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扛着大猩猩的尸体,离开了黑人的村落,向着刚才看见一排屋子的山谷走去。一路上,他被好奇心所驱使,也就没有考虑会不会被野兽发现,只管在上风头飞奔着。渐渐地,他从嗅觉上判断,已经走近大猩猩的地界了。他闻到在大猩猩的气味之中,还夹杂着黑人和烧煮肉类的气味,在这些气味之外,还有一种浓烈的香味,是泰山从来没有闻到过的,他猜想,可能是燃烧什么植物所发出来的香气。泰山又进一步判断,这种香气,不一定是从大猩猩住的地方发出来的,很可能是从那些屋子里发出来的。那些屋子,大猩猩建造不出来,一定是由人类建造的。说不定现在还有人类在那里住着。泰山努力地嗅着,在众多气味之中,他并没有嗅到白人的气味。
泰山越走近大猩猩住的地方,那气味越浓,为了安全起见,他扛着死猩猩,跳上树去。这样,他可以站在树上,借着枝叶的掩蔽,仔细观察下面。他看见有一片高墙,墙里可隐约看见一圈形状怪异的建筑群的轮廓,这些建筑非常奇特,它很难在地球上别的地方见到,似乎是属于另一个世界的东西。一阵阵浓烈的香气,夹杂着大猩猩和狮子的气味,从围墙那边送过来。在围墙与丛林之间,有一片空地,宽阔约有五十尺。墙上没有倒垂下来的树枝,泰山不便攀爬,只好从树上走到更近一点儿的地方,藏身在枝叶浓密处,从墙头上向里面望去。
墙里的屋子,都建得很高大宏伟,但仔细看去,建筑的式样都不相同,好像是建筑于不同的时期。房子并不少,但找不到两间是完全一样的。每间房子都建在约十尺高的台阶上,那高台显然是人工砌成的。墙是用花岗岩筑的,明显地看出花岗岩上有风雨剥蚀的痕迹。屋子外有一层层石阶,通到地面上。在屋子的四周有树木,那些树木的样子,过去泰山在书上看到过,仿佛都是上古时代的。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座雄伟的瞭望塔,塔身上全被长春藤覆盖着,塔身装饰得十分富丽,塔尖上闪烁着黄金和钻石的光芒。泰山再细看屋子外面那花岗石的墙壁上,也有黄金和钻石镶嵌着。
围墙内的面积,有十五到二十英亩,其中屋子占据了绝大部分。在屋子前面的平地上,有人行小径,也有灌木丛和观赏树木。泰山再往下看,在他目力所及的地方,好像是一处菜园。菜园里有许多裸体的黑人,就像刚才泰山和兰所看到的那个村落的黑人一样。其中有男人也有女人,他们好像是专管围墙内田园里的耕作的。里边还夹杂着有几只大猩猩,和刚才泰山射死的那只一样。但它们并不参加耕作,似乎是监督黑人的。它们对待黑人的手段非常野蛮。这些大猩猩身上,都戴满了珠光宝气的装饰品,这一点,也跟泰山射死的那个大猩猩一样。
泰山望着下面,看得十分出神。忽然看到有两只大猩猩,从一扇门中跑出来,奔到了甬道上。那扇门很高大,约有三十尺宽,十五尺高。这两只猩猩,都扎着头巾,头巾上插着雪白的长羽毛,它俩站在甬道两旁,一齐把它们的前爪伸到嘴边,做成一个喇叭筒的样子,然后发出一种奇怪的叫声,好像是号角的声音。那些正在耕作的黑人听见了,马上停下手里的工作,跑到一个石阶前,他们分成两排,站在石阶的两边。排得整整齐齐,仿佛形成了一条活的走廊。等了一会儿,从屋子里又发出了第二阵像号角一般的叫声,接着,泰山看见一排仪仗队,从屋子里走出来。最前面的是四只猩猩,每个头上也插着美丽的羽毛,手里拿着一根粗木棍。后面跟着两个猩猩,是吹鼓手,在吹鼓手的后面,大约相隔二十步,走出了一只黑毛大狮子,由四个黑人牵着,慢慢走过来。那四个黑人,在狮子身边,每边两个,手里拉着挂在狮子颈上的金链,金链的另一端,系在狮子镶有钻石的项圈上。在狮子后面,还有二十多只大猩猩,四个一行,排着整齐的队伍,缓步走出来,它们都拿着长矛,看那架势,好像是保卫狮子的什么卫队。泰山看着,觉得又新奇又好笑,这真是见所未见呢。这二十多只猩猩,执着长矛,整齐地走着,它们到底是保卫狮子呢?还是保卫人民免受狮子的攻击?这一点,泰山观察不出来。
当狮子经过的时候,站在两边的猩猩都弯下腰去,显出十分恭顺的样子。狮子走到石阶的最高处,那些黑人都在下面磕头跪拜,那头老黑狮,就威风凛凛地站在那里,泰然地看着俯伏在它面前的黑人。它那凶恶的眼睛,衬着尖利的长牙,还不时发出一阵阵怒吼,吓得那些黑人连头都不敢抬,脸上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泰山皱着眉看着这一切,沉思着,他生平还从来没有见过人类会在野兽面前如此卑躬屈膝过。接着,侍奉狮子的队伍又开始行动,走下石阶,向右边穿过菜园。它们走完之后,黑人和猩猩才站直身体,继续他们被打断的工作。
泰山在高高的树上,仍继续遥望着,希望能找到解释这一切的答案。这时,狮子和它的随从们,已经拐过宫殿的墙角,看不见了。泰山不禁暗自思忖,这头狮子,到底算个什么?它凭什么统治这些黑人?还有这些奇怪的猩猩?泰山更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之间,会颠倒到这种地步?人类被压到最低级,处于兽类的地位之下。他们对之毕恭毕敬的倒是一头吃人的野兽。泰山边看边思索,颇花费了一些时间。这时,泰山忽然听到,在对面殿角的尽头,号角声又响起来了。他抬眼再望过去,狮子率领的那支队伍,又重新来到菜园里。号角声一直吹着,那些黑人和猩猩又排列成他们刚才的队伍,在由石阶通往王宫的那条路上,又重复了一番像刚才一样的礼拜。那狮子大模大样走进王宫里去了。
人猿泰山用心地观察着、思索着,怎么也想不出其中的道理,正因为如此,倒更激发了他的好奇心,他想,不如更进一步对王宫做一圈考察,然后再去寻找出山谷的道路也不迟。
于是泰山索性把猩猩的尸体放在他藏身的树上,自己空着手,就轻松多了。他开始慢慢绕着那房子走去,以便在围墙外的树林中间,把一切都看个仔细。他见屋子都被围墙包围着,只有王宫的西南边有一处牧场,牧场里养着一大群山羊和鸡。在牧场的上边,也有几间摇曳的木屋,就跟刚才那个村落里黑人住的一样。泰山想,这些木屋一定也是黑人住的,这些人可能是给王宫干粗活的。
那些高大而厚实的花岗石围墙,显然是保卫着墙内的一切的。在王宫东墙的对面,有一扇单独的门,看样子是个出入口。这扇门很大,建造得也很考究,一眼就能看出,这是用来抵御来进攻的大队的敌人的。泰山想,看这扇门的建造法,好像是能抵御炮击的,可是,能装备重炮的军队,过去在非洲这个地方,是根本没有的,泰山猜度那段墙和那扇门,一定是被人遗忘了的大西洋的遗民们造来保卫那座钻石王宫的,当时建造这座王宫的人,恐怕是防备欧洲的人带着优良的军备,也到非洲中部和奥泊来,从事寻找和开采金矿的事业。
围墙、大门和王宫到底建造于何时,现在已经不可考了,可是看来目前还焕然一新的样子,这里一定住着有理性的人类。泰山向南边望去,那里有一座瞭望塔,似乎正在建筑,还没有完工。黑人们在大猩猩的监督下,在那里堆砌着花岗石。
泰山站在靠东边那扇门上面的一株树上,看着那座王宫和来来往往的人们。正在这时,有一大队黑人,从树林里出来,走进了围墙之内。他们每四个人抬着一块未经雕刻的花岗石。有两三个大猩猩,押着一大队脚夫,前后还各有一小队黑人战士,举着斧子和长矛,在那里戒备着。那些黑人和猩猩,在泰山看来,就像一群被人用鞭子驱赶着的骡子,在跋涉着艰难的道路。如果其中任何一个显出了怠惰和无力前进的神态,马上就会有长矛戳到他身上来,这可是比鞭打要疼痛得多的。泰山想,世界上对于负重的人类或兽类,实在是没有比这更残酷的了。但是,从那些黑人的脸上,却看不出想要反抗的神色,实际上,他们长期在非人能忍受的酷刑之下,似乎已经变成了受人作践的哑巴畜生。
过了一会儿,又有一队人向王宫走来。这一队人里,约有50个武装的猩猩和人数更多的拿着长矛、斧子的黑人武士,这几十个甚至上百个武装的人和猩猩,围着四个力气超常的挑夫。只见这四个人抬着一副担架,担架上捆着一个十分华美的箱子。那箱子看上去约有两英尺宽,四英尺长,两英尺高。箱身是用黑色的木材做成的,看得出,箱身的木材长期受过风雨的剥蚀,箱子却用金子做成的带子箍着,那金带上还镶着密密麻麻的钻石。箱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泰山当然无法知道,想来一定是非常贵重的东西,不然,为什么要这样加意保护呢?泰山只见他们把箱子一直扛到王宫的东北角,扛上了那座宏伟的瞭望塔。瞭望塔整个被长春藤覆盖着,入口处的那扇门也非常厚重,就像刚才在东边看到的那扇门一样考究。
泰山见在底下活动的黑人和猩猩都只顾干自己的活,并没有人发现他,他立刻跳到丛林中去,回到放猩猩尸体的那棵树上。他扛起尸体,又回到靠近东门的树上,看四下里无人,就把尸体扔了下去。泰山心里暗想:“只要他们能猜出是谁杀了这猩猩,让他们去猜好了。”
扔完了猩猩的尸体以后,泰山又往东南走,不久,就走到了钻石王宫后面的一座山里。泰山一路拣着捷径走,有意避开黑人的村落,也避开林中的大猩猩们。到接近黄昏时,他走到了一座花岗岩山的前面,这里有一条老路。泰山站在这里向周围观察了一下,觉得没有危险,一路又有灌木丛作为掩护,于是他就从地上跳到树上,悄悄向那座山走去,有时穿过矮树丛,路上也遇到些成群结队的黑人和猩猩,有的空着手,有的搬运着花岗石,泰山躲在灌木丛里幸而没被他们发觉。在半路上,经过一个狭窄的山崖,约有二十英尺高,是花岗石受风雨剥蚀后,自然裂成的。这里没有可躲避的地方了,如果走上去,一定会被黑人和猩猩发觉的。泰山向四围看了看,只要拐过弯去,就可以到山崖的尽头。那里有杂乱的花岗石和瘦瘠的灌木丛,足以容泰山藏身,说不定在那里还可以把往前走的路看得更清楚。
泰山果然预料得不错,他走了不一会儿,就看见了一处山坳,上面有许多个山洞,泰山知道这些山洞都是隧道的出入口。有的洞外摆放着木梯,也有些洞口垂着打结的绳子,一直挂到地面上。从这些洞口里,常常有扛着小包泥土的人钻出来,然后把泥土堆到小溪旁。另外还有些淘洗渣滓的黑人,由大猩猩监督。但他们在淘洗什么,他们的工作要达到什么目的,泰山无法弄明白。
在小溪旁边的山上,有许多黑人在开采花岗石,那山岩经过了长期的开采,岩壁上有了一列一列的痕迹,这痕迹从地面直到山顶上。那些黑人,都在大猩猩的严厉监督下,艰苦地工作着。他们经常从山洞口里搬出什么东西来,泰山虽然看不清楚,但猜想大约是淘洗黄金的金沙。有一点泰山怎么也弄不明白,这些沙石里,或许能淘到黄金,可是钻石是从哪里来的呢?总不会也是从花岗岩山上来的吧?
泰山观察了半天,知道从林子里来的道路到这里就已经是尽头了。泰山希望能找到一条出去的路,可是找来找去,一连片都是山,根本没有出去的路,他知道从山上找路是没有希望的了。第二天,他又花了一整天的工夫,在小溪的东边和南边,继续寻找出去的路,但依然无功而返。最后,他只得心灰意冷地回林子里去了。在黑夜里,他只好往兰住的那个村子里走,希望先找到兰,然后再和兰共同寻找一条走出奥泊山谷的路。
第二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泰山回到了前天兰待的那个村落里。泰山头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出了事,因为这里的情景,与他离开时已经大不一样了。只见栅栏门大大地敞开,栅栏内也不见有人活动。木屋没有一个在摇动。分明是木屋里面没有人了。泰山小心地跳到村子里,用鼻子嗅着。他的嗅觉告诉他,这个村子里已经至少有一天一夜没有人了。他跑到原来给兰准备的那间木屋前,抓住绳子,爬到屋里,里面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兰的影子?他立刻跳回地面,希望马上找到村民和兰的踪迹。他接连看了好几间木屋,里面都是空的。偶然一抬眼,发现较远的一间木屋,在那里轻轻地摇晃,泰山猜想里面也许有人,他赶快跑过去,见这间木屋的底部已经没有下垂的绳子了。他抬头向上望着,除了屋子底部的洞之外,什么也看不见。
泰山抬头向上面喊道:“喂,黑猿,我来了,我是人猿泰山!你别害怕,快出来告诉我,你们村子里的人和我的同伴都到什么地方去了?我离开这里的时候,曾经托付这里的武士保护她的。”
上面没有人回答。泰山又重复地喊着这些话,因为他看木屋抖动着,确定木屋里一定是有人的。
后来泰山几乎要发火了,高声喊着:“快点下来,不然,我要跳上来捉你了!”
上面仍旧没有人回答,泰山从鞘里把猎刀抽出来,咬在牙齿中间,满面怒容,他像猫一样,跳了上去,一下就抓住了屋子底部的洞口,爬进了木屋。
起初泰山以为藏在屋里的人一定会抵抗,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屋里什么动静也没有。他在屋里打量了一阵,猛看起来屋里好像没有人。他又站了一会儿,见屋角处有一捆干枯的草,在那里微微抖动。他跑过去,一把掀开枯草,原来枯草底下藏着一个披头散发、瑟瑟发抖的女人。泰山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拖出来,叫她坐到地板上,问她:“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村里的人都到哪儿去了?我的女伴在哪里?”
那女人吓得浑身发抖地哀求道:“别杀死我!别杀死我!这里的事都不是我干的,我没有犯罪。”
泰山看对方吓成那样,只好把刀收起来说:“我没有打算杀你呀!只要你把这里出了什么事告诉我,你就没事了。”
那女人说:“大猩猩把这里的人都逮走了。就是你到这里来的那天,太阳快要下山的时候,大猩猩们暴怒着跑来了。因为它们在钻石王宫外头发现了同伴的尸体,而且它们知道死去的那只大猩猩是到我们村里来的。于是它们跑来杀气腾腾地恫吓我们,叫我们村里的人老老实实地说实话,否则就要把我们杀光,一个也不留。那些武士在它们的威胁之下,就把整个事实经过都告诉了它们。我趁它们不注意时藏起来了,又把木屋底下的绳也拉了起来,所以它们没有找到我。它们走的时候,把全村的人都抓走了,你的女伴也在里面。他们这一走,恐怕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泰山问:“被捉去的这些人,难道都会被大猩猩杀死吗?”
那女人说:“当然,猩猩会把他们全数杀光,为了给死去的大猩猩报仇。”
按理,泰山此时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再没有任何拖累,没有了对兰的牵挂,他走自己的路是很容易的。但泰山决不是这样一个人,他不会只顾自己的。忠诚和知恩图报是泰山天性里特有的东西。兰从凶恶的奥泊人手里救出了泰山,她为了救泰山,放弃了自己尊荣的地位和权力,不顾自己的安全。她为了救泰山,舍弃了一切,做了亡命之徒。泰山想到这些,他怎么能不管她呢?他一定要从大猩猩手里把她救出来不可。现在,他必须找到兰的下落,只是不知道她是否还活着,只要她还活在人间,泰山一定万死不辞地救她出险,和她一起逃出这个山谷。
泰山问清了情况之后,就又回到钻石王宫的所在。他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在王宫外观察着。他想找一个没有人看见的机会,进到王宫里面去。但他始终没有找到这样的机会,因为在这里,每一分钟都有黑人或猩猩往来。一直等到天黑之后,东边那扇门开了,那些木屋里的人和王宫里的动物,都回到他们的围墙里面去了,外边,连值班守夜的人都没留一个。从这一点可以看出来,大猩猩们恐怕从来没有受到过攻击。这一点,只要看黑人在它们的监督下被辖治得服服帖帖,就可以想见了,这附近,还有谁反抗它们呢?
泰山等到天完全黑了之后,把草绳打了一个活结,套到门柱顶端一个雕刻的石狮上,顺着绳子爬上了墙顶,只轻轻一跳,就跳进了园子里面。首先他看好了一条退路,如果找到了兰,可以很快地出来。他打开了栅栏门,便向东边的瞭望塔走去。这是他花了一天的工夫,仔细观察所得的结果,因为从这里到王宫去,是最方便也最安全的。瞭望塔上有年深日久的长春藤,足以帮助他完成他的计划,这些长春藤一直爬到瞭望塔的顶上,泰山可以攀着牢靠的长春藤上去,不必发愁会跌落下来。
泰山攀上瞭望塔之后,从一个离地面很高的地方,看到王宫的墙上,有一扇窗子是开着的。但是,这扇窗子和王宫的其他地方不同,这扇窗子外面竟没有铁栏杆!灯塔里和王宫其他房间一样,都有淡淡的灯光透出,泰山迅速而小心地攀爬、躲避。到了那扇窗上,他心里不禁一阵欣喜,因为窗子虽然开着,里面却没有灯光。屋里有些什么东西,泰山在黑暗中自然看不出来,但可以断定屋里是没有人的。他轻轻地跳进屋里,在黑暗中摸索着往前走。他发觉屋子里摆着一张床,用手摸上去,这床还雕刻得十分精细。除了床之外,还有一张桌子和两条长凳。床上铺着柔软的羊皮和豹皮,这些,泰山是用嗅觉辨别出来的。
窗子的对面有一扇门,那扇门却是紧闭着的。泰山走过去,将那门轻轻地推开了一条缝,见外面光线非常微弱,辨别了一阵,外面原来是一条走廊,在走廊地面的中间,有一个洞口,直径约有四尺,洞口里笔直地插着一根木杆,一直通到天花板上,天花板上也有一个同样的洞口。木杆上,每相隔约一尺距离,就钉着一根横的短木,原来,这就是早年间的梯子,这梯子是用来通往上下层的。在这个走廊的四周,还有其他的门,和泰山刚才推开的那扇门一样。
泰山听了听周围,什么声音也没有,于是他索性把门推开,也没看见有别的什么人,于是他放轻脚步,走进走廊。这时,他忽然又闻到了前几天闻到过的那种香气。在瞭望塔里,这股香味更浓烈了,压倒了其他一切气味,这使泰山寻找兰更增加了困难。在这里,除了这股不知名的香气以外,他什么气味也闻不到了。
泰山做事一向是知己知彼,非常小心的,现在他知道自己是很孤单的,万一被大猩猩们碰见,一定会寡不敌众。尤其在这个地方,敌人是熟悉路径的,而他却是完全陌生的。现在他几乎是处在生死关头,何去何从,要他慎重地抉择了:如果退回去,黑夜中的丛林,他是可以逍遥自在的;而他若往前走,无法预料前面隐藏着多少危险,说不定还有失败在等着他。到底该怎么办?他站着默默地想了一会儿,最后,他抬起头,耸了耸肩,把头发向后甩了一下,鼓起勇气,大踏步向那扇门走去。他顺着走廊走过去,搜查了一间间的屋子,没见有兰的踪迹。每间屋里,他都看见奇奇怪怪的家具、地毯和墙幔,还有黄金和钻石的饰物。在其中一间卧室里,他看见了一只熟睡着的猩猩,但是泰山的脚步很轻,并没有惊醒它。甚至泰山走到它床前,仔细打量它床周围的一切时,它仍然熟睡未醒。
瞭望塔中的这一层,泰山都已经查遍了,确实没有兰。于是他就打算去搜查上面的几层。上面如果也没有,他再仔细地逐层往下查。他打定主意之后,就从走廊上那架梯子爬上去了。一口气连爬了三层,才到了瞭望塔的最高点,每层都有一圈关闭着的门,每层都点着昏暗的灯。泰山仔细观察那灯,灯盘是用黄金制造的,盘内盛着油,油中浸着用麻线拧成的灯芯。
最高的一层,只有三扇门,也是每扇门都关着。这里走廊的顶上,就是瞭望塔圆形的屋顶,中间有一个圆洞,梯子从这里可以穿出去,通往外面的夜色中。
泰山打开离自己最近的那扇门,门上的锁链子发出了一点响声,这是泰山进塔侦察以来,第一次听到的响声。他推开门望了望那间屋里,没有灯光,于是就在门口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他忽然觉得在自己身后,有什么东西在动弹。他回头去看,看见梯顶对面的门口,闪过一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