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到中秋节。任之良一家吃过晚饭后,李丽娟挑选一些优质的瓜果,用水果刀很用心地剜瓜牙和果牙,剜好以后,和月饼一起献到阳台的小桌上,名曰挽月。
任之良感到有点无聊,便信步走出来,在附近的大街上转悠。不一会,夜色已浓,一轮明月挂在天际。据媒体介绍,今年中秋节的月亮是最圆的,这样的中秋圆月每隔八九年才遇一次。说起月亮,人们对它有着数不清的遐想,和无尽的感情寄托。当前的人类已于二十世纪六十年代登上了它,看清了它的真面目,原来那里一片荒凉,是真正的不毛之地。
任之良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已走出很远。他想起了那只小羊,这么长时间了,梅雨婷也该烦了,不想再养它了。他径直往君来顺后面的花园里走去,走近,他发现花园里有人说话,便停下脚步,侧耳细听,果然是梅雨婷。她和谁说话呢?任之良往花园近处走了走,原来她跟小羊说话呢。只听她说:
“看到月亮了吧?你看它多漂亮呀!姐姐就给你讲个月亮的故事吧,有兴趣吗?哦,你说有兴趣,那我给你讲了。”
任之良无声地笑笑,他想,她多么像幼儿园的阿姨,把我的小羊当成了一位可爱的小姑娘,正在和风细雨地和它说话呢。只听她讲道:
“三十多年前啊,人类的两位使者——哦,不,应该说是咱们的两位使者,是地球上所有生物的使者,他们的名子呀,一位叫阿姆斯特朗,一位叫奥尔德林,和一名叫考林斯的人,驾驶着宇宙飞船,向月亮飞去,他们飞呀飞呀,在寂寞、黑暗的宇宙空间飞了三天三夜,终于飞向月亮,在一个叫静海的地方安全着陆,在那里逗留了几个小时。
“哦,你说什么?你说那里有什么好玩吗?那我告诉你吧,小乖乖。那是一个死寂的世界,只有高山,没有河流;没有鲜花,也没有绿树;没有鸟叫,也没有虫鸣,一点也不好玩。不过呀,那里许多有趣的现象,比如,那里没有空气,既是对面说话也需要无线电设备;那里的引力只地球的六分之一重,你跳起很高很高;从那里看天,天空像一块巨大的黑幕罩在你的头顶,你看到的星星十分明亮,像一颗颗宝石镶嵌在黑幕上,不像我们在这儿看到的星星那样是闪烁的;最为令人激动的是,你可以看到一个挂在天边的蔚蓝色的星球,它比我们现在看到的月亮要大的多,它是那样的美丽,那样的迷人。你知道那是什么吗?那就是咱们的家园,咱们居住的地球呀!如果月亮上真有吴刚呀、嫦娥呀、玉兔呀什么的,他们看咱们的地球,不知能产生多么奇怪的想象,编出多么美丽动人的故事。相对月亮上的、‘人’们,我们就是神仙,你就是‘玉羊’,多么神奇的情景呀!
“你说什么?你是说,这么个不好玩的地方,他们是去干什么吗?你说干什么呀?去显示人类的本事呗。更为主要的,是去认识这颗星球呀,去那里看看,上面到底有些什么呀。比如,看它有几岁了,有没有水呀,矿藏呀,小虫子呀什么的。然后再带点月亮上的土呀,石头呀,回来放进实验室,进行科学研究。你说科学研究干什么?我告诉你,为我们将来的生活创造新的环境呀。什么,你是说人类的生活太复杂了,你听不懂?哦,你是听不懂。那我们不说这些了,行吗?你是说行?好,我们说说你的救命恩人任之良好吗?哦,你是说好。”
她稍停顿一下,叹口气,慢慢地说:
“说到他呀,你看他是不是有点没良心呀。他把你撂我这里,这么长时间了,也不来看看你。像今天吧,是团圆节,他可好,他有他的家,可以在家里享受天伦之乐,哪知道我们在这清冷的月光下,对着明月说话呀!是不是有点可怜呀?你是说不可怜?哦,我懂,有我陪着,又有这么鲜嫩的青草吃,应该很满足了,是不是这样呀?”
任之良听到这里,鼻子有点发酸,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他深深地吸口气,走过去,见梅雨婷坐在花园的栏杆上,手里拿着青草,一边喂小羊,一边和它说话。怪可怜见的。他跟梅雨婷打了声招呼,坐在她的旁边,顺手拿起一束青草,说:“来,我也陪陪你,算我们一快儿过这中秋节吧!”
“你不在家陪老婆,怎么有兴致来这儿呀?” 梅雨婷有点感伤地说。
“在家也没有什么事,出来转转,就想起你来了。”任之良说。他摸着小羊的头,问梅雨婷:“伤完全好了?
“小乖乖,过来走两步,叫你的恩人看看。”梅雨婷说着站起来,边说边指划着,小羊在她的指挥下,围着她转了几圈,看上去伤完全好了,也长大了许多。任之良感到十分欣慰。他说:
“这小东西成精了,它都能听懂你的话了。”
“就是不成精,应该也能听懂。”
“我明白,这就像我们各种族之间,只要真诚交流就能沟通一样,只不过人与人之间比人与动物之间,前者容易沟通,后者比较困难罢了。”
梅雨婷说:“不一定,有时候,人和动物之间的沟通可能比人与人之间的沟通更容易一些。比如,你们那个甄书记、骆垣和冯晓仁之流是永远不会理解你的。你们是同一个物种,使用着同一种语言,但你们永远无法沟通。”
“我理解,比如,此时此刻,你和这小羊就心心相应,彼此之间互相倾诉,尽管它听不懂你的故事,但它懂得你的心。你说是吗?”
“可能是吧,”梅雨婷抬头望着那一轮明月,月光照着她那娇美的身姿和白皙的脸庞,明亮的眼睛里闪着几颗亮晶晶的泪珠。她眨眨眼,泪珠滚落下来,顺着她秀气的鼻子两侧滚下来,挂在微微上翘的嘴唇上。她深吸一口气,对任之良说,“不管怎样,能在这个晚上来看我,我真的很感动。好了,不用这样傻站着了,我们喝杯茶吧。
于是,他俩在小桌旁坐下来,梅雨婷自己到酒店里泡了两杯茶,端上来,一股清香扑面而来。他们从看到的月亮说起,一直说到宇宙深处。然后又说到到历朝历代文人骚客对月亮的赞叹、发问和借咏月抒发的种种感情。不知不觉夜色渐浓,任之良告别梅雨婷,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