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阮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紧张的手腕一直在抖,霍朗温热的手掌稳稳的包裹住她,在屏幕上方滑动至接听,按下免提。
阮阮怀里的小喃喃感受到了这种濒临崩溃的紧张情绪,变得有些不安分,她支支吾吾的说着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又似不舒服,在阮阮的怀里来回拧动身体,巫阮阮紧紧抱着小女儿,脸上带着从未有过的,破釜沉舟般的决绝之意,哪怕声音在颤抖,气势却不容小觑,“安茜,你不要伤害我的女儿,小孩子是无辜的,你对我有仇恨有意见就直接对我来,你想要钱,还是想要人质,我都可以给你!”
安茜的笑容有些渗人,她不停的吸鼻子,说话的语速也近乎癫狂,金木谣皱眉转头,十分严肃的沉默着和霍朗对视了一眼,电话那边的安茜,比起悲痛与惶恐,更像是毒瘾发作。
“钱!两百万!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一分不会差你,但是你要保证呢呢的安全,她不能受到半点伤害。”
安茜抽咽着冷笑,“巫阮阮,你说你,你是不是自找?我要八十万的时候,你不给我,我说过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这声音尖利刺耳,安燃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渐渐收紧,青筋爆出,“疯子……”
阮阮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想激怒安茜,“孩子呢?你把电话给她,让她听我说话……”
“你做梦!”安茜恶狠狠道,“你想让你的孩子听你说话?那我的呢?我的孩子怎么没机会听我说说话!”
“你孩子的死和我没有关系!不是我推你下去!”
“是你介绍给我工作!是你勾引安燃!你到底要多少个男人喜欢你!你要霸占多少人!你这个虚伪的女人,男人全都瞎了,才会被你无辜的样子骗了,你被老公甩,你丈夫连你肚子里的孩子都不要,哈哈,谁会不要自己的孩子?因为那孩子根本就不是他的!安燃被你骗了,
霍朗也被人骗了,被你骗的团团转,你抢走我的男人,害死我的孩子,让我变得一无所有,让所有我喜欢的人讨厌我,找人逼我承认孩子不是安燃的,都是你,道貌岸然的坏女人,是你……”
阮阮想说话,霍朗伸手捂住她的嘴,贴在她的耳侧轻声道,“不要惹她,让她发泄,她毒瘾发作,有可能产生幻觉,驾驶非常的危险,不要再让她产生负面的抵抗情绪。”
“你以为,我的孩子真的不是安燃的吗?哈哈哈,好笑,那不是安燃的,还能是谁的呢?你以为我只有几张霍朗的****就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你看到的真相,全部是假的!我和霍朗,我们……”她忽然痛苦的倒抽了两口气,安燃眼见着那辆一直被他们紧追的黑色轿车在飞速行驶中弯曲了两下,危险至极,“我们该做的,全都做了,什么都做了!你们是不是也做了?你们肯定做过,那你们都完了……你们全完
了,我的HIV检测呈阳性,你们全完了……”
车内的空气忽然凝滞下来,仿佛时间都停止不动了,安茜已经彻底的失去理智,没人知道她的话到底是崩溃之后的坦白,还是另一场疯癫的迷局,她的话,变得不能轻信,却又不能掉以轻心。
她对呢呢的劫持,已经不是单纯的为了得到一笔可观的金钱数目,她把所有的心病都归根结底为巫阮阮的出现,这显然,是一场有计划的,但是计划的十分失败的报复,在这计划里,她已经迷失了理性,最后的一点点主动性,也维持在她劫持的那个小生命手里。
巫阮阮抬头看向霍朗,他的愁眉不展在触及她的无助时,顷刻温柔下来,他吻她的发鬓,安慰着,“不要想,不要相信……”
安茜的疯了一样踩下油门,她的身体颤抖的厉害,呼吸对她来是一种难忍的折磨,她用颤抖的手腕去推动睡在副驾驶的妮妮的头,小呢呢的脑袋软绵绵的向车门靠去,发出轻微的撞击声,她突然失控的尖叫一声,失控的将手机摔在仪表台上,泪涕横流,狼狈至极的颤着声嘀
咕,“我完了,我完了,我完了……”
前方的车开始慢慢减速,有提示前方道路正在施工,这正是靠近安茜的好机会,甚至有可能逼停她的车。
安燃和孟东都开始全力展开驾驶技巧,连连超车,向她靠近,直到可以确定,就是那辆黑色的大众宝来,无牌!
在经过一段狭窄的施工路段,道路开始畅通,但是前方依旧很多货车如星罗棋布在高速路上,安茜的驾驶技术并不是十分纯熟,她此刻左右摇摆着疯狂超车,完全是因为她已经无法感受和估量这危险性。
此起彼伏的鸣笛,巨型货车的气刹声和小型车的碟刹声交织成恐怖的密林,险象环生,事故变得如影随形,好似下一秒就会发生。
霍霆的一颗心已经紧紧揪起,呢呢很怕坐快车,她无法说话,她的害怕无从表达,她现在一定很想爸爸,没有比哪一刻更想,如果呢呢看见他,一定会嚎啕大哭出来,一整天甚至几天,都不会松开他的手,要时时刻刻在他的身边才能平复下来。
没人理解这种焦灼和痛苦,霍霆的双眼已经变成了渗人的血红,在他白皙清俊的脸庞上,显得格外突兀。
道路突然开阔,安茜准备从应急车道超越两辆并行的大巴车和一辆货车,当她驶入经济车道时,没有料到,前面放停有一辆巨大的油罐车,她狠狠踩住刹车,可时速如此之高,性能普通的宝来根本无法招架,千钧一发之际,安茜猛打一把方向盘,企图横停在路中央就在她的车头开始偏离直线那一刻,后面的所有车辆都进行了紧急制动,包括安燃的悍马和孟东的X6。
黑色的宝来失重,仿佛化身一叶扁舟,惊愕了所有人,在悍马与X6的最后刹车距离中,他们眼睁睁的看着它遭遇侧翻,360度的翻车之后带着油箱一侧,重重的撞在坚硬无比的护栏带上!
嘭。
浓黑的烟雾窜起。
世界沉寂,时间静止,除了不止的长风和卷着黑色狂烟的焰火,这一幅巨大的画卷,就此停止。
好像一场午夜的噩梦,惊悚的令人惶恐,可它又不似一场噩梦,因为下一刻,等待他们的,不是黎明。
胸口传来一阵阵的钝痛,霍霆无法顾及,他猩红着恐怖的双眸,不顾前方随时有二次爆炸的危险,飞快的跳下车,疯了一样向前方冲去,“呢呢……呢呢……”
孟东大步追上他,拼尽全力的拦截,最后的动作近乎撕扯,两个爆发极限的男人相撞,霍霆不占上风,挣扎着被他强行向后拖走,“呢呢!你放开我!呢呢在车上!”
“会爆炸!霍霆!车还会再爆炸!”孟东的表情也变得极度狰狞,文君跳下车,和孟东一起抱着他往安全的地方拖。
“爆炸又怎么样!我的呢呢在车里!”霍霆痛苦的嘶吼着,“我是她爸爸!我就在三十米不到的地方,你让我眼睁睁看着我女儿去死吗!”
“你没有看到!我们没看到呢呢在车里!万一呢呢不在呢!你去了发生危险怎么办!”
“如果她在怎么办!怎么办!如果她发生危险怎么办!她害怕的时候会喊爸爸,我听得到她在喊我!”他剧烈的撕扯让礼服的扣子崩断,头部青筋暴起,惨白的脸色没有因为他的挣扎而覆上半点健康的血色,整个人陷入一场疯狂的狼狈,大喊着,“放开我!呢呢!呢呢,等爸爸来!”
和他一样变得不再理智,还有巫阮阮,她怀里抱着小喃喃,知道自己不能靠近危险,可是脚步还是止不住的向事故地点靠近,“呢呢!呢呢!”她的眼泪已经止不住的开始决堤一般流下来,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令她忐忑不安,她什么都不要求,只想呢呢能平安,多大的代价都是她愿意付出的,心脏好像被某种带着倒钩的金属紧紧勾住,每一次跳动,都是无以复加的疼痛。
霍朗抱着她,把她控制在安全的距离内,在他说出要安燃和金木谣保护好阮阮同时,安燃已经冒着死亡的风险,大步朝爆炸车辆跑去。
“安燃!”三个人同时大喊,可是安燃的脚步毫不犹豫,他义无反顾的步伐,和那在烈火中欲生险象的汽车一样,令人震惊。
每个男人都有自己表达深情的方式,有些人轰轰烈烈惊天动地,那么总有一些人,是默默无闻,悄无声息。
此时此刻该陪在阮阮身边,可以陪在阮阮身边的男人不是他,可以给予阮阮怀抱的给予阮阮情话般的安慰的男人,也不是他,他唯一可以让她别这么难过焦急和伤心的方法,就是去替她完成她想做的事,给她他可以给的一切。
如果没有安茜错误的感情,没有最开始他和安茜所为她带来的困扰,那么事态也不会发展成如今这般。
无法确定呢呢那一侧的门窗是否完好,如果车窗没有碎裂,那么变形的车锁将会延长安燃的救人时间,金木谣飞快跑到悍马车尾,打开后备箱,找出备用扳手,追随着安燃跑过去。
霍朗猛的一个倾身,硬生生的用臂力拦住了她,“你以为当过兵的就炸不死,是不是!”他夺过金木谣手里的扳手,别在腰间,把颤抖个不停的阮阮推到她怀里,“看住她!”
两个女人一起抓住了他的手臂,金木谣怒斥,“你疯了!”
阮阮的唇抿的紧紧的,眼睛里的光和她的眼泪一起碎的七零八落,“霍朗……”
她不想霍朗奔向那火光四起的地方,可她也想安安全全的抱回呢呢,她想代替自己的女儿去置身这样的危险里,和每一个母亲一样,她可以不畏刀山火海,只怕自己的小孩受伤分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