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蚤和四疤子听到文顺刚的叫喊,从左边墙隔垃跑过来,后面还跟着三人。
他们也是看出江信北没有恶意,而且就一个大男孩,开始很有自信地认为刚哥要不了几下,就可以摆平。谁知道竟然是这小子把刚哥给舞弄得不怎么的,又不敢自讨没趣。听到钢哥的叫喊,那还不赶快过来,毕竟是好兄弟,这个场面不去撑,那还得兄弟做么?
跳蚤走近,说道:“钢锅,要弟兄们一起教训这小子吗?”说着朝几个一使眼色,五个人便将江信北给围上。
其实哥几个真的没什么信心,平时五个人也常常在一起切磋,五人围攻文顺刚,总是输多赢少,加上文顺刚有点脾气,结果“钢锅”的诨号就稳稳地罩在文顺刚的头上。现在遇上一个比钢锅更牛的小兄弟,自然也是结果只会更残。只是,是兄弟就得同进退,加上文顺刚六个人,难说输赢。
文顺刚也不是奸恶之人,并不善做欺侮良善人等的勾当。不时,心情不快,找个由头做些蛮横,一是出出气,二是也为了在地面上吃得开些。这年头,人善被人吃得不剩骨,连带家人都遭罪的,举不胜数。地方上,见文顺刚身材魁梧,又有些会武,倒是很那么点威信,不过,没有正常的工作和收入,有时给人当枪使,换取报酬,在帮会眼里也只能是三流混混。
不过文顺刚这人,看似混混,心里有想法,有点硬气,硬是不肯加入秦六爷的帮会。秦六爷经历过大风浪,从秦六,到秦六哥再到秦六爷,波澜曲折,成了精,看人很准,知道文顺刚心里深着。这年头,不论是衙门还是堂口,都是三天河东四天河西的,除了非不得已的理由,犯不着得罪这些将来可能的风云人物,所以有什么事还尽量给文顺刚,这样做也是为了日后的善缘,可惜有这样度量和眼光的人不多。
文顺刚哥几个,人不多,十来个人,和跳蚤,四疤子算是最初的兄弟。他们做事到是很齐心,在乱世里还能混个温饱,算是异相。只不过,如非这样,想做贼都难,这点也不知道秦六爷想过没有。
文顺刚回过神来,见跳蚤几人将江信北围上,正见一个被江信北一脚踹在膝关节上,硬生生地倒地不起,这期间不过几分钟的间隔。
讨不了好的,文顺刚很聪明,拿得起,也放得下。冲着众人,大声骂道:“跳蚤,**的,眼睛掉进粪庞桶里了,还不快点给我住手。”
几人刚开始还有点忐忑,一但动起手,火气就上来了,加上有兄弟受了伤,虽然听了文顺刚的话,没再动手,却不肯撤围。这不是面子问题,这是骨气和兄弟问题。
江信北终究年少,底气不足,不敢放手对搏,很是被动。见众人停手,闪到一边,很警惕地看着几人,心里打好主意,打不过,跑总跑得过的,这些人绝没有山上的猎物跑得快。
文顺刚走进人群,来到江信北跟前,说道:“不打不相识,这是我几个弟兄,我们认识一下,别在下次再有不愉快。”
江信北不是很相信他的话,想想,反正回家的时间已经耽搁不少,要回家,铁定要走夜路,也不争这一时半会。也不打话,拿眼看着文顺刚,那意思是你说,我听着。
文顺刚没闲心去计较这些,继续朗声说道:“我叫文顺刚,大家都叫我钢锅。兄弟,如果我们六人一起上,你能讨得好吗?”虽然心里知道就算江信北讨不了好,自己六个人也一定讨不了好,但面子还是要撑的。
这在江信北眼里,算是比较合理的姿态,但在跳蚤,四疤子几人眼里,就有点低声下气的味道,何必跟这个乳毛未干的小子多费口舌,大不了两败俱伤。
其实文顺刚经此一事,有点看好江信北,想拉他入伙,要不然那会放下身段,放下面子,在众兄弟面前如此表现。
文顺刚见江信北微微点了点头,说道:“今天算我多有得罪了,不知者无罪,今天,哥请客,算是给兄弟陪罪。”说着拉过跳蚤四疤子几人,一一做了介绍。
江信北这个时候还真不好拒绝了,江湖门道虽然不懂,但多少知道一点,他们如此说道,有些放开面子,折节下交的意思,不答应,就是不给面子,就是看不起人的意思,这可比打上一架打死打伤更严重,是往死里得罪人的。
四疤子眼色够亮,看出江信北的犹豫,上前道:“兄弟,走吧,我们也是好久没在一起乐喝乐喝了。”
江信北以为四疤子要使阴招,退了一步,看看,又不像。
文顺刚见状,上前挥挥手,制止众弟兄的七嘴八舌。面色不是很好,伸出手,递到江信北跟前,说道:“走,还是不走,你总得给句话。”
江信北想了想,终究还是要来县城,再说自己还想和郭世桥合伙做皮货生意,恐怕这样下去不行。最终还是决定,为今后计,今天怎么都得走一趟。当下伸出手,握向文顺刚,说道:“那就只好打搅刚哥了。”
这些人到也光棍,刚才还打打杀杀的,两人握上手,听江信北如此会见风使舵,叫上钢锅,没去领会“刚哥”不是“钢锅”的区别,转眼间便笑嘻嘻地,上前互道兄弟。
七人都是十八九岁的年轻人,根本没什么顾忌可讲究,一字排开,招摇过路,还好,街面上没什么人等。
选的地方是给个小饭馆,江信北从没进过饭馆酒楼之类的场所,看不出门道,但是知道档次不怎的。
文顺刚跟老板打招呼,彼此很熟悉。
老板很热情,招呼众人上座。
四疤子屁股刚落下,就冲老板说道:“钟伯,我们年轻人,那能劳烦你长辈在这服侍我们,叫妹子来倒点茶水,就行了,好久没见妹子了,也好跟他聊聊天。”
钟伯有点为难,说道:“她正在怄气呢,这小呢子,不知进退。”
文顺刚听了,很上心,问道:“碰到什么难处?”
钟伯叹了口气,道:“一言难尽,不说也罢。”
钟伯不愿意说,众人也就没人再多问,谁知道是什么事,希奇古怪的麻烦,有时候还真叫人欲说还休。
江信北见店里忙前忙后的就钟伯,问道:“钟伯,店里就你和伯母,要是有生意来了,我看忙不过来呀,店小二呢?”
钟伯见众人中,只有这个年小,而且面生得很,多看了两眼。笑了笑说道:“这位小哥,第一次来吧。不瞒你说,我这小门小户的,生意难做,顾不起店小二啊。”
今天,没几个人,钟伯也不显得忙,边做招待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看来钟伯还是比较健谈,江信北心里想道。
房门猛不拉几地“哐啷”响了一下,江信北吓了一跳,忙转头看过去。只见走出一女孩,年纪和自己相仿,脸形清新秀丽,身材匀称,给人的感觉就是娇健有劲,称得上是美女,只是气色略显干涩,就不如柳如嫣好看。
江信北回过头来却发现其他几人都朝那少女看去,尤其是跳蚤和钢锅,眼睛发亮,忘乎所以。那少女发现众人的不对,瞪起双眼,叫:“看什么看,没看过过呀,跳蚤,特别是你。”说着转身进了厨房。
跳蚤并没有不好意思感觉,反而露出沾沾自喜的神色,似乎遭少女的瞪眼是一种荣幸。倒是文顺刚闪了一下不易察觉的羞赧。
跳蚤免不了被大伙耻笑一番。
江信北和他们终究还是很陌生,心底的戒备没有消除,不想插上言语。
不过,看这些混混相互调侃,和江信北之前的生活轨迹出入较大,听在耳里自有一种不同的乐趣,
江信北到现在,把回家的念头收了起来,古语有云:既来之,且安之。
酒菜上桌,几杯下去,场面就有点热闹起来。
之前,大家和江信北互相不了解,加上刚才的冲突,多少有些隔阂,但终究是年轻人,心机没那么深沉,脑子发热,就只顾得热闹了。
四疤子端起酒杯,对着江信北说道:“同桌就是兄弟,多话我就不说了,我叫李四华,人称四疤子。”
跳蚤忍不住插了一句:“妙手大师四疤子。”
四疤子身材瘦小,听了也不恼火,说道:“对,妙手大师,就这个名号比四疤子好听多了。”说着把酒杯往桌上众人前绕了一圈,笑着继续说,“大家听好了,以后都要叫我妙手大师,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一人说道:“四哥,别多废话,把酒喝了再说。”
四疤子,转过头朝那人道:“冬瓜,就你事多。”
叫冬瓜的,的确像冬瓜,圆圆胖胖的,见四疤子一杯酒一仰而尽,也顺势端着杯,站起来,朝向江信北。
江信北赶忙打住,说道:“别,那么多兄弟,你们每人只一杯,我可要六七杯,那我可真的要竖着进来,躺着出去了,现在都有点晕忽忽的,我看不如这样,大家算是不打不相识,一同来干了这杯,今后也算是兄弟了。”
大伙不约而同地看向文顺刚,这事是文顺刚坚持的结果,再说在大伙心中。文顺刚是大哥,这个时候自然是大哥说了算。
文顺刚就等江信北这句话了,见状,呵呵一笑,说道:“就是这么个理,来,大家把杯干了。”
江信北酒量还不错,不过还能保持灵台清醒。
借口不胜酒力,每次都只是浅尝则止,大伙倒也不难为他。与文顺刚不同,在大伙眼里,江信北真的还只是个小弟弟,只是身手了得,阴差阳错赶到一起了,真要是能称兄道弟,起码得让兄弟们看实实在在的东西。
江信北记得柳先生说的,鸡鸣狗盗之徒,各有门道,结交要慎重,不可不交,也不能深交。不过在江信北看来,眼前这些人还算率真,有什么,说什么,和乡村之民不同曲,却很有同调之感。
众人那知道江信北心中的花花肠子,年纪不大,但奈何江信北跟柳安学的时间够长,有些东西很自然就有想法。
江信北没有主动打听这些人干什么的,但不妨碍有人好奇他,江信北很大方地说:“打猎的。”
文顺刚听了,略略有点失望,看他功夫挺好,以为是那个武术世家的门人弟子,结交这样的为兄弟,有事总还有个求助的地方,是个猎户就不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