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伦敦一家档次并不高的餐厅里,坐着一个妇女和一个男人,似乎在等什么人。那妇女并不十分美丽,身材也不怎么苗条,尽管她打扮得非常浓艳。不过,这个女人的眉宇间,有一种自命不凡神情,似乎能指挥着一队人做成一番什么事业。她旁边的男友倒特别引人注意,这个人身材魁梧,年纪大约二十五岁,一脸浓密的络腮胡使整个脸好像都被埋在像草丛中一样。他如果站起来,足有六尺三寸高,宽肩厚胸,让人一眼看上去,就以为他是一个老练的运动员。
这两个人在不停地谈着什么,谈得非常热烈,看得出,在他们的谈话中,不时地发生一些争执,有时甚至争得面红耳赤。
那男人说:“听我跟你说,我就怎么也弄不明白,咱们为什么非要依赖他们不可?咱们为什么不可以自己干呢?若是你和我两个人干,得的利咱两人平分,若让他们加进来,可就要分作六份了。难道你就没算过这个账吗?”
那女人以不屑一辩的神气说:“我说你这个人头脑简单,你还不服气,怎么你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要做成这件事,是非得下一笔本钱不可的,你和我可都是两手空空啊!光咱们俩,岂不是空口说白话?他们不但有钱,还足以帮助我们做成这件事,你看,咱们各人有各人的用处,我可以用我的智力,你用你的气力和外表。你要知道,他们使心费力地找你,已经有两年了,埃斯特本·米兰达!现在,他们好不容易找到了你。如果你背叛他们,我可真替你担心。因为他们打算干的事,你已经知道了,假如你中途变卦,可不是我吓唬你,他们会杀你灭口的。如果你让他们知道了你想独吞,嘿嘿……”她说到这儿停了一下,向窗外看了看又接着说:“千万小心,我亲爱的朋友,我可是爱惜我的生命的,我劝你也别耍小聪明,丢了自己的小命儿!”
那男人似乎还是不死心,说:“就按你这么说,弗洛兰·霍克斯女士!咱们得的也应该比他们分给咱们的多一点才合理,不能随他们的意支配。你想啊,你出主意,我去冒险,这分工就有轻有重,凭什么按六份均分?你觉得这合理吗?”
那女人又耸耸肩说:“这套理论,你自己跟他们去说吧!埃斯特本!依我说,你还是听我的劝好,他们给你的数目,会使你满意的。其实,如果这里面没有我,他们也干不成事的,至于你,是我推荐,让你加入进来的。尽管如此,我却没要求要比六分之一更多的数目。假如你不把事情搞糟,就算是六分之一,你一辈子也花不完了。你何必那样贪心不足?闹不好,你一个钱也得不到。”
那男人听了弗洛兰的话,还是一脸不大相信的神情,他这一番表现,倒让弗洛兰心里觉得对这个人倒要提防几分。其实,她对这个男人并不熟悉,只见过几次面。在两个月之前,她头一次见到他,见到的还不是他本人,而是在伦敦一家电影院里的银幕上,扮演罗马禁卫军甲士的,正是这个男人。
他非常引人注目的,就是他那副英雄式的外表和异常强健的体格,至于他扮演的那个角色,在影片中并不十分重要。弗洛兰非常重视他的原因,也在他的外表可以利用这一点上。她和她的同伙,费了两年工夫,想找这样一个合适的人物,无意中在影片上看到了埃斯特本,觉得他这个形象太适合了。可是和这样一个不认识的人,怎么联系上呢?她费了一个多月的周折,终于把他从伦敦一家电影场里找了出来。她并没有用什么特殊的手段,只靠她惯用的女性的魅力。但是,直到他俩的关系发展到情人之后,她还没有把结交他的真正目的坦率地告诉他。
弗洛兰明明知道埃斯特本是西班牙人,显然还是个世家子弟。至于弗洛兰·霍克斯心里想干的一件大事,如何干成的详细步骤,原是她和四个同党详细商定了的。埃斯特本没有详细问,只知道个大概,就欣然加入了,这一点,倒有点让人起疑。正是因为他太直率了,弗洛兰觉得,对他应该格外提防些。虽然总会有一天,她的计划,必须对他合盘托出,但目前,还必须对他保守秘密。她不但对埃斯特本是如此,就是对其他的四个同伙,也没有毫无保留地都告诉。
他俩静静地坐了好一阵,手里摆弄着喝完的空酒杯。她抬头望了望埃斯特本,恰巧他也在看着她,从相碰的目光中她立刻看出此时他心里所想。
埃斯特本柔声说:“你之所以能够让我对你唯命是从,因为自从我见到了你,连黄金都忘记了。我一直在盼望着另外一种报酬,就是你总也不肯给我的,究竟到什么时候,你才能让我如愿以偿呢?”
弗洛兰冷静地回答他:“爱情的事,不能和咱们当前要干的这件事相提并论,等我们完成了这件大事之后,再谈爱情的事吧!这两件事决不能搅在一起,你必须明白这一点,埃斯特本!”
埃斯特本带着嘶哑的声音低声说:“我知道,你不爱我,我早已看出这一点了,他们四个人,每个人都爱你。我讨厌他们,不愿意和他们合作,也有这个原因在内。假如一旦让我知道,他们其中一个确实迷恋上了你,我会把他的心挖出来的。很多时间我注意观察你,你心里有时候似乎爱这个人,有时候又似乎爱那个人。你跟他们实在太亲热了,弗洛兰!在旁边没有别人的时候,我看见过约翰·皮勃勒斯紧紧握着你的手,还有迪克·瑟洛克在跳舞的时候,也把你搂得很紧很紧,作出一种脸贴脸的样子。我告诉你,弗洛兰!我真不愿意看见你跟他们这样。也许将来有一天,我宁愿不要黄金,只想要你。说不定我会一时兴起,做出什么事来,到那时,就再没有人来分我从非洲弄回来的金砖了。那个布鲁伯尔和那个什么克赖斯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据我看,其中最坏的要算克赖斯基了,因为他是个美男子,常向你暗送眼波,这一点我最看不上。”
这时,弗洛兰的眼睛里,已经有了暴怒的神情了,她不禁愤愤然地回答说:“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埃斯特本?谁有权利干涉我选择哪一个人?谁有权利干涉我和他们之间彼此怎么对待?你应该放明白些,我和他们已经有很长时间的友谊了,可是你呢?我和你交往,不过才几个星期,谁有权利来干涉我的行动?我想说感谢上帝,现在还确实没有任何一个人取得了这样的权利。如果有的话,也该属于他们四个中间的一个,还轮不到你呢!”
这回轮到埃斯特本眼里冒火了,他高声说:“这正是我所猜想到了的,你热恋着他们中间的一个!”他半站起来,把上半身横过桌子,带着威胁的口气向她说:“如果让我找出你在热恋着哪一个,我会送他回老家去!你别以为我不敢!”
埃斯特本用手抓着自己又黑又长的头发,使头发直竖起来,好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他眼睛里燃着熊熊的怒火,目光直射着坐在对面的弗洛兰。那女人看得出,他已经丧失理性了,看起来像个疯子。她深恐他做出什么蠢事来,在这个公众的地方,不好收拾,倒不如先把他安抚下来,让他心平气和一点。于是她耐住性子,对他低声柔气地说:“埃斯特本!你别这样胡闹,我并没有说我不爱你呀!你何必自寻烦恼?我也没说我爱他们中间的一个,但是你用这种方式求爱,我可实在接受不了。也许你们西班牙的大人先生们,都习惯于这样做,我是个英国女人,如果你爱我,应该用英国人的方式向我求爱才对呀!”
埃斯特本似乎比刚才平静了一点,但他仍怒气不息地说:“你没有说你爱他们之中的哪一个,可是反过来,你也没说绝对不会爱上他们之中的哪一个呀!你告诉我实话,弗洛兰!到底他们中间的哪一个爱上你了?”他的眼睛里,还在闪着怒火,他那魁梧的身体颤抖着,看得出,他在强压着心里的感情。
弗洛兰仍低声说:“我跟你说真话,埃斯特本!我没有爱上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现在我也还不能说我爱你,将来也许有这个可能。埃斯特本!这件事以后再说,好不好?现在,不是谈这个问题的时候,等那件大事做完了,你回来之后,再提这件事,我认为也不晚。”
埃斯特本这才平下气来说:“那么,请你现在就给我一个允诺,我希望你现在就答应下来。弗洛兰!说真的,我并不稀罕什么黄金!”
弗洛兰说:“你低声些,我估计他们就要来了,这话让他们听见多不好!”说着,她停下来看了看手表,“约定的时间早过了,他们已经迟到了半个小时了。”
他也顺着她的目光,向窗外望去,看见有四个人,正向这里走来。从外表上就能看得出,其中有两个是英国人,体态比较丰满,像是上流社会的人,有点像拳击手的样子。第三个叫布鲁伯尔,是个矮胖的日耳曼人,他整个人长得像头母牛,脸又红又圆,像个皮球。最后一个,是这四个人中最年轻的,也是长得最漂亮的一个,脸上白白净净,眉清目秀,他的面目,已足够令埃斯特本吃醋的了,偏偏他还生着一头棕色头发,把他衬托得像个希腊神像。这个人的气质又潇洒风流,有点俄国舞蹈家的派头。其实按照克赖斯基的社会地位,倒应该是跟他的外表相符的,不过现在,他却是个游手好闲的人。
弗洛兰马上站起来,笑着跟他们打招呼。这四个人各拖出一把椅子来,围着桌子坐下。埃斯特本勉强和他们点了一下头。
“嗨!”皮勃勒斯高声叫着,同时用手指敲着桌子,示意侍者应该过来招呼客人了,他用法语喊道:“给我们来啤酒!”
他这个提议,大家都表示赞同。当他们等待着拿酒来的时候,每个人都故意说些身边的闲事,譬如天气是如何的热呀,他们为什么会迟到呀,以及上次分别后的情况等等。埃斯特本气哼哼地坐着,听他们谈笑,并不插话。一直到侍者把酒送来了,全体都向弗洛兰举杯致贺。这是他们每次集会开始的信号,预示着下面就该谈正事了。
皮勃勒斯第一个开口,他是个挺粗鲁的人。他把右手握成拳头,捶在桌子上说:“现在人都到齐了,可以说诸事俱备了,弗洛兰!什么都有啦!行动计划呀,资金呀,什么都不缺了。原先咱们打算要请的埃斯特本先生也来了。大家都等着呢,现在该轮到你发话了!”
弗洛兰郑重地说:“这件事没钱是办不成的。你带了多少钱来?如果没有大笔款子,咱们就没有必要谈什么开始了。”
皮勃勒斯转身看看布鲁伯尔,眼睛并没有看着弗洛兰说:“你要知道总共有多少钱,他可以告诉你,因为他是咱们的会计师呀!”
布鲁伯尔闪着油光的脸笑了一笑,把他两只肥胖的双手合拢在一起,用带着德国口音的英语,装腔作势地说:“好呀!你猜猜看吧,你猜到底有多少钱,弗洛兰小姐?”
弗洛兰不假思索地回答:“要把事情办妥,少说也得两千英镑。”
布鲁伯尔马上惊叫起来说:“哎哟!天哪!这是多大的一笔款子呀!要两千英镑!”
弗洛兰一脸不屑的神情,斜着眼睛说:“看看!没见过世面吧?从一开始,我早就对你们说过,没有一笔足够的资金,我有天大的本事,也办不成这件事。一定要你们筹足了资金,我才能把地图和行动方案拿出来。没有足够的一笔钱,加上地图和方案,你们休想到那个秘密洞窟里去。那个洞窟里有无数的黄金,你们即使要买这个海岛,也绰绰有余。但你们一定要让我先看到两千英镑这笔数字,否则,咱们就什么都不用谈,只当大家做了一场发财梦。”
大家听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两千英镑这个天文数字,太难筹措了。布鲁伯尔带着一脸失望地说:“我们为什么非要那么多资金呢?依我看,如果一千镑能够用,那就好办得多了。”
弗洛兰立刻抢着说:“如果一千镑够用,我也不想非花两千镑不可。但是,我仔细算了很多遍了,不带足两千英镑,我们到了那里,会遇到更多的危险,我觉得咱们的性命和安全更要紧,还是带足两千镑,以防万一好。”
大家静了一会儿,皮勃勒斯开口说:“这笔款项虽说数目巨大,布鲁伯尔想想办法,也许能筹到。咱们是不是可以先谈下边的问题?”
弗洛兰说:“即使有了这笔钱,也得让我先看见啊!我可是讲究眼见为实的,不能空口说白话。”
布鲁伯尔说:“就算我有这么一大笔钱,你们想想,我会把它装在衣袋里带来带去吗?我疯了吗要冒那个险!”
瑟洛克也轻声说:“弗洛兰!你认为我们那么不够朋友,你就那么不相信我们吗?”
弗洛兰鄙夷地一笑说:“难道你们自己不觉得吗?你们本来就是一群无赖,你们有什么资格这样问我?那么,现在我就让皮勃勒斯担保吧,只要他能证明你们确实有这笔款子,而且一切开支由我支配,我可以相信你们。”
皮勃勒斯和瑟洛克都气愤得立起了眉毛,埃斯特本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缝,目光盯在了克赖斯基身上。布鲁伯尔好像天生是个贱骨头,挨了弗洛兰几句臭骂,他不但不感到受辱,反而倒挺高兴,还满脸赔笑着。克赖斯基见弗洛兰对布鲁伯尔连挖苦带损,不言不语,坐在一边得意地笑着,他这个表情,却激怒了埃斯特本,他满身的血几乎都沸腾起来了。
过了一会儿,克赖斯基慢条斯理地,用带着斯拉夫语调的英文说:“弗洛兰!我相信布鲁伯尔能拿出这笔钱来,现在我建议,我们每个人都拿出一股来,让布鲁伯尔保管。因为我了解他这个人,他有一股子吝啬劲,即使他手里拿着一个小钱儿,不捏出水来,他是绝对舍不得让它从手中溜掉的。现在咱们就商量下一步,我主张咱们两两从伦敦出发,免得人多了惹眼。”说着,他不等弗洛兰表态,就从衣袋里取出一张地图来,摊在面前的桌子上。他指着地图上标着一个记号的地方说:“我们在这儿聚齐,准备好行装出发。布鲁伯尔和埃斯特本先走,然后就是皮勃勒斯和瑟洛克,等我和弗洛兰到达的时候,你们就什么事都准备好了,我们就赶快一起向内地进发。到时候,我们必须建起一个永久的营地,这个营地,最好是远离人行道,而又接近目的地。埃斯特本只要演技出色,在最后一段旅程上表演得成功,我想他不必费多大劲就可以做得惟妙惟肖,因为在那里看他表演的人,除了愚蠢的当地土著人之外,就只有野兽了,他无须拿出全身解数来表演。”
这段带讽刺意味的轻松高调,使埃斯特本再也忍不住了,他眼睛里几乎冒出火来,恶声恶气地说:“我早知道你打算和弗洛兰小姐同路走,你小子打的什么如意算盘?”
克赖斯基嬉皮笑脸地说:“这个嘛,不用我说,你自然明白,除非你的智商太低。”
埃斯特本已经忍无可忍了,猛地站了起来,挥着拳头向克赖斯基冲了过去,弗洛兰赶快拉住他的衣角,说:“在这里不能这样!”又拉他重新坐到椅子上,说,“像你这种举动,在这儿可使不得。你如果再这样动不动就来粗的,我可要让你退出我们这个行动,重新找一个容易共事的朋友来帮助我们。”
皮勃勒斯也跟着帮腔说:“是呀!我也赞成把他轰出去,那些事不一定非用他不可。”
瑟洛克也随声附和着说:“皮勃勒斯说得不错,那些事,我也可以帮他做。弗洛兰我是信得过的,我愿意和她合作。如果再这样闹,请你们两个人一块儿滚蛋!”他说着,先看了看埃斯特本,又看了看克赖斯基。
布鲁伯尔赶快出来调解,说:“大家都别说掰交情的话了,让我们大家握握手,还是同舟共济,做好朋友吧!”
皮勃勒斯也高声说:“布鲁伯尔说得对,埃斯特本,伸出你的手来,克赖斯基也伸出手来,我们都不能彼此心怀怨恨,只有大家同心协力,才能干成咱们的事情。”
克赖斯基仗恃着他和弗洛兰的关系特别密切,就大模大样地把手伸给了埃斯特本,但埃斯特本却迟疑了一下。
这下可把瑟洛克惹恼了,他高声吼叫道:“你握不握手?不握就请你出去,你还去干你的老本行,我们这里也另外找人,这不是非你不可的事。”
埃斯特本倒也识相,他也懂得众怒难犯的,于是原来阴沉着的脸,一下子变成笑容可掬,赶快伸出手和克赖斯基的手握在一起。同时又说:“请原谅我,我的脾气太倔了,其实我心里并没有什么恶意。刚才大家的话是对的,我们都应该做好朋友。克赖斯基,让我们握握手吧!”
克赖斯基也表示谦逊地说:“好的,我觉得很抱歉,不知我是不是有得罪你的地方?”但他这时忘记了对方是个演员,做戏是他的拿手活儿,人们只看到他脸上堆着笑,如果谁能看到他脑袋深处的想法,一定会战栗起来。
布鲁伯尔说:“好了,现在我们都是好朋友了,我们为什么不赶快行动起来呢?弗洛兰小姐!请把地图和行动方案给我,咱们立刻进行正事吧!”
弗洛兰说:“克赖斯基!请借给我一支铅笔。”她把铅笔拿到手之后,就在地图上原来画着标记的地方,找到了一个地址,在那里加上了一个圆圈。然后说:“大家请注意这个画圈的地方,当我们到了这里的时候,我才可以向你们公布全盘的行动计划,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太早呢!”
布鲁伯尔这时举起一只手说:“哎,弗洛兰小姐!你这是使的什么招数呢?我们花了两千英镑,你也得让我们花个明白呀!你不是叫我们来,共同做成一件事吗?现在你把我们大家蒙在鼓里,连一个细节都不让我们知道,我们凭什么糊里糊涂就拿出两千镑啊!你未免太把我们当小孩子耍了吧?”
皮勃勒斯也说:“是呀!他说得对,现在我们大家都在这儿,你有什么不能当面锣对面鼓地说出来呢?你没有任何理由捂着盖着呀!”说着,他肥胖的拳头,又敲击在桌子上了。
弗洛兰面带怒色地站了起来,说:“我这样做,自有我的理由,没有必要告诉你们。”说着,她扭动了一下身子,做出就要离开的姿态,说,“你们如果这样逼我,咱们不如干脆散伙!”
布鲁伯尔连忙站起来说:“慢着。弗洛兰小姐,你先别动这么大的火呀。你想想,两千英镑,对谁来说都是一笔巨大的款子,我们都有各自的正经职业,隔着口袋买猫,我们不知道是否是有利可图的事,我们自然是不会干的呀!”
弗洛兰说:“我没有说过叫你们做赔本生意,但是,我没有全部掌握实权之前,是不能把计划告诉给任何人的。假如我先把计划泄露出来,那么,一切你们都可以自己去进行,当然会把我甩到一边去,我可不愿意落得这么一个下场啊!”
布鲁伯尔说:“弗洛兰小姐!你也太信不过我们了,我们都不是没良心的人,咱们也交往好几年了,我们什么时候存过欺骗你的半分歹意?”
弗洛兰板起面孔反驳道:“你对我未必那么坦诚相待,你们也都未必。假如你们都真心诚意地和我合作,应该拿出具体行动来给我看。等整个工作都完成了之后,我还必须看看最后的结果,看我所得到的,是否真令我满意。你们应该把我今天的话作为标准,因为关键性的是,秘密在我手里呢。请问你们,我到丛林中去,受尽千辛万苦,我图的是什么?我能得到什么好处?看你们现在这副架势,挑肥拣瘦地讲价钱,好像没有你们,那里的黄金,就运不出来似的。我说句公道话,我既没利用你们,也没捉弄你们,因为我对你们没存什么私心,所以我很坦然。我知道到了危险关头,不是埃斯特本,就是克赖斯基,他们一定会保护我的。我相信,你们其余的人,也是肯照顾我的。你们大家说,这件事到底是进行,还是散伙?”
布鲁伯尔看着皮勃勒斯和瑟洛克说:“你们俩的意见到底怎么样?至于克赖斯基,我知道,他的意见是和弗洛兰一样的。喂!伙计!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瑟洛克说:“我平生与人共事,从来不三心二意,除非出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但照现在的情形看,我们应该信得过弗洛兰。”
皮勃勒斯说:“其实我们都一样,弗洛兰!假如你耍点什么小手腕儿的话……”他说到这儿就停住了,用一只手摸了摸咽喉部位,仿佛把底下的话咽下去了。
弗洛兰听到这儿,笑了笑说:“我都知道了,皮勃勒斯!同时我也知道,你们都想赶快进行,至于是两千镑还是一千镑,你们也不想多争了。但是你们都同意我的计划吗?克赖斯基!你先说说。”
克赖斯基点点头说:“你们大伙儿说怎样干,我都赞成。”
于是大家都运用起自己的聪明才智来,讨论计划的每一个细节,真所谓集思广义,考虑得无微不至,刚才弗洛兰在地图上画上圈的地方,到了那里之后应该做什么,大家也都充分发表了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