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斜睨着她,不屑道,“我去告诉我的助理,他姐和总裁有一腿,我有病吗?”
巫阮阮沉默半响,眼底浮现一抹笑意,默默的从小羊皮的手提包里翻出一板退烧药,是昨天买给他的,霸气外漏的霍总只吃了一粒就神奇的退烧,她将包装的铝箔纸捏的哗啦作响,“你要是有病,我这有药……”
霍朗没有说话,在两边的倒视镜里看到后方没有紧跟的行车,打右转向,在路边滑行一段停下来。
巫阮阮看看周围的建筑,又看看霍朗,不解道,“怎么停下了?”
“下去。”他神情倨傲,脸上结了一层寒霜,“随便你打车还是坐公交,我在绮云四季等你。”
巫阮阮僵了好几秒,这人的情绪真不好掌握,用小时候别人形容童瞳的话来说就是:怎么玩的好好的,突然就朝人脸上扬沙子!
她一把扣住安全带,摇头,“我不下去,这不好打车,又没有公交站,我就开个玩笑而已,干嘛这么较真呢。”
“因为我有病。”他手指不耐烦的敲在方向盘上,十分嫌恶的看着她,“下去,看什么看?想当总监助理啊!”
“霍总……”巫阮阮委屈的看着他,这霍朗真是变换莫测难以琢磨。
霍朗扬起一侧嘴角,得逞的一笑,“智商低,没胆量,就别学人冷幽默。”
巫阮阮知道自己又被耍了,默不作声的收好了退烧药,老老实实的坐在座椅里,一时之间,车内只剩下导航里甜美却没有任何温度的女声,“前方拍摄路段,请小心驾驶……”
这种无话可说的安静让巫阮阮有些尴尬,她是一个十分随和的人,上到80岁的阿婆下到3岁的小豆丁,她都能聊上几句,唯独霍朗这个话题终结者不行,每当她试图缓和一下两人的气氛,都会被他两句呛回来。不过她认为霍朗并不对此感到尴尬,他看起来非常的享受,只要看她败北在他的刻薄毒舌下,心情立马万里晴空。
每天的晚市时段,绮云四季原本宽阔的停车场就会变得一位难寻,他们在路边等了将近十分钟,直到一辆奥迪离开,才空出一个停车位。
巫阮阮正在摆弄手机,她现在住的地方没有电视,每天唯一的娱乐就是看看手机新闻或者一些娱乐视频和韩剧,霍朗倒车时候扫了一眼她的手机屏幕,是微博空间之类的东西,她全神贯注的看着,低笑出声,倒车雷发出滴滴滴的声音,霍朗才收回若有所思的视线。
酒店大堂富丽堂皇,迎宾小姐身穿鲜红旗袍,开口直到大腿,身材高挑,微笑得体,气质堪比专业礼仪小姐,她们已经习惯了被每一个进入酒店的人打量,不论男人女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真是鲜有霍朗这样,好似她们看起来真就和门口那俩一人高的大花瓷瓶没什么两样。
霍霆目不斜视的走向通往顶层的观光电梯,一身英伦骑士风格装扮,倨傲的神情,令他看起来颇具皇家气质,巫阮阮则是略显可爱的藏蓝色牛角扣毛呢大衣,脚上蹬着一双黑色短筒的UGG,就算两人肩并肩站在一起,也很难令人联想到他们是夫妻。
“你以前来过这里吗?”巫阮阮边走边问。
霍朗双手着口袋,瞥了她一眼,“我离开中国27年了,你说我来没来过这里。”
别说27年前还没有绮云四季,就算是有,他也不会记得来没来过。
27年之前的事情,他半点都想不起来,他离开中国的时候不到四岁,谁能要求一个不到四岁的孩子能记住什么,关于这片土地,他的记忆还没来得及深刻,就在经年之后渐渐模糊,只是偶尔他会想起来自己被抱走的那一天下着淅沥沥的小雨,天空灰暗,他在伞下隔着雨帘喊了一声“妈妈”,得到回应是却一个婴儿长久的哭啼声。
“那你出国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巫阮阮笑道,在前台开好单,将信用卡放回钱夹,“一会叫代驾吧,这理的自酿啤酒很好喝,你要不要尝一尝?”
“一杯。”
“好的霍总。”她笑答。
霍朗少烟少酒,不到应酬的场合基本上不会动这两样东西,而他需要应酬的时间也是屈指可数。
奢华的吊顶水晶灯泛着明亮而柔和的暖光,精美的食物被整理罗列,满目琳琅,餐桌上铺着咖啡色的暗纹桌布,餐具光可鉴人。
巫阮阮见他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显然就是在等她伺候着,无奈才笑笑。
他脱掉外衣搭在椅背,将系的一丝不苟的衬衫钮扣解开三颗,抬手间,可见一小块蜜色的性感胸膛,巫阮阮也将大衣搭在椅背,穿着浅灰色的V领针织衫,她将袖口微微向上挽起,白皙手腕纤细到看起来可以轻易的折断,这种清瘦,简直不像一个孕妇。
不过她也仅仅是看着不像孕妇,霍朗不过弄了两块三文鱼回来,巫阮阮面前已经有一个空盘了,连里面是什么霍朗都没看见。
她左手叉着一块牛排,右手端着一杯果汁,笑着看他,“其实我不太饿,但是我肚子里的小家伙饿了。”她不饿都奇了怪了,中午就吃了四个蛋挞而已。
霍朗瞥了一眼她圆滚滚的肚子,好像一个圆形的水盆扣在身前,虽然人长的温温柔柔,吃东西样子倒一点都不腼腆,老话讲就是有福气,看着吃就香。
“东西都吃到狗肚子里了, 瘦成这个德行。”他喝了一口啤酒,从她面前的盘子里叉走一块牛排,巫阮阮把盘子往他面前推了推,“你这嘴……”
“我嘴怎么了,巫助理。”他懒懒的抬了抬眼皮。
巫阮阮咬着钢叉,弯着眉眼轻轻笑道,“嘴……型特别好看!”
霍朗牵起一侧嘴角向上微扬,冷硬的气质配上这样的魅惑,令巫阮阮微微一愣,紧忙收回目光,安安分分盯着盘子里的肉,专心致志的吃起来,“其实我很喜欢吃螃蟹,不过网上说,孕妇不能吃。”
“馒头没有毒,一口气吃四十个,也会死人的。”言外之意,螃蟹适量,也问题不大。他心情颇好,“正好我也想吃。”
阮阮觉得他说的对,螃蟹毕竟不是毒药,哪能吃一口就能发生问题,她跃跃欲试,“这里有大闸蟹,我去拿。”
“广告上说他们有新鲜的帝王蟹。”
巫阮阮不可思议的眨眨眼,然后果断的摇头,“霍总,帝王蟹不在自助餐范围里。”
“门口广告写888一斤。”
她表情非常严肃的点了点头,“您看的太仔细了,随便摸起来一个三四斤,这一顿饭就吃掉小五千块,我又不是您,还有的报销,出了这个门,我下个月就要喝风了。”
霍朗沉默半饷,直接叫来经理,十分尊崇自己意愿的点了一个重达23公斤的帝王蟹。
巫阮阮递出去信用卡的时候,别提多心疼了。
她哀怨的盯着自己刀叉,为什么要在绮云四季有帝王蟹的时候带霍朗来呢?自助区有龙虾啊,有鲍鱼啊,有刺身啊,除了美人鱼剩下该有的品种都有了啊,帝王蟹这种生物的存在就是为了坑骗她的钱包吗?她万分不理解。他要早说想吃帝王蟹带他去海鲜市场买一只回家清蒸了就好了,还来这1288一位的餐厅干什么,不过似乎也不能怪霍朗,甚至连帝王蟹也应该是无辜的,螃蟹这一茬,是她自己提起来的……
“巫阮阮。”他眼底含笑,叫了她一声。
“嗯?”她有些没精打采,眼波轻柔带着一丝委屈望向他,看到举到自己面的三文鱼,当即一愣。
巫阮阮脸色绯红,完全没有想到霍朗会想喂她吃东西,她正犹豫着是张嘴吃掉还是一笑带过,就见他的手向前伸了一分,鱼片抵到她的嘴边,一瞬间,她连耳朵尖都变成了粉红色。
霍朗眼底带着鲜有的笑意,耐心的等她张嘴。
清俊眉眼,微微淡笑,都让她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另一个男人,想到她曾经无比熟悉的眉眼,现在却只能在陌生男人的身上看见,心底刚刚升起的一股暖意逐渐凉下来。
她张开嘴,咬住鱼片。
霍朗突然心情大好,端起啤酒喝了一大口。
巫阮阮将一片卷进嘴里嚼了两口,刹那间瞪圆了眼睛,猛咳两声,脸色涨的通红,加上忍不住痛哭流涕,看起来真是难过极了,“霍……总……”。她抽出纸巾按住眼睛,顺便擦了擦鼻涕,好半天才缓过来,“好大一块芥末……”
“噢。”他若无其事的吃着她盘子里的牛排,“我没看到。”
巫阮阮放下纸巾,瞪着红成大白兔的眼睛盯着他,“我不是给你买帝王蟹了吗?你怎么还欺负我?”
霍朗抬眸,看到她的模样,伸向酒杯的手指微微一僵,继而放松,“既然选择请客,就收起你的抱怨,少干点费力不讨好的事,喂你吃东西也叫欺负你,那给你俩耳光叫喜欢你。”
她识相的闭上嘴,一口气喝光杯子里的果汁,将落在脸颊上的碎发捋了捋,“我去个洗手间。”
她低着头往外走,揉揉自己的鼻子,吃了这么大一口芥末,顿时觉得鼻子呼吸顺畅无比。
走廊上咖啡色的拼接地毯很柔软,踩上去悄无声息。
身后深重的雕花木门还未关严,便被人一把用手撑住。
巫阮阮从镜子里瞥向门口,当即僵住了身体。
木门被缓缓推开,霍霆那张清俊冷漠的面孔,出现在她眼前。
目光缓缓扫过4个隔间的门,全部敞开,说明这里没有人,他面色阴沉,慢慢走向巫阮阮。
今天他穿着稍显正式,修身剪裁的黑色西裤,黑色暗纹衬衣搭配深紫色领带,衬得他皮肤瓷白,几乎快要透明。
霍霆本是和孟东一起来这里吃饭,还有一个许久不见的商业场上的朋友。他们坐的位置偏靠角落,三个吃饭聊天气氛正好,无意间的一个抬头,他就看到了正在吃东西的巫阮阮,她的对面,还坐着一个陌生男人,霍霆看不到他的正脸,单从背影也看的出他的英气逼人。
愤怒如同滔天大火,瞬间将他整个人寸厘不剩的席卷。
他的身上带着微醺的酒气,危险的向阮阮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