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笑的笑声清脆至极,银铃似得,直勾勾的盯着连碗里到底有什么都不知道就直接喝个底朝天的霍老太太,“那怎么会,我自己也不爱吃甜品,这手艺,就是为您学的,不给您做给谁做?”
霍老太太笑了两声,犹豫着问,“笑笑啊,就上回你给妈还的那些钱,我这一时半会还没和霍霆提,单忙着你们婚礼的事都要给我转晕了,你看你要是不着急,妈等过了这段时间再和他说。”
于笑眼睛眉梢轻轻一挑,亲昵的在她手臂上拍了拍,“妈,没有你这么偏爱我,我也进不了这个家门,既然现在咱们是一家人,你还和我说什么还钱不还钱的问题呀,你不想想,那不是三五万的小数目,你那一阵子可输掉了四百多万,本来霍霆就见不得你天天出去打牌,这要让他知道了,他得发多大的火啊?妈你没发现吗?咱们家,只要霍霆不生气,还挺太平的。”
霍老太太听了这话,那脸上的眉飞色舞眼看就要掩饰不住,扯得半张脸连带嘴角都跟着抽了抽,“我这不就想着他发火吗?四百多万他不发火都出奇了,我输了四万他回头一个月没和我说话,他朝我发火倒不要紧,我就怕你和我大孙子被殃及池鱼啊,这孩子现在脾气大的很,我看也就你,除了你谁能跟他过日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段时间就是手气背,还碰上两个阔太较真,输得我这个落花流水。”
于笑有些内疚的看着她,“您那几个牌友还是我介绍的呢,您说运气不好,我心里内疚死了,谁想到我那几个同学的妈妈牌打的这么好,我还觉得您牌技天下无敌,没想到人外有人,算了妈,别想那些了,钱我都替您还了,以后这事我们谁都不提,你不说我不说,天知地知霍霆不知,保管不会出事。”
于笑自己心里还嘀咕着,这好一对患难与共的婆媳呀,满中国可能也找不出这么互爱互助的典型了。
霍老太太还全心全意的相信着自己的儿媳妇对自己是多么的孝顺,对自己儿子的爱是多么深沉,就算她在这个家里稍稍耍了点小聪明,那也是情有可原的,这只能证明她儿媳妇不是个天然呆。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那一笔又一笔累计的巨额赌债,到底是怎么来的,就算是一脚一泼****的踩着走到那会所,她也不会倒霉到把把输,还让人激将着越玩越大,最后输到两眼发绿。
没有于笑给她下这么一大个套,她想输这么多,都是件难事。
不过于笑也没有四百万,她自己那个小腰包,恐怕连一百万都凑合不出来,不过花钱雇几个擅出千的演员,她还出得起。
至少以霍老太太的聪明才智,她是想不出,这个由她一手牵着进了家门的好姑娘,究竟给她安排了一场怎么样的好戏。
人人都活在戏里,成败的关键在于,你是导演,还是演员。
霍霆计划下午去一趟长星电子,他要叫停上一次自己放给长星的设计图,并且为了节省开支,他必须叫停与另外一个公司的合作项目,从而必须去和长星合作,道理很简单,和长星合作,钱,可以欠着。
穿过停车场时,他看到一个陌生女人在自己的宾利旁站的笔直,霍霆皱了皱眉,看她手里的设备便把她的身份猜个八九不离十。
“霍先生,您好,我是财经速递的记者,我有两个问题想采访您,有些冒昧了,不好意思,您现在有空么,不会耽误您很久,两分钟就够。”
“没空。”霍霆绕过他,冷漠的回应,直接打开车门, 准备上车。
那记者急中生智的立马抱住宾利的倒车镜。
霍霆不耐烦的放下了车窗,“小姐,我要报警了。”
“我我我我实习的啊,立足难啊,别报警,我就一个问题,就一个。”她立马打开手里的录音笔,“霍先生,您和霍朗先生是亲兄弟吗?您和霍朗先生一起享有金域通用的继承权吗?您自立门户是与家族不合吗?”
霍霆的睫毛微微颤了一下,视线从这女记者的身上缓缓落到她手中的录音笔上,就这么当着外人的面前出神了,知道女记者在他面前挥了挥手,他才重新警惕起来,他面无表情的淡声道,“是亲兄弟。”他拎着女记者的衣袖把她的手从自己的倒车镜上拿走,眼见女记者还要追问,他当即打断,“你说只问一个。”然后,一脚油门窜了出去。
轮胎在停车场的绿胶漆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霍霆的脑袋还一直环绕这那句话:您和霍朗先生是亲兄弟吗?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在通讯录里名称为“未命名”的号码。
霍朗刚刚拎着披萨进门,把手里的东西放在茶几上,去冰箱找水喝,手机在披萨盒上嗡嗡作响,阮阮抱着刚刚洗过澡的喃喃一边往房间走一边提醒道,“玉帝哥哥,那妖怪又来电话了,是接还是斩?”
霍朗一边喝着水一边走回客厅,捏着矿泉水瓶弯腰看了一眼屏幕,陌生号码,大中午的,休息时间谁这么不分时机不合时宜的打来电话骚扰他一家三口的和谐午餐时间。
电话不依不饶的响了两遍,他泰然自若的听着嗡嗡嗡的伴奏去给小螃蟹倒了半碗鱼罐头。
来电变成了短信,他打开手机时,正巧巫阮阮抱着穿了连体服的小喃喃出来,准备去拿披萨吃,“玉帝哥哥,是谁,在敲打手机……”
“你闭嘴。”霍朗很嫌弃的瞪了她一眼,屏幕上的一行小字,让他和已经把小脑袋瓜凑到自己面前的巫阮阮同时一愣,诧异的盯着对方,异口同声道,“恩?”
短信足够短,只有四个字:我是霍霆。
巫阮阮紧忙摆手,一脸的无辜相,“玉帝哥哥,和我无关呀,臣妾什么都不知道,你这是……霍总……你干嘛呀……你要咬我呀……”
她屁股一寸寸的往一边挪去,眼看着就像要夹着孩子逃跑。
“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他找我干什么?”霍朗挑着眉问,他的眼神里已经给出了巫阮阮肯定的答案:就是你,你肯定什么都知道,你又开始作死,去给我招惹霍霆!
“我怎么知道他找你干什么,我就,就……”阮阮下意识的挠了挠鼻子,不再说下去。
“你就什么?”
“就前两天我发信息跟他说要见呢呢,他说没空,你眼睁睁看着我发的,我没单独联络过他,况且你怎么能确定他找你一定是因为我,万一他是想和你修复一下兄弟感情之类的……”
霍朗看她的眼神完全近似于在看一场笑话,他和霍霆有什么兄弟感情,俩人往一起一站,脸上分明写着四个大字不共戴天。
电话再一次响起来的时候,霍朗瞪了阮阮一眼,没再犹豫的接了起来。
似乎都是在等对方先开口,就这么尴尬的等了十几秒,还是霍霆先说了话,“我想约你见个面。”
霍朗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沉默了片刻,“先预约,我最近很忙。”
“你什么时间方便。”
霍朗抬手握住他家小喃喃的胖脚丫,又陷入了沉默,最后回答,“元旦吧。”
电话那边的霍霆无奈至极,手指在方向盘上握紧又松开,“两点,我去SI。”
霍朗对着已经挂掉的电话莫名其妙了一阵,连阮阮都跟着他一起莫名其妙起来,听起来这不算约见,分明就是一个通知,虽然这次霍霆的语气听起来没有很强硬,反而是十分的平和,好像他们僵硬的兄弟感情真是得到了有效的修复,于是霍霆就这么一个人愉快的决定了他们的见面时间和地点。
不过,霍朗的表情看起来可不怎么愉快,他是一个凡事都要掌握主动权的人,况且就算他十分不愿意接受霍霆这个弟弟,残酷的现实也硬塞给他了这么一个弟弟,一个当大哥的人,在小弟面前,怎么能如此被动呢?
这不科学。
偶尔萌呆多数时间冰雪聪明的巫阮阮也感受到了这种不科学,可是又无从下手来更正这种不科学,只好假装自己在非常认真的喂奶。
霍朗把手机往茶几上一摔,听得阮阮心惊胆战,这么好的手机她们家霍总就这么摔来摔去,暴殄天物,不懂珍惜。
“饿死了。”他重重的靠近沙发里,视线落在小喃喃的脸蛋上。
巫阮阮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自己的小喃喃,吭哧了半天,问,“那你是吃,披萨,还是吃……”
“还是吃……?”霍朗抬眸反问,眼里浮现一抹狡黠的光。
巫阮阮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那你老盯着喃喃,谁知道你是想干什么……”
霍朗打开披萨盒,拿起一块大口咬在嘴里,十分邪恶的低声笑了两声,“下个星期,我们搬家。”
“搬家?”阮阮微微一怔,环视了一圈他们的房子,“为什么要搬家?沈茂不给我们住了吗?”
“除非他活够了。”他眯了眯眼睛,“没有老婆孩子,睡哪都一样,有老婆孩子了,就得有个家,这不是中国人的老传统吗?”
他说话的语气着实不怎么温柔,听起来这老婆孩子好似他从别人家掳来的,透着一股霸气劲儿,可是阮阮就是爱听,好像一团刚刚被太阳晒过的棉花团一下子堵在了她心口窝,暖融融,软绵绵,她也不在意他们到底睡在哪里,故宫再大,只有她一个人,她也不想去睡,流动板房再简陋,只要能装下她们一家人,那也很好。
日子不就这样嘛,睡在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谁睡。
说走就走,阮阮还有些舍不得,她摸了摸沙发,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得,说,“下周就搬,那边打扫了吗?家具家电都买齐了吗?我要不要提前去看看家里还缺什么?比如床品啊,碗筷啊,生活用品我们不用采购吗?”
“卫生巾都给你买好了,你还要什么?”霍朗斜着眼眸扫了她一眼,继续吃自己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