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兰吃过早餐之后,就派杜茨送食物给泰山。杜茨借此机会,就把卡杰串通欧哈,如何在泰山身上做文章,要暗害兰,谋夺女主教位置的阴谋诡计,向泰山和盘托出了。泰山听后,心里已经有了底。正在这时候,有一个年轻的女祭司走进了兰的房里,她是欧哈手下的一名修女。在她还没开口之前,兰心里已经明白,她是卡杰派来的,同时也证实了昨夜杜茨对她说的话是真实的,看来,卡杰的阴谋已经在进行了。那年轻的女祭司,进来之后,坐立不安,脸上流露出一种害怕的神态。她毕竟太年轻了,没经过什么大事,在她的心目中,一向把王后看成天神一样。她一直认为兰是万能的,而且手里握着她的生死大权,她此时不由得十分害怕,可是,卡杰和欧哈交给她的任务,又不敢不完成,心里直打鼓。兰只沉默着不开口,似乎在等小祭司先说。过了好长一段时间,那年轻女子才鼓起勇气来,东拉西扯了一些不着边际的话,内容似乎又都是想讨好兰的。她说了一会儿,始终是没头没脑的,兰心里明白,她很难扯到正题上来,看她那为难的样子,不免暗暗好笑。
兰终于忍不住想催促她一下,说:“我知道你是欧哈手下的修女,你是难得到王后的卧室中来的,除非王后有命令叫你来。而今天却是你自己来的,这不会是无缘无故的吧?我希望你应该明白,你闯进这里来,就一定对太阳神的女主教有所奉献。”
那女祭司支吾了半天,才忸忸怩怩地说:“我来,也没有别的事,只是我无意间偷听到了一件事,考虑了许久,觉得应该告诉您,这件事与您有关,您知道了之后,或许对您有好处,我想,您一定愿意听吧?”
兰扬起她又弯又细的眉毛,吃惊地问:“真的是这样吗?”
那小女祭司说:“我偷偷听到卡杰和他那一群祭师们在商量,当时我听得清清楚楚的。卡杰说,如果那个叫泰山的人逃走了,卡杰和您都会免去很多麻烦。我想,王后您一定愿意知道这件事吧?因为大家都知道,女主教兰曾经答应过泰山,日后要拿他当贵宾款待,决不愿意把他抬上祭坛,当作牺牲奉献给太阳神的。您说,我想的对吗?”
随着对方的话,兰的面容越来越严肃,听完之后,她以一种十分郑重的、居高临下的、不容置疑的语调说:“我的责任,我和大家都十分清楚,不必卡杰或任何一个修女来告诉我。我也知道,作为女主教,我有着别人没有的特殊权力,特殊权力之一就是,祭品必须通过我的手,献祭给太阳神。正因为我清醒地知道这一点,我才阻止卡杰在野外杀死泰山。除了我的手之外,没有任何人的手,有资格取出他心上的鲜血,来献祭给太阳神。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只要等到第三天,泰山就要在奥泊城庄严的祭坛上,死在我的圣刀之下了。这事,用不着谁来提醒。”
这几句话一出口,在那年轻女祭司的脸上,马上看到了效果,她的反应,正和兰所预料的一样。兰留意看着女祭司,实际也就是受卡杰和欧哈之命来通风报信的人,她脸上明显地露出不安和失望的表情。女祭司简直张口结舌,因为女主教的回答,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这个年轻的修女只好尴尬地找了个借口,退出兰的屋子,兰在心里却止不住暗笑。其实,她决没有拿泰山当牺牲的意图,但是这一点,欧哈手下的那个修女,却是丝毫也不知道的。那年轻的女祭司,回到卡杰那里,把兰的话,一字不漏地都报告了。卡杰听了,不但感到意外,也感到几分失望,因为兰肯杀死泰山,固然除去自己心头一患,可是兰这样一做,也就激不起奥泊城的众怒了,他和欧哈想要夺权的事,自然成了泡影。
欧哈对此事的反应,比卡杰更强烈,当她的修女回来报告情况的时候,她咬着嘴唇,又失望又愤怒,自己当女主教的事,眼看着要成功了,却一下子烟消云散了,她气得都有点发抖了。她认为,不能就这样甘心认输,她默默地呆了好几分钟,心里又打起了另外一个主意,她走到卡杰的面前说:
“兰心里丢不开放不下地爱着泰山,这是大家都看得出来的事,如果她真肯割爱拿泰山当牺牲,她一定也审时度势了,迫于奥泊城人民的压力,不得已而为之。在她心里,泰山所占的重量,比你卡杰要重得多。泰山也相信这一点,他一定认为兰会放他逃生的。听着,卡杰!我现在有一个好主意,咱们何不利用泰山这个想法,派一个得力的、能干的人,到泰山那里去,就告诉泰山说,是奉了女主教兰之命,来领他逃出奥泊城的。那个人可以领泰山到我们事先埋伏好的地方,把他杀了。然后我们就去见兰,当众指出她的罪责。只要领泰山出奥泊城的人一口咬定,是女主教兰派她去的,兰就有口莫辩,难辞其咎。这样一来,全城的祭师和人民一定会激怒起来,你就可以水到渠成地要了兰的性命。这件事按我说的去办,很容易成功,我们岂不是一箭双雕,把这两个心腹之患一起除掉了吗?”
卡杰脱口而出地叫道:“好哇!这真是个绝妙的主意,明天早晨,我们马上动手,事不宜迟。等到晚上,太阳神回去休息的时候,我们这里一定就有一个新的女主教了。啊哈!我聪明的欧哈呀!”
那天晚上,泰山已经睡着了,可是突然被开门的声音所惊醒。他听到有人在移动门闩,又听到门锁上的链子哗哗地响,他仔细地听着,听到门慢慢地开了。他在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可是他听到脚步声,是草鞋底擦在地板上的声音。同时他听见一个女人,用耳语般的声音,在唤他的名字。
泰山回答说:“我在这里,你是谁?到这儿来找我有什么事?”
那女人仍用耳语的声音回答说:“你有生命危险!快跟我走!”
泰山摸不透对方的意图,就继续追问:“是谁派你来的?”对方并不回答他的话,毫不迟疑地催着泰山快走。泰山用鼻子闻闻,空气中有一股幽幽的香味,泰山由此判断,来的多半是个女人,但他仍不能判断出她是谁,难道是一个同情自己的女祭师吗?
进来的人在黑暗中摸索着,终于找到了泰山,只听她轻声说:“是兰派我来的,叫我来领你逃出奥泊城,让你恢复自由。”
“拿着,这是你的武器。”她又把泰山的武器,递到泰山手里。于是那人牵着泰山的手,跑出地洞,经过一条又长又弯的长廊,走上一条年代久远的石阶,泰山跟着她,只觉得走过了很多街道,经过了很多道门,门上的铰链都发出久已生锈的摩擦声。他们到底走了有多远,都是朝着哪个方向走的,泰山都不知道。早上杜茨给他送早餐的时候,他曾盘问过杜茨,杜茨告诉过他,可能会有一个朋友来帮他的忙。杜茨还告诉他,兰从卡杰那里听说,泰山被人用了麻醉药,躺在欧洲人的营地里,因而被捉的,兰决心要从卡杰的毒手里,把泰山救出来。泰山心里有了这个底,因而放心大胆地跟着这个女人去。但是他边走,边想起来临出庄园时,琴恩的预言:“如果第三次到奥泊城,一定会遇到危险。”现在泰山真的有点疑惑,琴恩的预言,是否真会应验,琴恩曾说,她预感到泰山此去,逃不过太阳神教徒的折磨。
那女子领着泰山,在黑暗的地下通道中走着,约走了有一小时光景,上了一段石阶之后,最后来到一片灌木丛中。这里有了淡淡的月色,四周的东西隐约可辨了,泰山嗅到了新鲜空气,知道到了地面上了。这一路上,那女子只在前面匆匆地走着,没有讲过一句话,一直闭口不语,顺着羊肠小道,忽左忽右地奔走,最后穿过一片长满草丛、难于穿行的树林。
从天上星月的方向和脚下向上延伸着的弯曲道路的走向上辨别,泰山知道他是被引到奥泊城外的山上去了。那个地方,是他不想去的,因为前面莽莽苍苍,是一片不毛之地,没有能够猎取的野兽。泰山看山上的植物,也都十分瘦瘠,完全能看出这是多么荒凉的地方。他们继续往前走着,越走地势越高,真是所谓山高月小,天上的月亮,仿佛也升得更高了一样,等到月光照到泰山的时候,山上的形势,泰山也看得更清楚了。后来,他们走到一处狭窄的山峡里,泰山才看清楚,从奥泊城里,根本看不到这里的植物。泰山平时也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前面的女子闷声不响,泰山也不觉得有什么可疑。其实,前面那个女子心里有许多话想对泰山说,但她始终没有转过身来看泰山一眼,而且一直保持着沉默,他们俩静静地朝前走,谁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天上的星光渐渐淡了,黑夜快要过去了,这时,两个人正爬上陡峭的岩石边上,那儿是山峡的尽头,又是个比较安静的地方。他们一路走去,天上渐渐露出曙光了。那女子就在山坡的尽头处站住了。泰山看见在群山中间,有一个小湖,在两三里外的树林中,有一带屋宇,沐浴在早晨的阳光之下。泰山看完了周围的景物之后,转过头去看看领他出来的人,这一看,才使他不禁大吃一惊,原来站在他面前的,正是奥泊城的女主教兰!
泰山吃惊地叫起来:“怎么是你?昨天早晨杜茨把情况都告诉我了,你这样做,岂不是让卡杰抓到了借口?正像杜茨讲的一样,他们就要在我身上做文章,引你做错事,他们才好把你排挤出女主教的地位呀!你这样做不是正中他们的下怀吗?弄不好连你的性命都保不住!这怎么可以?”
兰说:“随他们怎么样吧!我即使闯过这一次,迟早他们还是会想法排挤我的。我已想好了,我不打算再回奥泊城去了!”
泰山着急地问道:“不回奥泊城去,你要到哪儿去呢?哪里还有你能去的地方?”
兰神色黯然地说:“我和你一块儿出来,并不指望你能爱我,我只是把你带出奥泊城,免你一死。至于我,我也想永远离开那些总想伤害我的仇人,除此,我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了。一只小灰猴,偷听到了他们的阴谋,跑来全告诉了我。不论我救了你,或者我杀了你,我迟早总是逃不过他们的毒手的。他们决心要把我除掉,让欧哈做女主教,卡杰自己当奥泊城的王。我平心而论,无论如何不愿把你献祭给太阳神。泰山,我们既然已经逃出来了,就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只有我们俩同心合力,打开一条逃生的路。我们不能往西走或往北走,因为那两个方向都必须经过奥泊城的平原,卡杰在那里早埋伏下人了,只等着你去就杀死你。泰山,我知道你在丛林里是个无敌的英雄,可是,遇到卡杰那一伙,你会寡不敌众,性命会伤在他们手中的。”
泰山问:“那么,你准备领我到哪儿去呢?”
兰说:“这个我也考虑过了,我从两条危险的路线中,挑选了比较稳妥的一条。我知道从这里走过去,那边有一个无名的国家,我们奥泊城的人,听说过许多关于他们国家的事,但是,没有一个奥泊城的人,敢到那里去,即使去了,也没有活着回来的。如果说,世界上有人能征服这个无名国家,那就不会是别人,只有你,人猿泰山!”
泰山说:“但是,你和我都不清楚那个国家和人民的情况,甚至,连到那儿去的路,我们也不一定找得到啊!”
兰说:“我能找到去那个山顶的路线,不过,我最远也只到过那里,没有再往前走过。我只知道大猿和狮子,都是从那条路到奥泊城来。我们当然无从知道它们是怎么来的,我们还跟从那边来的大猿发生过战争。总之,我确知那些大猿就是从这条路到奥泊城来的。它们还曾经掳走过我们的百姓,我们也曾埋伏在这条路上等候过它们。曾经有过几次,我们逮住了大猿,也献祭过太阳神,不过,这都是老早以前的事了。但是,大猿也提防着我们,我们始终不知道大猿掳走我们的百姓干什么,我们猜想,多半是把他们吃掉了。我说的奥泊城上边山谷中的大猿,它们是个很厉害的种群,它们不但比猩猩高大,也比猩猩狡猾。据说,它们不只有大猿的血统,也有人类的血统呢!”
泰山问:“兰!我们为什么一定要经过这个山谷逃出去?这里难道没有其他的路吗?”
兰说:“据我知道,没有第二条路。人猿泰山!我确切地知道,凡是能横穿过山谷的大道,都有卡杰部下的武士埋伏着。我们只有这一条路可以逃出险境,就是现在我领你走的这条路,只有越过奥泊城南面的高山,我们才能设法逃到外面去。”
泰山站在那里,凝视着山下的一片湖水,心绪起伏地想了很多。现在假如只是他孤身一人,他可以不走这条路,因为他相信凭自己的力气和本领,穿过奥泊城的山谷并不困难,甚至可以说没有危险。就连卡杰的阴谋都算在内,他也可以不当一回事。但现在的事实是,在这里的不是自己一个人,还有兰。他不能不为兰打算,兰已经用她的身家性命救了自己,在逃生的道路上,他义不容辞地要把兰置于自己的保护之下。
他们走了一段山路之后,顺着湖岸走去,远远望得见一排房子,泰山四顾了一下,觉得他们现在走的一条路是比较正确的,他想,目前第一个目标,是要找到能够走过这一座山的路,远离这个野蛮而危险的境地,下一步该怎么办,以后再作考虑。泰山注意看了看那边的房子,一大半都被大树的枝叶遮住了,他心里觉得十分奇怪,因为他认为,那边除了野兽之外,应该是没有人类居住的。而且据他观察断定,建筑这个屋子的民族和奥泊城的人,不是属于同一时代的,应该比奥泊城的人早,也许就是更为原始的奥泊民族。也许后来,他们的后代已经忘记了他们。那排房子望过去,还有点庄严雄伟的气派,有几分像古代的王宫。
泰山戒备着难以预料的情况,但他心里还像往常一样无所畏惧。他相信用自己的智力和体力,去对付那些比较低级的动物,是不成什么问题的,即使那些动物非常狂暴,也不可怕,因为兽类有一个最大的特点,这也正是它们和人不一样之处,那就是它们不懂得群策群力,它们往往是不合群的。泰山最担心的是遇见人类,如果遇到又有智力又有体力的人类,联合起来跟自己作对,那才真正是危险的,因为泰山会觉得自己寡不敌众。但泰山再三分析,认为这里决不会有人类居住,最凶恶的敌手,顶多也不过是大猿或狮子罢了。这两种动物,泰山对哪一种都不怕,如果遇到大猿,说不定还能建立起友谊关系呢。
泰山望着对面,心里做着各种估计,考虑着该怎么样绕出这座山谷,想好了之后,他对兰说:“你跟我来!”说着,他就顺着一条斜坡走了下去。兰看那斜坡,是正对着那排房子的,同时也可以直通到丛林里去。
兰不解地问:“咱们为什么走这条斜坡,而不走那条正路?”
泰山说:“我选的这条路,是出山谷的捷径,我已经看准了,咱们要越过山谷,只有这条路是最近的。”
兰说:“但是,我很害怕呢。我觉得只有太阳神才知道,下面的丛林中藏着什么危险。”
泰山说:“据我判断,下面只有黑猿和小猴子,不会有别的,你不用害怕。”
兰低声说:“决心逃出来的时候,我本来是不怕的,但到了这里,却真的觉得害怕了,我到底是个女人啊!不过,你别担心,我决没有退回去的念头,现在是没有退路可走的。就是死,也得往前去。”
泰山很坦然地回答说:“对一个人来说,生死当然是大事,不过,人一辈子,也只死一次,不管你多么害怕,到头来还是躲不过去,老存着怕死的心,活着的日子,岂不反而增加了烦恼?倒不如一切豁出去,放心大胆地努力求生,倒容易冷静地闯过艰难险阻。我看,咱们还是走这条近路吧,走下去你就会明白,冒这次险是值得的。”
他们沿着这条崎岖的山路,向丰茂的草丛中走去。当他们走进林子里的时候,忽然发现这里的树很奇特,比普通的树要大两倍以上!风从他们背后吹来,像有一股力量推着他们,身不由己地比平时走得快。尽管如此,泰山还是没有丧失信心,也没有放松警惕。一路上,他们并没有发现其他野兽的足迹,只有狮子的脚印倒是随处可见。有好几次,泰山停下脚步,静静地听着,他不住地抬起头,闻着周围的空气,好像他闻到了什么气味,在不断探寻着。
突然,泰山说:“我觉得这个山谷里是有人的!凭我的直觉,有好几次,我觉得有人在窥伺我们。一定有什么人在暗中跟踪着咱们,因为我闻到了一种气味,只是这种气味很模糊,我捕捉不到它,似有若无。”
兰壮起胆子来看了看四周,向泰山身边更靠近了一些,低声说:“我可什么也没看见呀!”
泰山说:“我也没看见什么,只是闻到了一种并不明显的气味,但是,我可以肯定,一定有人在跟踪着我们。不管是人类还是猿类,它一定是闻到了我们的气味,才会紧紧地跟着我们,同时还有意不让我们闻到它的气味。嘿!这个东西还怪聪明的,它正穿过树林,在高高的树枝上。它的位置在我们之上,气流对它有利,这样,风的方向,会阻止我们闻到它的气味。你先等在这里,让我去闻得更清楚点。”泰山说完,就跳上了附近的一棵高树,他的动作又轻又敏捷,简直像一只小猴子一样,只一小会儿工夫,泰山又回到了兰的身边。
泰山说:“我的感觉不错,它离我们并不远。但究竟是人还是黑猿,我还没法确定,因为这东西的气味我不熟悉。来!我们两个人不妨逗它一下!”泰山说着,就把兰扛在了肩上,她伏在他的肩头,一会儿工夫,已经腾跃到了树枝中间。泰山说:“现在我们已经在它上边了,这样,它就闻不到我们的气味了。”
兰觉得泰山扛着她,从这棵树跳到另一棵树,穿枝过叶,是那样平稳,又那样迅速,不觉惊呆了。泰山这样在树上走了约半个小时,他忽然站住了,就停在一根摇摆不定的高高的树枝上。
“看!”泰山用手指了指前面,对兰说。兰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绿树丛中,有一个院落,院子是用木栅栏围着的,院里有十多间木头房子,这引起了兰的惊奇,也引起了泰山的注意。可是奇怪的是,那些木屋不是牢固地建在地上,而是在空中摇摇晃晃的,而且能够升降,好像有什么结实的东西在系着它们似的。泰山跳到近处一根结实的树枝上,把兰从肩上放下来,放轻脚步,从树上向前走去。奥泊人由于有猿的血统,所以也会在树上走路,兰就跟在泰山后面。走了一会儿,前面的村落更近地映入了眼帘,那些像跳舞一样的神秘的木屋,这时也能看得更清楚了。
原来,那几间木屋像蜂房,在非洲民族地区原是很常见的,那木屋的进深有七八尺,高有六七尺的样子,并没建筑在地面。每间木屋都用粗的绳索,吊在栅栏里面的大树上,屋底的中部,却拖着一条较细的绳子。泰山看那些木屋的门口,都比较小,好像容不下一个人的身体钻进钻出,然而每间木屋在离屋的底部三尺处的墙壁上,都开着好几个宽四五寸的方形小洞,显然是作为窗子用的。这时,在木栅栏里面的地面上,有几个村落里的居民在那里走动。泰山看着那些飘摇不定的小木屋,心里想,这个村落规模太小了,几乎不配称为一个村落。这里这些特殊的建筑法,以及这里的居民,泰山以前从来没有见到过。看样子,可以肯定他们都是黑人,但这些人都****着身体,皮肤上除了胡乱涂抹着一些颜色之外,什么装饰物也没有。他们身材却都很高大,肌肉看来也坚实有力,然而两条腿却是短短的,相比之下,手臂显得很长,使得整个身体非常不匀称。这些人的脸上,却有点野兽的模样,嘴和眉骨向外突出,前额是凹陷的,眉骨以上,头颅的上部就像向后抹去一样,头顶非常平。
泰山站在树上,仔细看着他们,看到有一个人,拉着屋底中部的绳子,溜到了地面上,泰山至此才知道这条细绳子的用处,也知道了他们出入口的所在原来在屋子的底部。这些人都蹲在地上吃东西,有些人在用大牙撕咬着骨头上的生肉,有些在咀嚼野果和草根。村落中既有成年的男人和女人,也有小孩子,奇怪的是看不到年纪大的老人。他们除了头上有棕红色的头发之外,全身没有毛发。泰山没有听到这些人说话,有时他们也发出声音,却像野兽的咆哮声一样,泰山也没有看见他们脸上有过笑容。总之,这些人的外貌和生活习性,与普通的非洲人截然不同。泰山观察了好一会儿,没有看见他们有炉灶和生火的痕迹。地上摆放着他们的武器,看样子好像骑士们用的短矛和金属制造的斧子。泰山此时觉得真是不虚此行,若不到此,就不会看到从来没见过的这帮土人,实在是大开了眼界。泰山认为这些人十分低级,几乎跟野兽差不了许多,就是帕鹿顿的华丹人和荷丹人,若跟眼前这些人比较起来,还要算进化得多的呢。
泰山对他们也产生了疑问,他们既然如此落后,又怎么能制造出武器来呢?他们的武器虽然放得很远,看不清楚,但是还能看得出,手工是精细的,式样也比较玲珑。他们的木屋,也造得非常巧妙,村子四周的木栅栏很高,坚固而且整齐,足够抵御来这里猎食的狮子,因而可以保护村民了。
泰山和兰正在向村里瞭望的时候,忽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们右边经过一样。过了一会儿,他们看见一个和木栅栏里一模一样的人从树上下来,跳到木栅栏里去了。另外的人,只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动。这个人走过去,蹲在那群人中间,好像在和周围的人说着什么。泰山虽然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但看他边说边做着的手势,好像是在告诉大家,刚才,他看见了奇怪的生物在树上。泰山这时候才明白,刚才总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跟着自己,看来,恐怕就是这个人了。有几个人,听了他的述说,都站起来,做了几下蹦跳的动作,用手拍着自己的胸脯,这个动作是和猿猴一样的。但是从他们的脸上,却看不出什么表情来。闹了一阵,他们又平静地蹲下去了,就像刚才没发生什么事一样。
正在这时候,林子里传过来一声怪叫,这个怪叫声,唤起了泰山记忆中童年时代的许多往事。
泰山低声对兰说:“这叫声是猩猩。”
兰不禁颤抖了一下,说:“这恐怕是大猿群中的一个吧?”
泰山看着这头猩猩跳进了丛林,向木栅栏走去。泰山还从来没见过这样大的猩猩,直立起来身体特别高大,走起路来,几乎也跟人一样。它的头和脸却完全是猩猩的样子,但是只有一点是和普通猩猩不同的,当它走近的时候,泰山才看出来,这是另外一种猩猩,是具有接近人的头脑和灵性的。还有更奇怪之处,这只猩猩并不****着身体,却戴有金银饰物,还真说得上灿烂夺目呢!它身上披着的不知是什么兽皮,上面有金片和钻石等饰物闪着光,前肢上有臂镯,脚腕上有脚镯,腰上系着腰带,带的前后,各拖着一条长长的穗子,好像是用小块钻石和金片连缀而成的。就连这位格雷斯托克爵士,平生也没见过这种珠光宝气的蛮装。这些珠宝的玲珑透剔,连奥泊城的宝藏中,也不容易找到呢!而这些竟出现在一只猩猩身上,泰山和兰怎会不感到奇怪呢?
蓊蓊郁郁的丛林,自从被这一声怪叫震动了之后,泰山看那木栅栏里的居民,也都受到了惊骇。他们都站了起来,当中的一些女人和孩子,都躲到了大树后面去,有的拉住木屋底部的绳子,爬到摇摇晃晃的木屋里面去了。有些男人,也向木栅门望着,似乎希望猩猩越不过木栅。那猩猩站在木栅栏外面,提高了喉咙吼叫着,但这种叫声,似乎带着说话的成分了,与刚才那一声怪叫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