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对蒙眼布的兴趣超过了本应记在脑子里的感官刺激。然后,这个练习就会退化为无意义的游戏或是让孩子们爆发出阵阵傻笑。
最后,应当特别留意一个更深层的事实,即智障儿童和正常儿童都从被我称为“塞根的三阶段教学法”中获益匪浅。它能促使儿童将词语和已经习得的概念简便、清楚地联系起来。
这一结果促使我们反思以下事实:当聪慧的孩子与粗笨的孩子被动地从一个专横的老师那里接受指导的时候,他们之间的差异就变得不那么明显了。
一节简洁且从心理学角度看来完美的课程,就像塞根的授课,能成功地令两种孩子都达成目标。
这是一个清楚而有力的证据,只有通过自发地工作和自由表达,即内在冲动的直接表现,个体差异才会显露出来,并得到强化。
塞根设计的将物体名称与感知知觉联系在一起的练习,不仅成功地在智障儿童大脑中固化了这种联系,而且刺激了他们的感知能力。通过这类课程的帮助,智障儿童能更好地观察物体。名称和外形似乎双重地固化在了他们的脑子里。
正常儿童观察时不需要这种帮助。相反,他们观察的习惯已经领先于对术语课程的需要。因为已经注意到感知的差异,他们就会非常高兴地进行观察。因而,术语课澄清和完善了他们自发的工作。他们有了想法,并且通过自己的努力赋予了这些想法生命。现在,这些想法被施以洗礼,有了名字,就被神圣化了。看到儿童将一个词语与刚通过感官了解的某样事物联系起来时产生的巨大快乐,是一件十分有趣的事。
我记得,有一天,我教一个还不满三岁的女孩三种颜色的名称。我让孩子们把一张小课桌搬到窗前,我自己坐在一把他们的小椅子上,让这个女孩坐在我右边的另一把椅子上。桌上有六张彩色卡片:两张红色、两张蓝色、两张黄色。我先把一张卡片放在女孩面前,让她找出跟它颜色一样的卡片。三种颜色都这样做完之后,我把它们两两排成一列,然后开始塞根的三阶段教学。结果,女孩学会了三种颜色各自的名称和如何分辨这三种颜色。
随后,她高兴地盯着我看了很长时间,然后开始跳起舞来。我看着她在我面前上蹦下跳的,微笑着对她说:“你认识这些颜色了吗?”她晃动着脑袋回答道:“学会了!”她感到无比的快乐,继续跳着。随后,转过来听我问同样的问题,以便她能够激动地回答“学会了”。
相反,在帮助智障儿童理解工具时,要迫使他们把注意力放在鲜明的差异上,才能使得他们变得感兴趣,并开始工作。然而,物体本身不具备足够强烈的刺激来引发他们的活动。
蒙台梭利教育法与实验心理学的比较
伊塔对聋哑儿童与智障儿童进行了教育研究后,德国人费希纳、韦伯和冯特进行了通过测量工具将试验方法引入心理学的尝试。有趣的是,二者之间存在很多相似之处,尽管这些相似之处总是被人们忽略。
生活在法国大革命时期的伊塔,在研究耳病的过程中,将教育实验建立在了实证的基础上。他在寻找能系统地刺激感官、吸引注意力、引发一个人的兴趣和活动的方法。他设想的物体,就是有效“刺激”。
后来,费希纳、韦伯和冯特试图通过先测试正常个体对最小刺激的敏感度,然后力图判断不同的测试者对这些刺激做出反应的精确时间,从而开创了实验心理学。目标的重要性取决于其作为一种直接测量方法的可能性。它们可以用于触觉测量法,即测量感受力。
这两个独立产生的研究项目也是各自独立完成的。第一个研究因为更有名,促进了聋哑学校和培智学校的建立。第二个研究促进了用于测量的实验研究机构发展,从而创立了一门新科学。
然而,以上两个研究都要依赖测量感官反应的工具,故其最终选定的物体材料十分相似。虽然前者选择的物体组成了用于感官教育的工具,后者选择的物品则演变成了测量感官反应的工具。
可见,这两个研究虽然使用的材料相似,研究目标却是截然不同的。
触觉测量法试图通过纯实验确定成人或某个年龄的儿童能够感知的最小刺激。这些数据的意义在于,它们表明了心理反应是可以用数学方法测量的。这孕育了感觉或者是感知的公理概念,即刺激的识别是一种绝对的自然属性,不依赖于知识、大脑的有序运作或是智力成绩。换言之,它不依赖于教育造成的人为的心理差异。
任何人都能看出一个物体比另一个大还是小,也能感觉到触及皮肤的细小物件的不同。感知的个体差异源自天性,它通常具有自身的多样性,因而使得人变得敏感或迟钝。正如它令人聪慧或愚笨、皮肤黝黑或白皙一样。于是,心理学评价被当作人的自然心理发展的指标。事实上,后来的心理学家建议依据年龄和个体差异,建立各种心理水平的标准,来判断一个人是否正常、低能,等等。
伊塔的目的在于采用强烈、鲜明的刺激来吸引那些与环境隔离、不能通过常规方法获取准确知识的儿童的注意力。因此,他的目标是通过智障儿童的重复练习,让其察觉不那么强烈的对比,甚至是呈现给他们的某个属性的差异更加精细的物体,来逐渐引导他们。这不是一个给被测试者确定智力水平的简单任务,而是一种改造行为,旨在唤醒智慧,激活它与外部环境的联系,对属性做出准确判断,在智慧生命与外部世界之间取得平衡。
增加对个体分辨能力的改造,是教育应有的真正功能。
通过重复练习,感官教育令感官更加敏锐虽然感官教育在心理学研究中完全被忽视,但我们必须对其加以考虑。
例如,我经常见到大小不同的立方体被放在远近不同的位置上用来检测儿童的智力。儿童必须辨认出最大的和最小的,且从命令到反应的时长会被记录下来。当然,错误也会被记录下来。
这类实验忽略了教育的因素,这里的“教育”指的是感官训练。
“儿童之家”的孩子有一套感官训练工具,就是10个尺寸渐变的木块。
它们被全部漆成淡粉色,所以这套工具被称为“粉红塔”。跟这些木块有关的练习,就是把它们放在一块深色地毯上,搭建一座木塔:把最大的木块放在底部,次大的放在它上面,依次类推,直到最小的木块放上去。因而儿童每次必须挑出地毯上最大的木块。2岁半的儿童非常喜欢玩这个游戏。
他们搭好木塔,又轻轻把它推倒,欣赏掉落在地毯上的粉红木块,随后又开始搭建木塔。这一过程他们会重复许多次。
如果让“儿童之家”的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和另一个上一年级的六七岁的孩子同时面临上述测试,我们的孩子反应一定会更迅速,会更快选出最大和最小的方块,而且不会出错。关于颜色、触觉等的测试,结果也是一样。
这个事实动摇了心理测量学的根基,乃至依赖测验数据的所有形式的实验心理学。他们预先假定了每个年龄儿童的智力水平;然而,由于先天禀赋的不同,个体智力是会有差异的。
实验心理学的信徒想要通过瞬间反应来判断儿童的智力水平,仿佛他们是在通过一个单一要素对整个人进行绝对度量。这正如通过测量身高来判断不同年龄孩子的身体发育状况一样荒谬。因而,即便是他们,也应当考虑到我们的教育方法。感官的系统训练将会打乱这些标准,将会表明它们不能提供关于智力发育的绝对数据。
如果将实验心理学用于教学方法的改革,其原理上的错误就会更加凸显。
如果教育学要成为一门科学,就必须建立在有效的、可修正的刺激之上,而不是测量中所采用的刺激。
从一开始,我便将自己的研究建立在此基础上。其实际结果是,我得以建立了正常儿童教育的实验类型,同时,揭示了儿童身上尚未被认识到的心理学因素。
将实验心理学及其测验与反应引入小学,在学校领域尚未取得任何实际效果,更不用说在教育方法领域了。它唯一的作用便是表明了对测验进行改革的可能性。一段时间以来,美国的教育者认真考虑过替换掉旧式测验方法——检验已经学过的知识,代之以科学地揭示个体的才能的测验方法。儿童在完成学习后,必须通过该测验来判断他们从事某种类型工作的能力。
伊塔的研究对于教育本身有着立竿见影的实际作用。通过练习,听力不健全儿童的听力和说话能力获得了明显的提高。这一成功影响了对聋哑儿童及智障儿童的教育。
瑞士、德国、法国和美国均展开了这项救赎这些不幸儿童的工作,并且提升了所有能接触到的儿童的智力水平和社会活动能力。
而且,这种方法一旦引入正常儿童的学校,这些学校将发生彻底改变,孩子的智力也将提升到更高的水平。“儿童应该独立与自由”的社会理念也将从此传播到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