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溯到一日半之前,池镜离开苏琢的房间后就被白徵与宵风拉去喝酒,池镜婉拒了他们的好意,只进食些下酒小菜。宵风意在买醉,一杯接一杯不停手,就没动过筷子。池镜和苏琢有约定,当苏琢处在不能理事的状态下,他必须保持思维清晰体力充沛,醉酒乃大忌。池镜认定苏琢的虚弱是突然冒出来又突然消失的纪染造成的,心中非常不安,又因司徒腾而烦躁,便让白徵和宵风将他们知晓的关于纪染仙尊与碧海仙灵之事详详细细的同他道来,好让他心里有底,理理头绪。
这一说便是两天两夜。
白徵拥有千尾银狐的记忆,对纪染仙尊尚有了解,宵风则完全是道听途说,以后辈的立场瞻仰前辈。简而言之,白徵对纪染仙尊的评价非常恶劣,卑鄙、无耻、风流、工于心计、心思不正、叛经离道,简直糟蹋了至善至美的碧海仙灵!而宵风的评价更倾向纪染仙尊是位能力出众的仙界奇葩,被很多人讨厌的同时也被很多人畏惧,更有一部分人疯狂仰慕他,毕竟他在秘术方面的造诣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且常年稳居九界美人榜前十位,最最重要的他还是公认的唯一的碧海仙灵的心上人啊!单这一点就太令他们这些迷恋碧海仙灵的后辈敬仰了!
两日后宵风彻底喝醉,倒在一边的榻上睡得不省人事。白徵的眼神也有些迷离涣散,显然边说也边喝了不少,他瞄瞄自家尾巴兄弟,几度欲言又止,最终一狠心将夜光杯拍在桌上,“哥们儿!有几句话我就是一说,你听过且算,我也不知说来与你是好还是不好,与这一世的碧海仙灵是对还是不对。”
池镜的回答很干脆,“说。”
白徵开头就是一句惊人之语,“你不能将她当个寻常女人看待!”
池镜很淡定,他从未将苏琢当寻常女子看待,南陵出来的人无论哪个都是非同凡响的,何况同辈中的佼佼者苏琢。池镜抬了抬下巴示意白徵继续。
“在最后被姬渊得手之前,碧海仙灵是无性体。依宵风所言,上一世的海族大神使亦是无性体。”白徵眯着眼看池镜,视线都凝不准了,“如果苏琢获得记忆后潜意识中延续了碧海仙灵的这一特性,你不仅要防男人,还要防女人。碧海仙灵的初恋是神湘,神界第一大美女!”
池镜持筷子的手抖了一抖,南陵优秀的美女太多,单苏家就数不清,若假设成立这日子还怎么过!
“以前我们师兄弟被别人欺负了打伤了,碧海仙灵第一反应是我等学艺不精。只有一次神湘被外人欺负了去,碧海仙灵单枪匹马灭了人满门!神湘是它的逆鳞,是它心尖尖上的人,碧海仙灵在她面前展现出的是一种守护爱人的男性气魄,比我们都爷们儿!它还会吻神湘,与神湘同寝,神湘的需求它都全力满足。神界第一美女对它死心塌地不是没有理由。”
池镜想象了下苏琢吻一个女人,顿时浑身都不对劲了。
“你真是前途多桀。”白徵伸指点点榻上宵风,“水里的,天生体柔骨媚。”收手时不小心撞翻酒壶,袖子浸湿了他也不以为然,“这家伙,你别小瞧他,个中高手!惑人的功夫不比我们狐狸差!若非他转不过弯来一定要用真心打动碧海仙灵,轮不轮得到姬渊还难说!”白徵情绪激动令酒气上涌,皱皱眉扭头到一边吐去了。
池镜震惊了,表情呆呆的,他无法想象苏琢男女通吃,更无法想象少根筋的宵风竟然是风月高手!话说回来,宵风还真是风月场所的馆主。池镜顿时有种四面楚歌腹背受敌的危机感,他是不是该趁着宵风醉得死猪一样先给他一刀以绝后患?
白徵抹抹嘴巴又饮了口酒漱口,狐狸尾巴都醉得软软垂地,一脸粉红八卦神色,“倘若苏琢受碧海仙灵千万年记忆的影响,她对****的观念必定有所改变。人间****于女子枷锁甚多,又要忠贞又要含蓄,九重天上可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尤其碧海仙灵那一辈的,多天生地养,无父无母无师长,活不活的成全凭自己能耐。强者是多啊,但长歪的也不少!那时候爱便是爱,恨便是恨,欲便是欲,洁身自好这词大多数人都没听过,关系混乱得很,所以如今才有众多混血的血脉延续。你别不信,那个龙生九子总知道吧?创世龙神!九个儿子都是混血!这代表什么?代表龙神他老人家至少祸害了九个种族的美女!龙族向来生育能力低下,越是力量强大的越是难有后代,所以你说,龙神他老人家到底祸害了多少美人才能留九个种?这位顶级的上梁都不正,下头的人能正?远古时代就一个字,乱!”
池镜呆了半晌方回神,“仙者难道不是崇尚戒欲清修?”
白徵摆摆手,笑呵呵道,“清修是宵风那一代出生后才提出来的,因着血脉实在太乱了,再折腾下去要找个不是亲戚的伴侣都难。所以碧海仙灵才会被公认为是至纯至净的代表,不过啊,耳濡目染在那样的世道里,当真能出淤泥而不染?所以说纪染那厮,真真是禽兽不如!”最后一句语气愤恨。白徵携着浓郁的酒香凑到池镜身前,“你信不信,碧海仙灵与纪染仙尊之间,是‘只爱无欲’?”
池镜不信,但碧海仙灵在纪染仙尊在世时确实是无性体,想欲都欲不成,真不知道纪染仙尊那些年是如何憋过来的!同为男人,池镜顿时明白宵风这些碧海仙灵的迷恋者为何敬仰纪染仙尊,明明是个风流成性的男人,然美人在怀却发乎情而止于理,实在太伟大了!池镜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兀自嘀咕,“纪染仙尊有病吧……”
白徵一愣,随即捶桌哈哈大笑,“对!他就是个神经病!自虐成瘾,疯子,混蛋,完全不可理喻!”
池镜润了润干燥的唇,实在不想费心去分析酒鬼的言行,“同我讲了这多么你究竟是何意?说人话。”
白徵眨眨狐狸眼睛,闪闪的像两颗星子迷人极了,“苏琢年纪不小了,心理年纪更是不小,你要满足她的需求,就像饿了吃饭,渴了喝水一样,再正常不过。你不够积极,自有别人顶上,要是我的猜测没错,她不会拒绝旁的美人投怀送抱。纪染仙尊憋了多少年,碧海仙灵自然也憋了多少年,可懂?想来姬渊能得手正因魔族本性放荡不羁,又或许那小子当真聪明看穿了这一层,倒是咱都太小心翼翼了。装君子的都没有好下场,不如真小人能得偿所愿。你啊你!也别打肿脸充胖子装什么大度,居然把那么重要的第一次拱手让人,龙族女子的第一次是会有特别惊喜的,哥们儿,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这一席话令池镜醍醐灌顶,要是白徵不说,他二十来年的阅历无论如何也无法揣摩对拥有千万年记忆的苏琢的内心想法,苏琢又是那种病倒在床上想喝口水都不会告诉嬷嬷的人,他们俩需不对求又无法沟通,岂不是要越行越远?池镜悔得心里直抽抽,他能不能去把司徒腾拎出来踢得远远的?
兀自悔恨片刻,池镜定睛一瞧,白徵伏在桌上睡着了。池镜到底按耐不住,腾地站起来就往外走。
榻上,宵风睁开眼睛,一片清明,哪有半分醉意。“狐狸,你这是何意。”
伏在桌上的白徵舒舒服服的伸个懒腰,不紧不慢的转到屏风后更换衣裳,“就这意思,说给他听,也说给你听,让你们两个开开窍。”
宵风仍躺在榻上一动不动,“你再说也无用,我只求以心换心。”
白徵系着腰带嗤之以鼻,“得了吧!碧海仙灵什么时候缺过真心?但凡它想要,一捞就是一把,能稀罕你的?”
宵风闭上眼睛,话不投机半分多。忽觉一根凉凉的手指点在他眉间,闪电睁眼,见魂魄少年人漂浮在他眼前,眸光波动着复杂难辨的情绪。刹那间,宵风汗如浆出,像只虾米在榻上蜷缩起来,有什么东西强行涌入,他措不及防中只死死护住了蕴养在体内的碧海仙灵的那一缕残魂,将自己的魂魄暴露在冲击下。
眨眼间犹如度过漫长的一光年,宵风脑海一片空白,恍惚里听见心湖中响起轻柔的声音,“你的真心,我收下了。”
沉睡千年的残魂苏醒,浮在宵风心湖中央,幻成一团碧蓝色的光球将宵风的本体魂魄吸引到周围,宵风迷糊中仍感觉说不出的暖暖洋洋。
白徵从屏风后潇洒的转出来,一顿,惊惧交加,扑过来将险些消散的魂魄少年人以仙力护住,“你做什么!?”
“把属于碧海仙灵的记忆给他。”魂魄少年人冲白徵虚弱的一笑,“待我修炼到能化形,做一只狐狸,可好?”
白徵抿了抿唇,嗓音发颤,“好。”
魂魄少年人将额头轻轻抵住白徵,“那我睡一会。”
“……睡吧,我等你。”
良久,无声。
池镜站在苏琢寝居门口,刚下定决心抬手欲敲门,里面传来咚的一声闷响,随后是司徒腾怒极反笑的声音,“睡相真不错啊,这是第四、还是第五次了?给我起来!!!”
苏琢带着睡意的嗓音低低传来,“抱歉,我不习惯和人一起睡。”
池镜一头雾水,不明白发生何事,但他知道苏琢向来睡相极好,不磨牙不打呼,不踢被子不说梦话,睡下之后甚少翻身,小时候她喜欢抱着独幽睡觉,他们再见面之后也没有少被他搂在怀里睡,向来安分。池镜眨眨眼睛,悟了,那就意味着苏琢在故意整司徒腾。
乖宝宝的苏琢居然故意整人……
内室榻边,司徒腾从冰冷的地上撑起来,一个翻身越过苏琢躺到里侧,咬牙切齿道,“你有本事再把我踢下去试试看!”
“扑哧。”池镜没忍住,他彻底明白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苏琢睡眼朦胧的朝门口方向瞥一眼,一只健壮的手臂将她捞过去压在胸前,司徒腾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显然也发现了门外有人。在司徒腾心里就从来没有跟苏琢去南陵做什么大侍郎二侍郎的选项,这个人儿迟早是他的,就这么简单!
司徒腾脑子里寻思着如何让苏琢甩掉南陵及南陵一切相关讨厌鬼心甘情愿做他的小女人,圈压苏琢的手臂不自觉多加了两分力要把她揉进怀里,顿时令苏琢不舒服的挣扎起来,倘若司徒腾的身体能像神湘一样细腻柔软,不用他使劲苏琢都能把自己嵌进去,现在的问题是司徒腾一身筋肉铜墙铁壁般咯人,他搂着苏琢是觉得温香软玉在怀,苦了苏琢和城墙亲密接触,压得她气都喘不匀。
原本司徒腾泡澡后就穿了一件里衣休息,苏琢这一挣扎令司徒腾里衣的衣襟松垮半敞开,苏琢的侧脸直贴在他心口肌肤上,长长的细软发丝铺了司徒腾一身,搔着他的脖子,有几根调皮的钻到里衣里头,直痒到骨髓里去。司徒腾瞬间起火,双手卡住苏琢腋下将她猫儿似的拎起来,苏琢得救先是大喘一口气,在水里憋不死反倒险些在陆上憋死,她又是缺氧又是气得头晕。
司徒腾忍着冲动脸色沉沉的凝视她,大概是想再等等,好不容易亲近些但显然还没到那地步,急功近利必坏事。另一方面又觉得苏小妖精实在太磨人,说不定生米煮成熟饭她就能老实下来。脑子里两个小人打架,司徒腾身体越绷越紧,两只眼睛盯着苏琢喘息的小嘴,实在受不住了,还是决定先小尝一口解解渴。
本意是好的,但实际上这不是解渴,是撩火,司徒腾把自己的星星之火撩成燎原大火。
苏琢被吻了个天昏地暗,一巴掌拍死他的心都有了。
司徒小侯爷的吻技着实有待提高,只知索取不懂给予,苏琢能喜欢才怪。也罢,司徒腾虽在男女之事上早非雏儿,但他哪里有取悦过别人,向来是别人拿出十八般手段来取悦他。小侯爷还自我感觉良好,苏琢这不被他吻得双颊绯红眸光盈盈了嘛,下一刻他就知道,苏琢可能、大概、或许感觉并不太好……
小腾腾被握住了,更准确的说,被杀气腾腾的苏琢隔着亵裤齐根捏住了。
苏琢奇异的露出一个循循善诱的笑,“小侯爷,您有病,得治。”顿了顿,又补二字,“根治。”
苏琢手中收紧一分,又收紧一分,司徒腾彻底脸黑了,心里有七八分肯定苏琢能做出他想象中的丧心病狂之事。面上稳住,眼里难免泄露一丝怯意,是个男人都担心小兄弟的安危。这一丝藏不住的怯意取悦了苏琢,僵持片刻她松了松手。司徒腾立马企图翻身将苏琢压到身下获取主动权,不料苏琢反应更快,刚松开三分又收紧两分,司徒腾倒抽口气不敢妄动,脸上的黑云诡异的散开些,又透出点点潮红。
口干舌燥,司徒腾哑着嗓子笑了一声,“我不动,你轻点,手下留情。”
又僵持片刻,司徒腾果然老实不动,苏琢渐渐松手。
司徒腾难耐的眯了眯眼睛,脱口一句,“别松!”
“唔?”苏琢尚未反应过来,以为他又要干什么下意识的一把握紧。
司徒腾轻哼一声,这声音低沉又短促,听得苏琢心头一跳,好像事情的发展有点脱离轨迹。
司徒腾见她杀意消退,用打消其顾虑的慢动作抬起一条手臂,慢慢扶住那只绑架他兄弟做人质的小手。
接下去苏琢的表情很精彩,司徒腾冒出一个想法:她果然是懂的……懂是一回事,愿不愿意帮他又是另一回事。司徒腾勾着苏琢僵硬的身体慢慢伏下来,在她头顶低声诱哄,“我这两日为了你几乎连觉都没睡,打仗都未必有这般辛苦,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当真一点慰劳都不肯给?”
苏琢到底不是个只有十七年阅历的单纯少女,碧海仙灵经历了多少事,这点小风小浪如何吓得倒她。想想似乎也有道理,司徒腾身强体健,血气方刚,天天搂着她渡阳气怎么说都有点折磨人家,若哪天逼得他想不开对自己用强的,还不如隔个几日帮他泻一通火,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共生长存的真道理。
苏琢默许了,任司徒腾把着她的手动起来。
榻上偶尔传出司徒腾的哼吟,有些压抑不甚畅快。但到底迈进一大步,他心里是满意的。
门外池镜的表情就不好了,他屈指揉了揉眉心令自己冷静,果然找到奇怪之处:凝神细听确实没有苏琢的声音。池镜同苏琢有过一次进行到一半的亲热经历,他心里有底,知道苏琢不是那种放不开的人,外冷内热的苏琢当真浓情蜜意时不会完全没有声音。池镜在入“命盘”前也接受过相关课程,略一思索便猜出里头大概正在发生何事。
有仇不报非君子!
池镜哐的一脚踹开门扉,扯开嗓子就喊,“阿琢,身子好些了吗?要不要吃点什么?”边说边快步前进,折了两个弯进入内室,司徒腾果然俊脸惨白,靠在床上活要把他生吞的罗刹表情。
苏琢用茶水在洗手,举止淡定眼神嫌弃,小腾腾被那一脚揣门声吓得魂不附体口吐白沫壮烈牺牲,苏琢也没料到池镜的神来一笔,牵连遭殃。
池镜接过茶壶体贴的替苏琢倒水淋手,又用手帕细心擦干,小眼神儿欢天喜地的瞟向司徒腾,“司徒小侯爷辛苦了,本公子替阿琢谢过。你也累了,休息会吧,晚膳就不叫你起来吃了!”然后又噙着腻死人不偿命的笑柔声问苏琢想吃什么,苏琢报出几道菜名,池镜应下,伺候着苏琢穿衣梳洗,完全无视榻上戳来的杀人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