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琢中毒当日,苏璎和芍药都有十足把握苏绛会施手相救并且要立即行动,本打算五人小伙伴内只有符清彦和芍药陪同苏琢上路,楼岚与侑贵留在师守镇尽力完成下一次试炼任务,但他们实在不放心,因此决定即使放弃第三回任务也要先保苏琢周全,他们年纪还小,荐试失败可以再来,苏琢命丢了就没有第二回了。
结果全员出动,放皇甫太师的鸽子,让他跳脚去吧!
这个决定显然是正确的,苏琢中毒一事背后隐情深的不得了,单纯的符清彦和芍药浑然不知,一个弄得不好所有人都会被搅进去丢掉小命。侑贵驾车,楼岚坐在边上,一只鹞子滑翔落在楼岚手臂,楼岚展开信纸,“我祖父会派人来护我们,大约还有半天就可以碰到了。”与荐试无关,大可动用家族力量,在都城内楼家是显赫的大族,楼岚祖父身边随便一个跟随者都不会比金燕子实力差,何况一个似乎只得到金燕子传承的新人杀手。
但楼岚却心神不宁,眼皮突突直跳,“说实话,我能肯定苏琢中的不是浮生醉的毒。浮生醉只存在于传闻,号称无解,更是当年……”
楼岚禁口,大为顾忌,侑贵接过她犹豫着不再往下说的话,“更是当年在酒宴上苏绛新后下给三王爷废了他一身武艺的毒,不过谁也没有证据。”侑贵嗓音比平时略冷,眯起的眼中有精光一闪而过。
兀自沉思的楼岚闻言斜飞了他一眼,眼中尽是“知道不早说!”的责怪。
确切来讲“浮生醉”是酒名,并非毒药名。有人从鸿门酒宴上活下来的老官嘴里套出消息,新后苏绛只遥遥敬了一杯酒,是她亲手酿的“浮生醉”,便让一身武艺名动八荒的豪杰人物骨软筋酥,自此拿不起一支箭。那时消息刚出,三王爷脾气火爆的近侍立马怒喝了回去,哪只狗眼看到他家主子在酒宴中酥软倒下了!?事实上,三王爷回都城后隔三差五出现在众人眼前,谈笑间气宇轩昂,英姿勃发,尽显天之骄子本色,毫无病态。可真的没人再见他执掌过兵器。
五人小伙伴中楼岚和侑贵最好说话,除了侑贵脾气好性格温和以外他们是思维模式相近的人,而且侑贵商贾出身小道消息特别多,所知甚广甚杂,若是把这内情跟符清彦讲,保准他一问三不知,满脸茫然样。楼岚轻咳一声,压低声音道,“以下是我的推测,你且听听。这些年来三王爷从未明里攻伐过,表面上同圣上及苏绛皇后关系融洽,此次手段过于小家子气,应该不是他自己所为。命令下毒的当是三王爷一脉之人,这个人碰巧近期遇到苏琢,又与她有些结仇,本痛恨让三王爷变成废人的苏绛皇后,现今迁怒到苏琢身上。又碰巧知晓苏绛皇后与芍药在神医谷的那层关系,亦或者是与苏璎的祖孙关系,于是想趁这个机会逼苏绛皇后现身。如果皇后误判制作浮生醉的解药,便抢来替三王爷解毒,如果皇后没有上当,刺杀她也能报仇。依我看小金燕子只是出来历练长经验的,沧海小楼的大杀手正埋伏着等苏绛皇后现身,苏琢中毒只是个引子。”
侑贵心惊,怔怔凝视她,“逻辑上没有问题,你是指……司徒腾?”
丝桐阁斗琴场内,司徒腾对苏琢的敌意展露无遗。他是三王爷的义子,拥有很大权力,完全可以做出这般策划,甚至重金聘请沧海小楼的老杀手卖命。楼岚反问,“你觉得呢?”
“确实……但目前即使知道下毒人是司徒腾,也没有办法。”
楼岚哼了一声,“确实没办法,但这口气我咽不下去,总有一天叫他翻倍还回来!”楼岚狠狠磨着小虎牙,轻声嘀咕,“如果因为这个让我荐试不合格,丢脸丢到家,本军师一扇子敲得他千朵万朵桃花开!”
侑贵忍不住莞尔,楼岚似乎小小的有些暴力倾向啊。
没多久,前方薛棠驾驶的马车放慢速度,最后停了下来。一名骑马的中年军士身着禁军甲胄,双目精光熠熠,身体如一杆枪挺得笔直,其身后跟着一个小队的禁军骑兵,只有十二人却若百骑气势非凡,路边还停靠着一辆宽敞的标有禁军标记的马车。他打出手势拦住马车,先和薛棠说了几句话,苏璎从车内探出头,与骑兵首领交流几句似乎认可了,随后向侑贵他们指了指,骑兵首领策马小跑向侑贵,手中拿着类似于信物的东西,“车中可是神医谷的大人?”
目前车内是红芍,听到这种浑厚英武充满男子气概的声音估计已经开始颤抖了。
“是,”楼岚抢答,并未被气势压倒,“兵长有何贵干?”
他将一块令牌递给楼岚,“请过目,我是皇后派来接应诸位的。”
楼岚和侑贵翻看令牌,一个暗红色的“绛”字,看材质做工绝非假货,前方苏璎已经确认过了。楼岚将令牌给车内的红芍,红芍被吓得反应迟钝,弱声道,“神医谷也有一块一样的……”
中年男子收回令牌,示意将苏绛皇后要救治的人转移到他们带来的马车内,里面配备了宫医。楼岚询问芍药的意见,芍药想了想,搬动苏琢没有什么不可的,车内的宫医说不定受过苏绛指点,会给苏琢做初步解毒。她通过楼岚表明身份要求同车,骑兵长同意。
十二骑围成一圈从四面八方守住内部以防遭遇暗袭,这是一股强大的力量,就算小金燕子有心也没实力突破。苏琢被小心翼翼的转移过去,芍药陪同进入,马车内非常宽敞,几乎可以放两张床。角落里有一个瘦小的身影盘坐在矮桌前,全身笼罩在黑袍中,只露出一双皮包骨头的手在颤颤巍巍的搅拌绿色药糊,下方有烛火加热。
芍药定睛,花容失色,“断魂草!”
毒物,且非常难得!芍药的右手已经探入腰间摸到一颗木珠子,是曾经以还魂香熏制过的小饰品。
黑袍老者冲她点了一下头,声音苍老而缓慢,“不错,可知效用?”
芍药惊疑片刻后施了一礼,知道碰到老前辈了。她不明白断魂草与解浮生醉的毒有何关系,迷惑着回答,“服用后可陷入假死状态,药量不同,假死时长不同,可以还魂香来解。但量过了,也能直接致人死亡,是一种危险且需要谨慎对待的药物。”
老者依旧点了一下头,略带赞扬,“还有呢?”
“……晚辈不知,请前辈赐教。”
老者打开边上的药袋包,是一小撮白色粉末,“可知这是何物?”
芍药大着胆子上前仔细观察,闻了闻,经过同意后又伸出小指沾了一些尝试,一股极苦极咸的味道在舌尖肆虐。为什么要去尝它!芍药悔到心坎里去了,至少十天她的舌头尝不出别的味道了,眼泪忍不住哗哗流淌,“是苦海盐的粉末……呜呜……前辈有没有水喝……”又是一种几乎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稀有物品!即使陷入再深沉的昏迷,都能以苦海盐活活将神智苦涩回来!
“不错。”老者将粉末均匀撒入药糊,搅拌中有一缕缕绿色烟雾冉冉升起,并无特殊气味,“当断魂草融合苦海盐,便如这位苏家姑娘一样,活遭罪。”
芍药愣了一下,整个身体麻木失去知觉,但她却清晰的冒出一个念头——坏了,不该闻!
老者吹灭烛火,绿色烟雾不再往外冒。他取出一只拇指长的黑色玉瓶,轻声念诵咒文,飘散在马车内的烟雾竟悉数被吸入黑玉瓶中!医理与术法的结合,凡人如何防?!他轻声笑了会儿,“神医谷的小姑娘,老朽很中意你,若你能想出如何破解这个毒,老朽愿收你为徒,传你一身比神医谷更通天彻地的医术,大成之时便可只手掌生死!不过,在这之前老朽倒要看看,明明下了致死的剂量,为何这苏家小丫头还能挺到现在?”
与此同时,第一辆马车内的符清彦心中大震,他脸色刷白就要跳起来,又忍住坐下。间漓在和他传话。片刻后,一张非灵力高深者看不见的咒符一闪飞入第二辆马车,贴住楼岚额头,两人实现心念交流。
楼岚暗中咬牙,十二骑兵加上首领和假宫医,个个本领超凡,己方若硬拼必遭血光之灾,最重要的是目前芍药和苏琢都在对方手里,形势非常糟糕。楼岚灵机一动,吩咐了符清彦数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