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罗·鲍得金领着布莱克沿一条甬道一直向前走去,这条甬道不断向上,在他们面前一再出现一段一段转折的阶梯,在布莱克眼中,这条路似乎看不到尽头。尽管布莱克现在怀着好奇心,但是,一种无聊和单调感,还是不由得在他心里生出。有时,在阶梯的转折处,那幽暗的火把照不到的地方,布莱克简直觉得自己好像忽然落入辛梅里安人(古希腊传说中永远生活在幽冥中的人)的国度里一样。前面,依然是那些永远走不完的甬道和单调的墙壁。
不过,像世间其他事物总会有一个终结一样,甬道也有了一个尽头。布莱克终于在不知来自何处的阳光照射下,瞥见了甬道的尽头。现在,他几步迈上了一块宽阔的洼地,这里绿树成荫,风景秀丽。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离山脚百多英尺高的山崖上,甬道到这里就没有了。他的右面不远处,就是一段峭壁。当他向左面望去的时候,不禁大吃一惊地睁大了眼睛。
原来,在左面突出的岩石上,竖立着一段砖砌的高墙,在墙的两侧,各有一座高耸的尖塔,塔的外墙上,有一排排的射击孔。在高墙的中间,有一道高而宽的吊闸门。布莱克看到,在门的两侧,各站着一个黑人守卫,那两个守卫的服装,几乎和领他上来的那个人一样,所不同的只是守卫各抱着一根长战斧,斧柄拄在地上。
保罗·鲍得金大声喊道:“嗨,把门的,请把大门打开,我是外门的守卫,带着一个俘虏来了。”
吊闸门缓缓地提了上去,布莱克和押送他的人从下面走了进去。在大门左侧有一间房子,显然是给守卫们用的。屋子前面约有二十个卫士,服装大体和保罗类似。布莱克注意观察他们,见他们衣服的胸前,都点缀着一个大红十字。在一排栅栏的后面,还拴着一排马匹,这些马打扮得真漂亮,都披着色彩鲜丽的马衣。它们这种考究的打扮,让布莱克想起曾在画像上见过的英国中世纪武士的战马。
这些黑人奇特的穿着,建在路中间的碉堡,以及这些战马的披挂,都使布莱克觉得他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正在这时,警卫室的一扇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了一个俊俏的青年。他穿着一身铠甲,外面披着一件紫色的粗呢子披风,头戴一顶豹皮盔,头盔的下沿,连着一圈护喉甲胄。他身边佩着一柄长刀,腰前还插着一只短匕首。除他身上的武器之外,很引人注目的是,在警卫室门旁的墙边,还竖着一支长矛,矛旁还有一个盾牌,在盾牌的凸面上,也装饰着一个红十字。
这个年轻人对布莱克上下打量了一下,大声说:“啊!上帝!这个外来人是从哪里来的?”
保罗毕恭毕敬地答道:“是我们俘虏来的,长官阁下!”
年轻人说:“我看是个撒拉逊人,肯定是!”
保罗回答说:“不!我大胆地说,查理长官!我想他决不是一个撒拉逊人。”
“为什么?”
“我亲眼看到他对十字架行礼。”
“那么,把他带过来。”
保罗用他武器的尖头,顶着布莱克的后腰,指示他向前走去。这位美国人,对他们表示出的敌意倒是满不在乎,因为从他们的谈话中,他已经听明白了一些情况。此时,他只是鞠躬如仪,显出一副恭谨的样子。
布莱克快步向前走去,停在那个年轻人面前,嘴角上稍稍挂着点不在意的微笑。那年轻人却摆开一副高傲的样子说:“你从哪儿来?为什么到我们神圣的墓地来?说吧,你这个俘虏。”
布莱克的微笑一下子从嘴角上消失了,说:“不要开玩笑了,你能告诉我你们的主管在什么地方吗?”
“什么是‘主管’?我实在不明白你的意思!”年轻人重复着布莱克的这个词。
布莱克说:“也许你不懂。让我告诉你,我过去的一天里所遭受的意外打击,可以说没有什么人遇到过,我必须跟你们的主管说一说。”
那年轻人说:“天哪!我可不完全懂你的意思,我也不喜欢你说的这种语言(那年轻人说的多是英语古音,而布莱克的话是美国口音。)。你的语言让我听起来有些刺耳。我可是一个高贵的尼玛武士。”
“主管就是主管,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连这个词也听不懂。”布莱克摇着头感到十分失望。他转头看着正听他们谈话的几个士兵,以为他们当中,或许会有人透露出他们装作听不懂只不过是跟他开玩笑。但是他看到的,却是一个个十分严肃的面孔。最后,他不得不向保罗·鲍得金问道:“难道你们就没有人知道主管在哪儿吗?”
鲍得金摇着头回答说:“主管?在尼玛,没有你说的这种东西。甚至在整个墓地峡谷,据我所知,也没有。”
布莱克说:“对不起!可能是我错了。这里即使没有主管,也总该有个守门人之类的人吧?我能见见他吗?”
鲍得金大声说:“哦!你说的原来是守门人啊!”他脸上显出恍然大悟的样子,“查理爵士就是守门人啊!”
布莱克叫道:“我的天!”他转身对那年轻人说,“请您原谅我,我以为你和他们是一样的伙伴呢!”
“伙伴?你确实在说着一种什么地方的陌生方言,不过它听起来,还是像英文的味道。”年轻人回答说,“你这个俘虏说得还不错,这些日子,我确实是大门的看守人。”
布莱克开始怀疑自己的神智和判断是否正常。但从这位白人和那些黑人的面部表情来看,都没有什么不正常的样子。于是他对这位自称守门人的说:“对不起,我真像个什么也不懂的粗人。”他边说边露出一种坦诚的微笑,“但是这几天,我的精神确实处于极度的紧张中,而且恰巧在这最紧张的时候,我在丛林里迷了路。因此,已经有好几天我都处于忍饥挨饿之中。刚才,我还以为您是在跟我开什么玩笑呢!说真的,我现在可不是能和谁开什么玩笑的时候,我现在特别需要的是友情和帮助。”
他看那年轻人还不说话,就继续问道:“您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吗?”
那守门的年轻人回答说:“你现在正在尼玛城附近。”
布莱克猜测着说:“我觉得现在也许正是你们民族的节日,是吗?”
那年轻人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是这样吗?如果不是什么节日,你们为什么穿得这样隆重?”
“老天,鲍得金,这家伙说的是什么语言?什么叫‘隆重’?”
“是的,我说的是你们这全套服装,为什么要穿得这样整整齐齐?”
“这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我们的衣服并不完全新了,我想,总比你穿得要漂亮一点,至少,他符合一个武士日常穿的服装,不是吗?”
布莱克惊讶地问:“你是说,你每天都是这样穿着的吗?”
年轻人回答说:“为什么不呢?我们总是这样的,我没有必要和你多费口舌。”接着他对周围的黑人说,“你们来两个人把他带进来!你,鲍得金,还回到大门那里去。”年轻人说完这些话后,就转身回到大门边的房子里去了。接着,有两个士兵,推推搡搡地把布莱克也架到屋子里去了。
这时布莱克看到了屋子里面的情况,这间屋子房顶很高,四面墙壁都是用花岗岩砌成的,屋顶上面的梁、椽,都是人工用木料做成的,已经显出了年陈月久的痕迹。地上摆放着一张桌子,桌子后面有一把椅子。年轻人进屋以后就坐在椅子上,让布莱克站在桌子前面,在布莱克两旁,各站了一个士兵。
“名字?”那年轻人问道。
“布莱克。”
“全名?只是布莱克吗?”
“詹姆斯·亨特·布莱克。”
“你在你们国家有什么头衔吗?”
“我没有什么头衔。”
“那么你不是一位绅士了?”
“人家一般都这样称呼我。”
“你是哪个国家的?”
“美国。”
“美国?没听说过世上有这么个国家,你这家伙不是骗人吗?”
“怎么没有?”
“我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么个国家。那么,你为什么要走到我们神圣墓地里来?你知不知道这是被禁止的?”
“我说过我迷路了,我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哪里。我唯一的愿望就是找到我的探险队,或者回到海岸去。”
“这是不可能的。我们被撒拉逊人包围着,已经有735年了,我们长年受到他们军队的包围。你是怎么穿过他们军队的防线的?你根本没有可能突破他们的重围。”
“我并没遇到什么军队啊!”
“嗨!你胆敢对我查理·蒙特默伦西说谎?你这个俘虏!如果你是高贵血统的人,你一定会对我说,有人要来攻击我们这块神圣的土地。我想你很可能是出身低微血统的奸细,由撒拉逊人的苏丹派来的。我看你最好是对我说实话,否则我送你到亲王那里去,他一定有办法从你嘴里掏出实话来。不过,到那里再说,可就没有在我这里坦白那么轻松了。你到底愿意在哪里说?”
“真的,我实在没有什么可坦白的,把我带到亲王那里去吧!或者把我送到你的什么上级那里都成,我认为,他们起码会给我点什么吃的。”
“你在这里就可以得到食物。我不会让别人说查理把一个饥饿的人推到别处去。喂,米歇尔,米歇尔!这个懒孩子又跑到哪儿去了?米歇尔!”
屋子的一扇门开了,走进来一个孩子,睡眼惺忪,还在用一只肮脏的拳头擦着眼睛。他穿着一件古罗马人那种半截的长达膝盖的上衣,下面穿一条绿色的裹在腿上的长裤,在他的帽子上,插着一根羽毛。
查理一看孩子这副样子,就问他说:“又睡了,嗯?你这个小懒鬼!去拿点面包和肉来,给这个可怜的迷路者。听我说,可别又一去不回,等到明天才拿来!”
这孩子睁大了眼睛看着布莱克,有点傻乎乎地问道:“给这个撒拉逊人吗?大人!”
查理打断他说:“少废话!我主耶稣不是什么人都给东西吃吗?从来不管他信什么教不是吗?快去!这个人已经饿极了!”
那孩子转身走了,临出门还用袖子擦了一下鼻子。查理又把他的注意力转向了布莱克。
“你没有病吧?可惜你不是贵族血统的人,但是你的仪表却不像一个血统低贱的人。”
“我从来没有想过我是个什么低贱的血统。”布莱克笑了起来。
“那么你的父亲——是不是起码也该是一位武士?”
布莱克很快地省悟过来,他应该很快地适应他这位东道主陈旧而古老的习惯和语言。而且他可以肯定,他眼前的这个人,是在热切地盼望着,他能给他一个肯定的回答。因此,他决定不妨迎合对方一下。
“是的,当然。”他回答道,“我父亲是三十二级共济会员,而且是一位圣殿骑士。”
“很好,我知道了。”查理大声说。
“我很高兴你明白了这一点。”布莱克附和着说。他知道这么一说,会产生愉快的效果。
果然,查理高兴地说:“啊,我明白了。你终于说清楚了,你是高贵血统,可是,为什么你早不告诉我呢?这么说,你是一位基督武士而且是所罗门圣殿保卫者的后代喽。”
布莱克不能不感到有点迷惑,因为他们那帽子上的羽饰,豪华的服装和光彩夺目的腰刀,都显示出这是中古圣殿骑士们的装束。他不明白这些人是怎么弄到这种中古时代的服装的。
正在这时,米歇尔拿来了一木盘冷羊肉,几块精****制成的面包,还有一壶酒。他把这些东西放在布莱克面前的一张桌子上,然后走到橱柜前,从里面拿出两只酒杯,把壶里的酒斟到这两只杯子里。
此时查理站起来,拿起一只杯子,高举到面前说:“哈啰!詹姆斯先生!欢迎你光临尼玛和圣墓峡谷!”
布莱克也回答说:“很高兴见到阁下!”
“你的话讲得很优雅,布莱克先生!”查理回答说,“我想,英国的说话方式,恐怕自从狮心王(英王查理一世)带着我们的祖先开始伟大的十字军东征以来,已经有了很大的改变。来,为你干杯!遇到你,真使我终生难忘。”查理说这话时,显得十分兴奋。
查理继续说:“米歇尔,你先别走,给詹姆斯先生拿个凳子来。请用餐吧,詹姆斯先生,您必须先解决饥饿问题。”
布莱克也兴奋地说道:“我会告诉您我们那个世界是什么样子的。”这里没有叉子和刀子,布莱克不得不灵活地用起他的手来,抓起他面前的食物,大嚼起来。查理在桌子对面,微笑着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看了一会儿说:“你比一个浪游的歌者给我带来的愉快更大。我要向世界宣布,我有多么愉快,你真像是上天送给我们城堡的一份珍贵礼物。”
布莱克酒足饭饱之后,查理吩咐米歇尔备马。“我们骑马到城堡去吧,詹姆斯先生!”他解释说,“现在,你不再是我的俘虏了,而是我们的朋友和客人。我曾经很不礼貌地接待过你,这将使我永感羞愧。”于是他们两人,各骑了一匹骏马向前跑去。米歇尔也骑着一匹马跟在后面,与他们保持着一段距离,以表示恭敬。
他们顺着弯曲的山道纵马下山,查理带着他的盾牌和长矛,在矛尖上插着一面三角旗,迎风飘扬,阳光在他们的锁子甲上闪烁出耀眼的光芒。查理对不久之前还被他视为俘虏的布莱克喋喋不休说着什么,脸上露出了灿烂的微笑。对布莱克来说,查理真像是从一本古老的故事书的插图里走出来的一个人物。但是当他滔滔不绝的时候,在他尚武精神的外貌下,却又掩饰不住一种天真的孩子气。他的面部表情里,充满着对布莱克的喜爱,他坚信像布莱克这样一个人,是不可能做出欺骗他的恶行来的。
查理对布莱克所叙述的事情,都表示深信不疑。查理英俊秀美的外貌,使人感到他应该聪慧过人,而这与他的轻信似乎有点不相协调。布莱克的结论是,查理天性质朴诚实,但同时不谙世事。正因为如此,布莱克相信他不会干出什么背信弃义的事来。
当道路转过山腰时,布莱克看到道路的前面又出现了另一座碉堡,紧接着,尖塔、城垛,一座城堡展现在眼前。在查理的命令下,城堡的守卫把大门打开,他们三人陆续骑马走了进去。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广阔的内城和外墙之间的园地,这地方杂草丛生。其间也有几棵老树,在一棵靠近大门的大树下,有几个武装士兵模样的人,在那儿走来走去,另外有两个人,在玩一种类似跳棋的游戏。
布莱克又看到,内城之外,有一条宽宽的护城河,清澈的河水倒映出古老的灰色城墙,及城墙上的藤蔓植物。有些已经从墙内一直爬上墙顶,甚至翻垂到墙外去了。
对着碉堡大门的,是一条笔直的大道,从大门里一直向前伸去。在前面,有一座吊桥横跨在护城河上,它现在正竖起在河上,挡住了走近城堡大院的道路,甚至连视线也被它挡住了。查理吩咐了一句,吊桥立即吱吱作响地放了下来,他们三人从桥上走了过去。
走过了吊桥,布莱克可有些目眩了,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座用石块垒起来的巨大城堡。在城堡的左右两侧,有修饰得很好的草坪和花坛。在那里聚集着一些男男女女,他们好像刚从亚瑟王宫里走出来的贵族和贵夫人一样。
当他们看到布莱克时,都露出了惊讶和好奇的神情。查理和布莱克在这儿下了马,并把马匹交给了米歇尔。那群人中有几个人走上前来,和查理打招呼,并向他发出询问。
有一个人大声问道:“咳,查理!你领来了一个什么人?是撒拉逊人吗?”
查理回答说:“不,他不是撒拉逊人,是一位诚实的武士先生。他要问候亲王,亲王现在在哪里?”
“在远处,那儿,看见了吗?”他们指着院子的另一端,有许多人聚集的地方说。
于是查理招呼布莱克:“走吧,詹姆斯先生!”他边说边领着布莱克走过大院,刚才那几位武士还有一些妇女也都跟在他们身后,不断地对布莱克评头论足,毫不掩饰自己的观点,似乎并不觉得这样做是不礼貌的,弄得布莱克很不好意思。妇女们大多公开赞赏他的外貌和风度,而男人们却完全不同,也许是出于嫉妒,几乎没有人说什么赞美的话,对他撕破了的而且沾满了灰尘的衣服颇多微词,而且还议论他服装式样的可笑。的确,布莱克的衣服,和这群人豪华的、质地优良的服装相比,反差非常强烈。光说他们戴的帽子,花样就够繁多的了,妇女们的服装,也像男士们一样豪华。她们的外衣都制作合身,衣料质地良好,头巾和披巾大都是绣花的。布莱克穿的却是单调一色的衬衣,下身是有些旧了的长裤,靴子虽然是科尔瓦多高级皮革制作的,但现在却沾满了泥土,有的地方还被灌木枝弄破和划伤。
在花园和集市的男士中,布莱克从未看到一个穿盔甲的武士,但是在大门外,却全是披挂整齐的武士。布莱克判断,只有进行战争时,这些人才会穿戴起沉重的令人不舒服的盔甲来。
当他们走到花园的最里面,人们聚集的地方时,查理带着布莱克挤进人群,走进这群人的中心。布莱克看见那里站着一个身材高大,仪表堂堂的人,这个人正和周围的人在谈话。当查理和布莱克走到他面前时,周围的人都安静下来,看着他们。
查理向那个人鞠躬说:“我的亲王阁下,我带来了一位詹姆斯先生,一位值得尊敬的圣殿武士,他在我主上帝的保护下,穿过了敌人的阵线,来到了尼玛的大门。”
这位高个子的亲王,把布莱克上下打量了一下,并没有露出轻信的样子来。
“我说,你是从所罗门王的圣殿来的吗?还是从耶路撒冷来的?”
“查理爵士肯定是误解了我的意思。”布莱克回答说。
“这么说,你不是圣殿的骑士啦?”
“我是,但我不是从耶路撒冷来的。”
“或许他是守护圣地,保卫朝圣者的勇猛武士吧?”站在亲王身边的一位年轻的姑娘提醒。
布莱克很快地看了一眼那位说话的姑娘,当他们四目相对时,那女子马上垂下了眼睛,但是布莱克已经看出,这是他从来也没有见过的美丽的眼睛,同时布莱克还注意到,她的面庞也同样美丽。
“我看他更像是苏丹派来的撒拉逊奸细。”站在那位女子身边的一个脸色阴沉的人插进来说。
这时,刚才说话的那位女子又开口了:“他看起来绝不像一个撒拉逊人,我的父亲。”
“你知道撒拉逊人是什么样子吗,我的孩子?”亲王问道,“你看见过多少撒拉逊人?”周围的人都笑起来。
那姑娘不高兴地撅起嘴来说:“确实,我没有马路德先生见过的撒拉逊人多,我的亲王阁下!那么,不如就请马路德先生描述一下撒拉逊人的样子吧!”姑娘说这些话时,神情显得很高傲。
那个脸色阴沉的人,这时脸都气红了,说:“起码,我的亲王阁下!如果这里有一位英国武士的话,我一定会一眼就认出来。如果面前这位也能算英国武士,那么,我马路德就只好算一个撒拉逊人了。”
“够了,不要争了!”亲王不高兴地说,然后转身问布莱克说,“既然你不是从耶路撒冷来的,那么,你是从哪里来的呢?”
“纽约。”美国人回答说。
“哈!”马路德小声对姑娘得意地招呼说,“我对你说什么来着?”
“那么,你能告诉我纽约人应该是什么样子吗?纽约在什么地方?”她反唇相讥地问道。
“纽约是某些异教徒的要塞。”马路德毫无根据又非常肯定地说。
“纽约?”亲王重复道,“那么纽约是在圣地吗?”
“有时,它也被称作新耶路撒冷。”布莱克解释说。
“那么,你到尼玛来,一定要通过敌人的防线了?请你告诉我,武士先生,敌人有多少武装人员?他们是怎样布防的?他们离圣墓峡谷很近吗?你以为,他们会很快发动一场进攻吗?快,请你把这些都告诉我,你就为我立了一大功了。”
“我走了许多天,都是穿行在丛林里,没有见过一个生人。”布莱克说,“根本没有什么敌人在包围着你们。”
“你说什么?”亲王大声说。
“我跟你说什么来着?”马路德说,“我敢断定他是敌人的奸细。他想要让我们相信,我们是安全的,然后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接着占领尼玛和峡谷。”
“我的老天!我想你或许是对的,马路德先生!”亲王大声说,“怎么会没有敌人?如果这里没有异教徒帮伙包围着我们的话,那么,为什么我们尼玛的武士们,待在这里已经有七个半世纪了?”
“这我可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呢?”布莱克无可奈何地说。
“啊?你说什么?”亲王问道。
“他虽然说着一口很特别的语言,我的亲王阁下,”查理解释说,“但我不认为他会是个敌人,我敢为他担保。而且,您肯定能得到他的忠诚,我的亲王阁下!”
“你真愿意为我服务吗?先生!”亲王向布莱克问道。
布莱克看了看马路德一眼,犹疑半晌,接着他看到了那个姑娘,十分肯定地说:“我向全世界宣布,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