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狼啊,妈妈祝你生日快乐万事如意长命百岁百子千孙早娶媳妇儿!”母亲显然是比他这个寿星兴奋的多。
霍朗端起鱼丸的小纸盒,再次融入人潮汹涌的街头,这种放了无数添加剂的东西,闻起来非常诱人,“谢谢,祝自己儿子长命百岁百子千孙这个太有创意了,非一般的母亲能想到。”
“你懂不懂,这是我和李秘书一起想的,他说这个祝福语别致,我也觉得挺别致,本来还想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李秘书说太官方显得咱娘俩不亲密。”
霍朗站在斑马线上和大家一起等绿灯,非常鄙夷的笑了一声,“‘娘俩’这词听着怎么这么接地气呢?你就不能表现的稍微像一个总裁的样子吗?装的端庄一点就那么困难?我怎么老觉得要是你周围生活着几个中国老太太你天天就得打麻将嗑瓜子东家长西家短隔三差五还要骂骂街呢?”
“霍小狼你真不是我亲生的,我生不出你这么不可爱的儿子!你看别人家的孩子,至少还知道和妈咪撒个娇,你倒好,打从能把人话说的利索的第一天就没从你嘴里吐出过象牙!”
“人嘴里肯定吐不出象牙,吐得出象牙的只有象,还有,“斑马线上的红绿灯里发出盲人通行的提示音,他随着积压的大推人马一起向对面走去,“我是不是你亲生的,你还不知道吗?你想生儿子,先把自己嫁出去吧,不过你现在应该很难嫁,不出意外就是臭家里了,太老。”
电话那边的女人突然狂躁起来,“你有本事给我回美国!”
“你有本事给我来中国!”他极其不在意她的威胁,懒洋洋道,“我现在有两件很重要的事情要解决,不想和你这种暴躁的老女人说话,你没事我要挂掉了。”
“大半夜的你能有什么事?有事也一定是不可告人的事!是男的女的?一个还是两个?你要给我找个男儿媳妇儿千万不要找带假发的!摘了假发头发丝都粘头皮太恶心了!”
霍朗无心回答她这个本身就很令人作恶的问题,站在街头左右眺望着,镇定的回答道,“第一件事,我买了鱼丸,凉了就不好吃了,第二件事,我现在迷路了,我要找我的车去。”
英明神武的霍总,站在这人头攒动的街头,矗立的高楼外墙在夜空下流光溢彩,他一个三十一岁的,刚刚饱受过寂寞孤独的摧残的大男人,就这么,把自己走丢了。
他不记得自己走了多远,但根据对面楼上巨幅电子屏显示的时间,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这人身体太好了也不见得是件好事,不知不觉走了这么久,居然腰不酸背不疼腿不抽筋,身体没有任何的疲劳信号提示,如果不是这个电话让他从略微悲沧的情绪里脱离,他还指不定漫步到哪里去。
霍朗站在一颗景观树下,用竹签子扎住鱼丸,一边回想着自己来时的路,不记得拐了几条街,不记得遇到过几个红灯,发现丢了,才懊悔不已。
走灰色的水泥马路,和走人生的路一样,消耗的,都是经不住岁月的时光,迷了路,就要消耗另外一段时光去找回正确的路,所以很多人,选择了小心翼翼,步步为营。
最后,霍朗到底是打了一辆车将他送回电影院附近,然后开着自己的车回酒店。
因为一次迷路,让他的生日比往年都多了一些故事。
他躺在酒店的大床上,翻看手机里的照片,从不自拍,照片也寥寥无几,有两张母亲的,有一张沈茂美国那个别墅里的金毛的,还有一张,是巫阮阮早医院里睡觉时他拍下的。
并不是他可以用来做威胁的****,只不过是她侧脸枕在枕头上,有点婴儿肥的脸蛋压得变形,嘴巴嘟起来的样子,这人瘦的,就剩脸和胸还有屁股有点肉,倒也真会长。
可惜,他来得迟,阮阮已经嫁人嫁心了。
提拉米苏的白色包装盒在深红色的柜子上显得有些突兀,霍朗换上一身居家睡衣,搬了一把椅子盘腿而坐,打开电视,找到一个吵闹得不知所云的综艺节目,就着电视里的那一点点热闹,吃了几口蛋糕,明明是微苦的甜,吃起来就是酸,他用鼻子贴近蛋糕仔细的去闻,却一点味道也没闻出来。
十二点钟一到,他将叉子扔到桌面,沉闷的对自己说了一声:三十一岁快乐,小狼。
浴室的门没有反锁,里面传出巫阮阮的笑声,软绵绵的,像她的名字一样。
霍霆这间主卧的浴室原本没这么大,是缩了房间的面积,扩建到现在这么宽敞,就为了阮阮喜欢的圆形冲浪浴缸,那时的霍霆已经将她宠的不成样子,别说是浴缸,她就是要在家里建个游泳馆,霍霆也能二话不说的把这房子给推平了挖成坑。
小燕呢非常努力的在浮满泡沫的浴缸里摸自己的鸭子,这腾云驾雾一般的泡泡真是太难为小小的她了,巫阮阮还在乱指挥,东边西边的让她扑腾,其实鸭子就被她脚趾夹住,只要她两脚一分,黄色的橡皮鸭就会自己浮上来。
阮阮难得回来一次,呢呢缠着她和自己睡,霍霆却只给呢呢二选一答案,一是呢呢和爸爸睡主卧,妈妈睡客房,二是呢呢和妈妈睡主卧,爸爸睡马路。
霍燕呢扭着小手指在地上踌躇了好几分钟,泪眼婆娑的仰望着霍霆,十分内疚的表达道:对不起爸爸,你今天就先睡马路吧。
霍霆失望极了,蹲下身子,在她面前摇摇头,“呢呢你太伤害爸爸了,以后不要再和我要冰激凌了。”
呢呢学着他平时抚摸自己的样子,小胖手在他的头顶轻轻捋了两下,安慰道:爸爸你乖乖的,我明天再和你睡。
阮阮在一旁低垂着眉眼,声音淡淡的说,“我睡客房就好。”
这是她睡了五年的床,也是另外一个女人睡了半年的床,别说让她从新睡,光是看着,她都难受。更何况,于笑会让自己抢了她的床吗?如果霍家没有她睡觉的地方,她宁可睡走廊的地上,她不是来享受和回顾这豪门生活的,她只要看女儿。
霍霆没有应声。
霍燕呢拉着她的手,一步一个台阶的往二楼走,呢呢是天真的,她还不懂爱情,不懂婚姻,不懂不再相爱的两个人是不应该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在孩子单纯透明的世界里,世上最英俊高大的男人,就是自己的爸爸,世上最温柔美丽的女人,就是自己的妈妈,爸爸的反义词是妈妈,霍霆的名字对应着阮阮,房子与他们,对于‘家’,是缺一不可的。
现在妈妈回家,理所应当,妈妈睡最大的卧房,理所应当,把妈妈拉进冲浪浴缸和她一起洗澡,亦是理所应当。
对于孩子,妈妈的存在,永远是理所应当。
霍燕呢摸不到鸭子,有些郁结,万分沮丧的一屁股坐回水里,瞬间没了脖,浴缸很大,阮阮原本舒服的向后靠着,让霍燕呢这个危险的举动吓了一跳,短促的尖叫一声,立刻从水里扑过去捞起正在乱扑腾的小女儿。
霍霆一直没有离开,侧身倚靠在浴室门外的墙壁上。房间里只有冷清的月光,和浴室门缝隙里偷漏出来的细小光线,空调吹的暖烘烘,从皮肤一直暖进心里,他的妻子,他的女儿,他未出世的小宝贝,就与他一门之隔,当渴望少了,人便懂得满足,他已经想不出,还会有那一刻比现在美好,娶阮阮的那天都没有,生呢呢的那一天也没有。
黑色的短发垂在眉上,粉色的薄唇微微上扬,霍霆温柔的看着脚下缝隙处的暖黄色光线,目光轻浅到云端。
听到阮阮的尖叫,他眉头猛的一蹙,紧张的侧耳去听里面的动静,连她的笑声都消失了,没有多加犹豫,他一把拧开门锁,推门进去,一室馨香的水汽扑面而来,阮阮正跪在浴缸里,给刚刚打捞起来的小妮妮擦眼睛,见到霍霆突然闯进来,也吓的一屁股坐进水里,挂满泡沫的高耸胸部隐藏进飘着云朵般的水面。
阮阮将还在不停吐着苦涩口水的呢呢搂进怀里,目光警惕的望着霍霆,好像门口站的男人不是她曾经的丈夫,而是哪个山头上刚刚下来的采花大盗。
巫阮阮不需要任何武器,单单是这份对他的恐惧,这戒备而疏远的神眸,便足以伤人致命。对霍霆来说,就如心脏被淋了一层热油,在胸口疼的发烫。
“我听到你尖……”解释的话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他们之间,已经没有必要为对方的做任何解释。
霍霆向前迈了两步,阮阮的眼睛瞬间睁大,抱着呢呢向后靠去,拼命的划着眼前的泡沫挡在自己身前,连脖子都不露出来,她确实太喜欢作死了,太轻易相信野兽可以有人性,不该进这间房,不该用这个浴缸,面对呢呢哀求的心软只会将她自己推入更危险的境地,呢呢完全感觉不到她的恐惧,还天真的以为这是妈妈和她亲密的方式,小胳膊紧紧缠住她的脖颈,借着水里的浮力骑在她的肚子上。
“我反锁门了……”阮阮的尾音因为紧张微微发颤。
手指在掌心不着痕迹的勾起,霍霆淡然的从毛巾架上取下一条卡通的浴巾,搭在肩膀上,再次向阮阮靠近,“我喝多的时候撞坏了锁,这房间只有我一个……”他突然顿住,差一点说出这个房间只有我一个人在住就没换锁,她惧怕的眼神太具有杀伤力,导致他总想说点什么来消除她的顾虑,可当提到喝酒两个字的时候,阮阮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不自然,他不再说下去。
“呢呢,洗了很久了,冲泡沫吧。”他伸手按下排水按钮。
眼看着水位不断的下降,阮阮想要阻止又不敢靠近,连最后留在身上的泡沫也被他打开的莲蓬头冲个干净。
霍霆去抱呢呢出来的时候,巫阮阮吓的身体都僵硬了,霍霆只顾用卡通浴巾将滑溜溜的小女儿包上,像作茧一样裹的严实,又拿下小毛巾给她擦脸,擦头发,呢呢龇牙冲他乐,他便轻柔的在她小鼻尖上亲了一口,小燕呢向他抻着脖子嘟着小嘴巴,霍霆微笑不动,任她学着自己的样子亲了亲自己的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