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查德监察官在黎明前醒来,头痛欲裂。他坐起身,挠了挠蓬乱的头发,用力搓了一下发红的鼻头,然后他在床上胡乱地翻找着。
“在哪?它在哪!”理查德监察官焦急地翻找着,他感到一阵眩晕,真他妈的该死!他心想。
他焦急地翻找着,翻找着他贴身收藏寸步不离的白色药片。但是就是找不到,他恼怒地把原来团在床上的覆盖物扔到了地上,如果那团脏兮兮的、深棕色的东西也可以叫做被子的话。
理查德记起来了,他似乎是放在自己衣服的口袋里了。他四处打量着,由于劣质酒精的刺激,他眼前的一切都在不停地快速移动着。他费力地辨识自己所处的空间,破旧的房间,昏暗的灯光,房间里的家具上面凹凸不平,换气系统嗡嗡响着,表明它正在卖力地工作着;地面上铺着一条褪了色的地毯,只有角落的一点地方露出出地毯原本的暗红色;稍远一点的地上是他刚刚扔在地面上的‘被子’;一只破旧的老式沙发放在墙边上,上面扔着一团黑色的东西,和一个破旧的背包;正对着着沙发的是卫生间,卫生间里的灯亮着,水龙头里的水滴在水池里,发出连续的声响。
它在哪?我的衣服在哪?理查德焦急地寻找着,颈部的刺痛让他呻吟了一声。该死的,真他妈的疼!他捂着颈部刺痛的部位,感觉有液体渗出。理查德把手举到面前,看到了上面少许殷红色的液体。
“该死的”理查德咒骂了一句。继续寻找着自己的衣服。
理查德的目光焦急而又盲目地在房间里扫视着,忽然,一个深棕色的物体从他的视线中快速掠过,他急忙收回视线把目光对准那里。
哦,理查德看到了,他的外套扔在沙发上,被压在一堆东西下面,只是在他的背包下面露出一角。理查德爬下床,身子有点晃悠。步伐仍旧不稳的他快步走向沙发,几步来到沙发前,过来的时候脚还碰到了几只空了的酒瓶。
还好没有碎了的酒瓶,理查德暗自庆幸道。
理查德从他的背包底下拽出他的深色风衣,颤抖的双手焦急地在衣服上翻找着,他急切地摸索着,虽然眼睛仍看不太清楚,但他的手一直没有停下仔细捏找着衣服上的每一个角落。他在风衣内侧的口袋了找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一只银色的药盒。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药盒的盖子,里面躺着4粒白色的小药片,他用手捏起一粒,颤颤巍巍地送进嘴里,咽了下去。随后,他踢开几只空瓶子,让自己躺在地毯上。药很快就起了作用。他不再感到头晕,手也停止了抖动,身体渐渐感觉到了来自地毯下面的寒冷。理查德翻身坐起,打量着自己的身体。
理查德低下头审视着自己的身体,结实的肌肉绷在身体上,左肩处的一道伤痕贯穿他的前胸,那是他最为致命的一次负伤,还好他挺了过来。粗壮的双手上布满了伤痕,那是他这几年监察官的最好证明。两条充满爆发力的大腿则有助于他平时坚持不懈的训练,是他一次次化险为夷的保障。
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没什么不对的地方。很好......
理查德翻身从扎人的地毯上爬起,抓起旁边沙发上的裤子,拍打了两下,穿了起来。穿好后,他来到卫生间,打开水龙头,里面的水哗哗地流了出来,理查德弯下腰,让冰冷的水从自己的头上浇下来,脸部皮肤受到冷水的刺激而收缩着,胡须倒立。理查德拿出刚刚顺手从背包里掏出来的止血绷带和喷雾剂,放在水池边上。
他对着墙上缺了一块的镜子,轻轻撕开原来贴在后勃颈处的绷带,伤口受到了撕裂,又有一股血涌了出来。理查德毫不在意,顺手把旧的绷带扔进了垃圾桶。然后拿起喷雾剂,对着自己的后勃颈处按下喷嘴,冰凉的液体喷出,一阵激凉迅速传遍了伤口附近的皮肤,温热的血液在低温下立刻开始凝结。几秒钟后,伤口就不再有新的血液流出。理查德用翻找出来的洁净绷带擦拭着伤口,沾满血的绷带则被他扔到了一边。最后,他给自己的伤口上换上了新的止血绷带,在伤口附近又用力地按压了几下,以确保绷带不会脱落。做完这一切,他满意地回到房间,从地上捡起还装有半瓶琥珀色酒的瓶子,打开盖子,灌下一大口。
酒精开始散发热量,灼烧着他的喉咙,一直延伸到他的胃里,他感到胃里一阵翻腾。理查德忍住了翻涌上来的呕吐欲望,他再次环视了一下房间,透过墙上那扇小小的窗户,看了看已经变得明亮的天空,一颗淡蓝色的星体已经高高爬上了天空。
理查德穿好了衣服,检查了一下屋内,看看是否自己有遗忘的东西,地面上只剩下一堆已经空了的酒瓶。他满意地轻点下巴,拎起自己的背包,走出了房间。
在经过前台处时他朝管理员投了一卷钱币,管理员正坐在桌子后面,眼睛紧盯着显示系统,收看着当天的新闻节目。那卷钱币在半空中飞舞着,管理员抬手接住,熟练地拉开抽屉,塞了进去。整个过程管理员的眼睛就没有从显示系统上挪开过。
理查德走出破旧的旅馆,来到街上,他吸着清晨凉爽的空气,徒步穿越了两个街区,走到一处公共停泊区,;拉开了一辆停泊在那里的小型飞艇的门。这是他利用个人渠道从一个商贩手中收购的,并没有记录在档案里,这给他带来了许多便利。此刻他就坐在飞艇里,按下了启动按钮。
理查德把飞艇停放在距办公室2个街区的一处停泊场所,用一张伪造的身份识别卡支付了停泊费。虽然计算机处理能力比以前大大地提升,但仍有人可以轻易地欺骗识别系统,这让他大大惊讶了一番。在他抓住大名鼎鼎的逃犯“电子人”卢波后,对这套系统的安全性有了更深的认识。他做了一笔交易,放走了卢波,得到了一个十分安全的伪造身份和一笔现金,更为重要的是,他获得了一个渠道,可以和外界沟通的渠道。
这改变了他的一切,包括他的人生。
理查德沿着中央大道向办公室走去,街道上的行人逐渐开始多了,全都是匆匆赶路的人,忙着去赶乘通往工厂或者矿山的公共交通工具。那些有头有脸的人从不住在这里,全都住在漂浮在天上的“伊甸园”中,他们只会打着哈欠,快到中午的时候乘上自己的私人飞艇,来到设置在“伊甸园”上的办公场所,在里面闲扯上一两个钟头,然后离开,赶去晚上设在某家俱乐部的某个派对,然后喝到趴在地上。
有人从理查德的身边跑过,手里攥着一份早餐,看起来他要迟到了。理查德心里想着。
那人跑向远去停在路边的一辆交通巴士,那辆巴士会载他到附近的停泊场所,随后搭乘大型穿梭机,赶往工厂。理查德目视着那人气喘吁吁地登上交通巴士,然后刷了一下身份识别卡。交通费用当然要自己出,毕竟这是一个“节俭”的世界,老旧的交通巴士维护费用,破旧飞艇的维护费用,还有燃料费用,这些都要工厂承担,而那些大老板们则站在高高的讲台上,当着全体职工的面,挤出一两滴假惺惺的眼泪,再讲上一些令人感动的句子,然后转身离开,手里头攥着沉沉的钱袋。
理查德走到了街角,转过去就是他的办公室所在了。有几个人站在街道旁的小巷里,另外两个人坐在街道旁边的椅子上,手里捧着显示面板,漫不经心地看着上面的内容。
有人在盯着他,理查德有一种直觉。
理查德立在路中央,用手向后拨了拨头发,脸上露出微笑。他从没感觉这么好过,他冲着坐在椅子上的两个人微笑,然后轻快的踏出了脚步。
理查德来到了大楼下,他抬起头看着自己办公室的窗户,他确信里面有人在等他。不会让他们等太久的。理查德在口袋里翻找着,啊哈,原来在这,他掏出拳头,展开手指,一个包裹着柠檬色糖纸的糖果躺在他的掌心。
理查德撕开包装纸,扔进附近的垃圾桶中,把小小的黄色糖果放进嘴里,顿时一股酸味占据了整个口腔。随后,他又用手触碰了一下衣服下的射线枪,它们仍旧好好地躺在贴身的枪套里。
理查德闭上眼,感受着外面光线照射的温暖。然后,他缓缓睁开眼,登上台阶,走进了大楼内。他的身后,原先坐在长椅上的两个人正快步向大楼走来,更远处,一伙人刚刚冲出巷口......
理查德经过前台,朝着坐在里面的陌生的女士微笑,尽管那笑容在他脸上显得有些恐怖,他感受着他这一生中最后的3分钟,那是他从大厅走进他办公室并坐在椅子上喝下第一杯提神热饮所花费的时间。
180...175...170......
理查德快速穿过大厅,走向步行梯通道,踏上台阶,沐浴在从窗口照射进来的光线中,他听见身后发出的嘈杂声响,有人重重地推开了大门。
165..160...155.....
理查德从怀里抽出射线枪,把它们隐藏在袖子里,并开始充能,以便随时都可以射击。他的手指搭在扳机上,感受着枪身传来的微微颤动,一阵阵有规律的脉动,让理查德变得兴奋。
150...145...140......
走廊里,危险的气息迎面而来,理查德无所畏惧,他跨上一级一级台阶,心里嘲笑着包围者的笨拙,那慌乱的脚步就是最好的证明。别着急,嫩雏们,保持你们的专业性,这可不行!等下给你们上一课。理查德心里嘲笑着包围过来的人。
135...130...125......
理查德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看到了他办公室的门虚掩着,隔壁两个办公室的门紧闭,理查德相信每扇紧闭门后面都至少躲着3个紧握射线枪的人。理查德眨了眨眼眼睛,走到自己办公室门前,随后推开了虚掩的门走了进去。
空气中混浊着发霉的味道,一个破旧的档案柜立在角落里,里面塞满了陈旧的档案。一把坐上去已经不是那么舒适的老沙发紧贴着档案柜放置着。一张桌面已经褪色的办公桌摆在房间正中央,杂乱的文件则平摊在桌面上。一把还算比较新的椅子原本放置在办公桌的后面。此刻,那个位置立着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
那人背对着门,站在办公桌的后面,看着窗外。听见有人推门进来,他也没有转过身子。
“你.....迟到了,理查德”那人说道,身子仍旧背对着门口。
“哦?啊~我向来如此。”理查德站在门口回答道。
“哦?好。我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城区优秀探员的办公桌像这里一样的...乱?或者糟糕。一个优秀的探员必须时刻理清案件的重要性和条理性,好让自己保持理性,不被一些无关的信息冲昏了头脑。下次再颁发这个奖之前,我会让卫生委员会好好检查一下授奖人的办公室,看看他是否有足够的空间来摆放这个奖杯。理查德探员。”那人用一种平和的语气轻声说着。
理查德微微皱眉,没有回答。他在脑海里仍旧精确地计算着时间。100...95...90...
那人轻声一笑,转过身来,看着仍旧站在那里的理查德。随后他踏出一步,从明亮的光线下移动了出来。精心修剪过的银白色短发即使没有在光线照射下依旧闪闪发光。前额上几条皱纹深深刻在皮肤当中,灰色的瞳孔注视着他面前的这个邋遢的男人。狭小的鼻梁高高耸起,鼻翼两侧微微颤动暴露了他的恼火。而略显凹陷的脸颊令他看上去更加地精干。
理查德看着这张熟悉的面孔,虽然历经时间磨砺,沧桑浮现在了这张面孔上,但依旧无法改变这熟悉的感觉分毫。理查德一侧嘴角上扬,略显苦涩地说道:“好久不见了,埃里克教官。”
“哼~你还记得你的老师,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名叫埃里克的男人冷冷地回了一句。
80...75...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