的解读和沉思,因为他的小说是以中国数千年传统文化作支撑的。以动制静,这也是其高明之处。因而鲁迅作品的嬉笑怒骂,而周作人作品的和风细雨,均是浙江文人的两种流派。
五、吴越风土人情
在风土人情方面,吴越地区可谓风光独特,江南的各个城市都是非常有韵味的,尤其是绍兴和苏州,代表了吴越文化的两大中心。绍兴城号称古越老城,城中小河,石桥,一派水乡小城的味道,而苏州的水乡和绍兴又有所区别,如果说绍兴的水乡像一个少妇,那么苏州的水乡就是一个少女,两者的味道是不一样的,需要自己去感受。另外苏州还有一个著名的“姑苏城外寒山寺”,以一首诗闻名,能够体现吴越地区静谧而安详地文化气息。苏州园林不仅是风景区,同时也是体验中国建筑艺术的好去处,苏州园林的小巧、自由、精致和写意也体现着中华文化的那种和谐意味。
在民俗方面,浙江北部的蚕俗和苏南水乡的服饰是流传至今比较有特色的物事,体现了吴越的桑蚕丝织的艺术特征。吴越文化区的工艺美术,犹如百花盛开,争奇斗艳。中国三大名锦,占有南京云锦和苏州宋锦两项。苏州刺绣为中国四大名绣之一。每每到了七夕乞巧节,江南地少男少女望着天边的银河,在瓜棚下倾听牛郎织女的绵绵情话。
(1)丝绸之府
苏州丝织手工业由来已久,旧记吴绫和楚绢、蜀锦、齐纨、鲁缟并称。北宋元丰间城中便有轩辕宫之设,祭祀机神之外,兼作机业议事之所。自宋及清,宫廷均在苏州设织锦院或织造等官府工场。苏州自北宋起,就是全国丝绸生产和贸易中心,至明清时期,郡城“家杼轴而户纂组”,“织作在东城,比户习织,专其业者不啻万家”。苏缎、宋锦、漳绒、缂丝等精美品种,闻名海外,号称“日出万绸,衣被天下”。苏州丝绸以织工精细、色泽鲜艳、图案雅洁著名。丝织业的繁荣,也为苏州发展刺绣、戏衣、服装、制扇、装裱诸业,提供了价廉物美的原料。
苏绣图案典雅,色彩秀丽,针工精细,与湘绣、粤绣、蜀绣合称为我国四大名锈。刺绣发迹在苏州。相传孙权的姬人赵夫人,能在方帛上绣出五岳、河海、城邑、行阵等景物,当时人称为“针绝”。以后历代相传,便成为一种妇女特有的艺术。特别是苏州城西30公里、滨临太湖的光福乡,乡村每家妇女,除养蚕外,都娴熟这种艺术。刺绣的原料有缎底、凌底、纱底等不同,有用绒、用线、用发(实际多用黑纱代)等绣法。近年来,苏州刺绣厂又创造了“双面异绣”,使苏绣艺术登上了一个新高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