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不告诉我的,但是我会把你和你朋友今天的异常,告诉她,阮阮应该很了解你,她会想到你到底是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安燃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准备推着喃喃回到阮阮身边。
霍霆的手臂却突然挡住了他的去路。
孟东在霍霆的背上拍了一把,“别说了,我们走吧。”
从霍霆检查出自己有病开始到现在,霍霆就从来没有一天觉得呼吸是通畅的,这种要生生逼着阮阮离开自己,逼着自己离开阮阮的痛苦,沉重的无法言喻,可不管怎样的痛苦,他都无怨无悔的去背负,既然他比谁都懂这份辛苦,他就永远都不想阮阮知道,他不需要阮阮知道自己为她牺牲了多少,他只要阮阮现世安好。
倘若阮阮知道他有可能在每一个下一刻死去,那么不管她现在爱着的是谁,是安燃还是霍朗,她都会毅然决然的回到自己身边,做一个一生守护孤坟与孩子的女人,就像他的母亲一样。
阮阮不是笨蛋,如果童家人说些什么,她会认为那带有私人感情,可是如果安燃也那样说,她一定会怀疑和猜忌。
有怀疑有猜忌,谜底就总会被揭开,真相就总会大白。
霍霆说,“我可以告诉你,但如果你真心为阮阮好,就对她保守秘密。”
安燃那随意的目光变得谨慎起来,“那你得先说出来让我听听,我要知道是不是真的为她好,如果不是,我为什么要为你保守秘密。”
霍霆看向推车里的小婴儿,喃喃抻着小脖子扭了扭,露出了小手,那么小小的一个,却是胖乎乎的,他将手指递过去放在她的手心,她不会握,就这样和爸爸轻轻贴在一起,霍霆的目光一下子软了下来,好像扑上了一层细细的暖光,他抬了下眸,瞥了安燃一眼,嘴角挂着微笑说,“我是病了,可能随时都会死掉。”
“什么病?”
霍霆正视安燃,漠然道,“什么病你也不是医生,治不了,这个病会遗传,我的呢呢喃喃一样会有,这就是我不许她要喃喃的原因,我很喜欢这个小孩,和喜欢我的大女儿一样,我也很喜欢阮阮, 就像我昨天才把她娶回家一样。”
安燃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事实,霍霆的肤色过分的白,从他见他第一面起,这个男人的身上的便总散发着一股病态的美,可是他步履匆匆,神采奕奕,看起来是那么健康,有谁会相信好端端的一大活人,说死就死,毕竟人命不是游戏,GAMEOVER之后就会有马上REPLAY,人生只是单行道,死掉,路就断掉。
“你看起来很惊讶,不过有病的是我,我比所有人都惊讶,惊讶延长不了我的生命,改变不了的事实强求也求不来,如果你想劝我不如让阮阮陪我走完最后一段路,我还要劝你死掉这条心。”霍霆忽然自嘲的笑了笑,“我比你更了解阮阮是怎么样一个女人,明天你让她回到我身边,是暂时为我们的好,可一旦我死了,她永远不会离开我的家,我母亲是一个刁蛮的婆婆,我有一个她支撑不了的企业,还有我的孩子,我还有……”他眼里一闪而过淡淡厌恶,“我还有一个私生子,女方足够的胡搅蛮缠,如果你让阮阮知道,她回到我的身边,就会一个人面对这些全部。”
安燃不得不承认,自己真不是块干大事的好料,单单是听,他都觉得霍霆这话够惊心动魄,可他就那么淡然的好似不是自己的故事说了出来,一个人,得参过多少禅,才能将自己的人生看的这般轻,将他人的生命看的那么透。
“那,你怎么办?”安燃忍不住问道。
霍霆微微眯起眼,视线从很远的地方飘回来,“等死。”
安燃愣在原地,手掌搭在喃喃的身旁,好半天都回不过神。
等死。
这两个字,听起来怎么那般像捧在怀里的定时炸弹,眼睁睁的看着它一秒秒倒计时,还看的无比清晰,甚至可以听到它每一秒发出的冷静而渗人的滴滴。
霍霆弯下身体,嘴角弯起柔和的弧度,目光里盛着父爱的光芒,指尖轻轻在她的小鼻尖上点了点,一个温柔的轻吻落在了她的额头上,他的声音悄悄得只剩一点点气息,仿佛他手臂之下的女孩是这世界上最浅眠的人,他说小宝贝,我是爸爸。
孟东撇过脸看向窗外,安燃心里一酸,喉结也跟着不自然的上下滚动。
霍霆在自己的衬衣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三角护身符,打开包裹着喃喃的被子,放在她贴身的腰侧,眯着眼睛笑的像个小孩,抓起她的小手在嘴里轻轻啃了一口,“护身符给你,等爸爸回来,还有……”
孟东再一次提醒霍霆,他们真的是一点点的空白时间都没有,现在离开,还要一路的极品飞车,才能赶得及。
霍霆的身体微微僵硬着,对小女儿说了最后一句话,“爸爸很爱你。”
离开的时候,他留给喃喃的是一个暖风般的笑脸,还有笔挺决绝的背影。
安燃没来得及问霍霆,你要去哪,也没来及说,既然你来,不如多看看她们。
男人总有男人的道理,不必对世人开口解释。
从前安燃一直认为,从霍霆那个薄凉的长相来看,他就应该是个薄情的男人,可谁知道呢,可能连被他守护着的深爱着的巫阮阮都不知道,原来这薄情男人的爱啊,深如瀚海。
因为她觉得别的小婴儿的哭声,都特别像驴叫,而她们家喃喃,比大家技高一筹,特别像活驴。
活驴一样的霍燕喃每每哭起来都会让房间里的男人女人团团转,只有阮阮一个人觉得,这是天籁,因为在此之前,她从没听到过她自己的女儿发出过半点声音。
这哭声,简直是无与伦比的天籁。
日子好像从来没有因为那两个漂亮的男人改变过轨迹,如此的行云流水。
阮阮靠在床头抱怨着,为何这鸡汤没有味道,没有味道的鸡汤该怎么喝,然后向安燃伸出手里的小瓷碗,“再来一碗。”
童瞳一身高调的浅绿色小洋裙,坐在婴儿床的旁边不断对着小喃喃拍照。
晏维则倚在窗边逆光而立,嘴角的小梨涡深深的陷进去,看着他深爱的女人们现状是如此安好。
谁也没想到,这一天里会出现这样一个不速之客。
除了阮阮,没人认得这个美得不像话的女人,当然,他们这些平民,也没见过一个女人,高贵到连病房的门都需要随行的保镖给推开。
酒红色的干练短发被打理的精致,纯白套装大气得体,举手抬足之间尽是优雅,这真是十分的令人难以置信,这个眉宇间颇有母仪天下气质的女人,竟是来自霍家。
保镖为她搬过椅子时,顺手轻拂根本就不存在的灰尘。
“姐……”阮阮温顺而礼貌的叫了她一声,然后尴尬的看了一眼正在她床边逗孩子的童瞳。
女人敏感的天性让童瞳瞬间警觉起来,她挺直了脊背斜睨向从容不迫的入侵者。
霍筱今日的妆容十分淡雅,她压人的气魄只来自高贵与大气,丝毫不见攻击型,微微一笑后,带着6克拉奢华钻饰的手指轻轻落在阮阮的手背上,“辛苦了,阮阮。”
她转身从另一个随行保镖的手里接过一个包装十分高档的深褐色礼盒,并没有高调的打开,展示自己的诚意,而是将礼盒轻落在阮阮的手边,自然到好似她是真心诚意的来探望自家的姐妹,带来不过是自家的苹果鸭梨,“我父母很挂记你,他们人暂时不在国内,不能来看你,要我转告你好好休息,小孩子有需要我们的地方,不要客气。”
从阮阮第一次见霍筱,她便永远是这幅不温不火的模样,这个人好似天生让人无法讨厌起来,可是更多的,是让人无法靠近过去,连霍霆和她都不算太亲近,所以,是谁告诉她,自己已经生了喃喃呢?
阮阮也跟着亲切的笑了笑,“谢谢你们惦记我,有需要我一定不会客气的!”她看似很期待的打开礼盒,惊讶至极,“真漂亮!”
生呢呢的时候,霍筱送来的是给呢呢的镶钻小手镯,这次,送来的是镶嵌宝石的长命锁,说是来看望她,送的礼物,都是给他们霍家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