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大部分男人,也都只会这样想一想,他现在没有时间去放开去放纵,霍霆只能把自己当做拆弹部队,必须事事都争分夺秒。
与其伤春悲秋的去感叹孟东的那份用心良苦,不如抓紧时间解决当下的问题,他没进去喝过茶,但也猜到,那茶肯定不好喝,就因为那茶不好喝,所以孟东代他去了。
而Otai真正的主人,到底是谁,现在想想,又有什么关系?孟东如果真是一个觊觎别人财富的小人,他需要留在Otai吗?
在生意场上,他不仅仅不择手段,他还杀伐决断,他以为自己是一个足够理性的男人,其实他才是最意气用事的那个人。
当人要分析下来,为什么他会和孟东成为兄弟,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都是看中感情比看中利益更多。
霍霆用内线叫来了秘书,把文件重新整理好,让她把所有给孟东发送过的数据都发到自己邮箱一份,公司总得需要运行,人可以走,但是茶不能凉。
在等待约见律师的时间里,他和几位高管开了一个临时会议,向大家部署了一下接下来的工作任务,这个会议的内容丰满,但他说话的语速已经没有了平时那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大家纷纷觉得,他们总裁这是赶着去筹备自己婚礼,一点时间都不想浪费在无关的闲杂人等身上。
会议结束后,他一个人站在落地窗前,点燃了自从出院以后的第一颗烟,他需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了。
孟东那句‘你比我聪明’,让他不得不去考虑这么多。
孟东当然也不会想到这件事会东窗事发,但是霍霆相信,他之所以易主Otai,就是在防止这件事发生,可能他并没有霍霆想的那么多,他只是单纯的认为,真要有倒霉那一天,那种不是人待着的地方,只要他孟东在,他不会让霍霆去。
避重就轻的说,他这是融资的一点点手段,可在检察院那里,这就叫做骗贷,就是犯罪。
就这件事而言,霍霆承认自己存在着侥幸心理,因为这不是他第一次干,只要公司运行正常,黑色家电项目也运行正常,他的还款活动正常,就一切都不会出现问题。
所以,现在问题出现在哪里?
哪怕他们是一叶扁舟独行在广袤的大海,看似岌岌可危,可只要风平浪静,那也不存在兀自翻船的可能,要么是船下有鱼,要么,是船下有鬼。
是鱼还是鬼,还是有鱼有鬼,他还无从考究。
他只知道,这件事,也有一个幕后黑手。
这手, 可真他妈黑啊。
这个人,想他客死他乡,想他声名狼藉,现在又想他锒铛入狱,可他到底想要什么呢?为什么从不出面谈判,为何他能手脚干净利落的不露任何蛛丝马迹,他身边的人,又有谁会有这样的能力和手段呢?
谁会知道他德国一行的具体行踪,谁会知道他低调出席的慈善宴会却巧遇霍朗和巫阮阮,又是谁,可以掌握他公司的内部信息,清楚他的财务状况。
这三件事毫无关联,连值得怀疑的对象,都是八杆子够不到的关系,如果说德国案件最值得怀疑的是沈暮青和霍朗,那么第二次,霍朗不会蠢到把自己拉入那场荒谬的流言蜚语,这一次,如果是他的财务总监出了问题,现在人肯定也跑得彻底,可刚刚的会议结束时,他还在和自己汇报资金流动状况,他更改账面合同也就只有财务总监和孟冬,这个人,到底有多神通广大,触角可以伸展到他的旅行,他的生活,他的工作……
他连自己到底得罪了谁都想不出,甚至一个合理的怀疑对象都没办法锁定,这怎么算做聪明?
和律师一起来的人,是他和孟东一个关系很不错的朋友,还十分关心的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霍霆简单的和律师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律师沉默了片刻,告诉霍霆,在他接手的这些案子里,他这算最不棘手的一个,很多人的那些烂帐已经棘手到无从下手了,而孟东这一件,好在没有什么社会危害性,他们的还贷记录也十分良好,当务之急,是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还最多的钱,并且是尽可能的,全部还上。
霍霆揉了揉太阳穴,喉咙里面顿时火辣辣的疼。
他转头看向那个朋友,好半天,说了两个字:借钱。
这要是三千万五千万,霍霆可能都不会这么犯愁,那若是三个亿五个亿呢,钱多的时候谁都不怕烧手,可钱少的时候,真快能把人急白了头。
他马上找来财务,顺便把长星电子的财务总监一起找来,就是这样,眼看着两个职业会计在自己面前噼里啪啦的核算两间公司的全部可流动资金,当然长星电子的,他只能是算算,于长星还没蠢到连财政大权都交付于这个打了他女儿一大巴掌的渣女婿。
数据出来以后,霍霆再次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这冰山一角,简直是在开玩笑。
黑色家电的项目启动资金已经全部投入,单是广告费用就耗资几亿,想要立竿见影的收回成本,简直是天方夜谭。
何况霍霆需要的,不仅仅是立竿见影,而是眨眼便是穿越的速度。
他只能求到自己的舅舅,当初就是他支持霍霆成立Otai ,可那时他借了三百万,这一次,恐怕他需要开口借的不只是三个亿,没有任何利益可谈,纯粹的借款,他舅舅……
试一试,只能这样。
这段时间也成为了霍霆自从成立公司以来,第二次感受到什么叫做昼不能睡,夜不能寐。
外人看到的他,是一个深受年轻人喜爱的电子品牌总裁,风光无限,可这风光,也不过就是张画,说撕碎了,再想粘上,都难。
10个亿而已,就把他们绊了一个大跟头,哪怕时间再向后推上半年,大概都不会如此棘手,举报他的这个人,真可谓机关算尽,举报的早,不如举报的巧。
孟东被带走喝茶的第四天,霍霆才见到他的第一面。
四天没有换衣服,胡渣冒了一层,双眼通红像一只兔子,还是熬过夜的那种,消瘦不少,孟东以这副形象出现在霍霆面前的时候,自己都不好意思抬头。
平日的 瑟劲儿这会半点不见,这几日的憔悴,终于让孟东的外貌与实际年龄匹配上。
霍霆问,在这睡不好吧。
孟东吸了吸鼻子傻笑两声,说,谁来都睡不好。
律师低声告诉霍霆,来这地方谈话,除非你供认不讳,不然,有的是办法让你保持清醒,让你大脑思路清晰到思考自己的罪行畅通无阻。
他们的谈话有旁听不说,还有监控和录音,可以说的内容少之又少,他们会面的唯一作用,就是可以让孟东知道:你放心,我不会就这么把你扔下。
霍霆刚想说,一旦熬不住,就别熬了,他死都死过,害怕进来喝两碗公家的茶吗?
孟东却当即越过桌面,在他的手背上拍了拍,及时制止了他的话,他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你是霍霆,我是孟东。
孟东那句话,很难理解。
什么叫做,你是霍霆,我是孟东呢?
后来霍霆想,孟东要说的大概就是:我为你做什么,就像我们的名字对应我们的身份一样,天经地义。
可如今会这么想的,大概只有孟东一人。
显然,霍霆的舅舅并不觉得自己对这小外甥有什么天经地义的义务和责任,当初他借钱给霍霆创业,是因为霍霆许给他高额利息,今非昔比,霍霆的公司以后到底什么个德行他说不好,这么大一笔钱,说没就没,比人断气还快,他不敢冒险,只能婉拒。
就在这火烧眉睫一筹莫展的时刻,他伟大的亲妈还不忘记惦记他的终身大事。
霍霆又连着三天没有回家,霍老太太的追魂电话立刻巡航导弹的似得打到了他的办公室,劈头盖脸的一通数落,直截了当的问他,“小霍霆你是不是又要给我起幺蛾子?你是不是又不想结婚?我告诉你我这请帖都发了,笑笑家那边请帖也都发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你要不把这股风给我刮回来,我让你天天在外面和孟东混,我打折那小子的腿!”
霍霆捏着眉心耐心的听她唠叨完,不知道是不是到了这个年纪的老太太都这个样子,他觉得自己母亲越来越聒噪了,可能是以前整日打牌,没时间聒噪,现在有了时间,先把前几年的补回来。
“等我逃婚了,你现激动也来得及,刚晕倒几天自己要多注意一下,结婚是多大个事情吗?弄得鸡飞蛋打的,我答应你的事有什么是反悔的,反倒是你,总这么情绪亢奋,我真会按着你去医院做检查,到时候不是你说自己硬朗的嘎嘣脆就可以解决问题的。”
霍老太太别的事不关心,就要他那句不反悔。
霍霆问了两句呢呢的状况,便匆忙的挂了电话,公司里这些事,他不敢和霍老太太说,生怕她再不小心晕了过去。
生老病死乃世间最大的轮回,谁能逃脱得了呢,对于现在的霍老太太来说,每一天时光的增长,都伴随着她身体的多一分衰竭,谁都说不准,哪一下晕倒的老人,可能就再也起不来。
霍老太太挂了电话,回头拍着胸脯和于笑保证,“你看妈说的准不准,他就是工作忙,你别忧心忡忡的了啊,母子连心,你天天抱着江夜在怀里啊,你不高兴,他也不高兴,你也要多担待一些,他现在要两边忙活,还要顾及你爸爸的公司。”
于笑把手边的小瓷碗往她面前一推,立马眉开眼笑的说,“知道了妈,你快尝尝,这是我新学的甜品,试试喜欢不喜欢,好吃我明儿还做这个。”
霍老太太笑眯眯的端起碗,感叹着,“你说霍霆要不娶你,我命都得短十几年,我就爱喝你做的甜汤,一天喝不到啊,就浑身上下说不出来哪不舒服,你要嫁到别人家,我还得天天登别人家门让你给我做碗甜品,哎呦我这老脸可没地方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