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府,欧阳伦书房。
安庆公主、欧阳伦分坐桌旁。
校尉头目进内跪倒:“见过公主千岁!见过驸马爷!”
安庆公主、欧阳伦:“免了吧!站起来说话。”
校尉头目:“谢公主千岁!谢驸马爷!”站起身来。
欧阳伦:“你等奉命来此,所为何事?”
校尉头目躬身道:“驸马爷,我家大人让我们来请驸马爷去衙一叙!”
“本宫与你们大人虽说同殿称臣,共事一主,但平素并无甚来往,为何今日要请本宫去衙一叙?再说,乔仲有什么要紧的事不能来我府上叙谈?驸马府虽说鄙陋狭小,但总不至于放不下乔尚书这个大人物吧?”欧阳伦神情怪怪的说:“你们回去告诉乔仲,本宫不去。”
校尉头目:“驸马爷,想不想听小的几句真话?”
安庆公主、欧阳伦:“什么真话?”
欧阳伦似感尴尬,有意缓和一下气氛:“这么说,你还有说假话的时候?”
校尉头目:“驸马爷,这话叫小的怎么说呢?您想啊,在公门当差的人,哪个敢说假话?就是要说假话,也不敢跟公主千岁和驸马说呀?”
欧阳伦看了看安庆公主。
安庆公主微微点了点头。
欧阳伦:“好!你说吧。本宫倒要听听你的真话。”
校尉头目:“哎!驸马爷你是知道的,我家老爷是三法司之首,很多事儿要靠他老人家拍板。史近山弄得那点破事儿,他老人家可真为了难了。不动真格的,万岁面前不好交代,百官面前也说不过去;要动了真格,您驸马能算吗?就是驸马算了,公主千岁能算吗?哎!他老人家是哪家也不能得罪,哪家也得罪不起啊!”
安庆公主和欧阳伦对视一眼。
校尉头目瞄了二人一眼后继续道:“这码事儿不引起别的事儿也就罢了,这一旦扯上别的事儿,弄不好吃亏的还是他?所以我们老爷吩咐小的们来请驸马爷过去一趟,好歹商量出个两全之策来!”
安庆公主、欧阳伦不住的点头。
校尉头目又道:“我们老爷还说了,史近山曾对驸马爷有过孝敬,这算点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能推就推,不能推就躲。再说史近山人已作古,死无对证,犯得上跟驸马较劲吗?跟驸马较劲,岂不是跟公主千岁较劲?”
欧阳伦急不可耐的问:“史近山真的死啦?你家老爷真的这么说的?”
安庆公主白了欧阳伦一眼,道:“你们大老爷为何不亲自来叙,非要去刑部?”
校尉头目:“回公主千岁的话,我家老爷说了,三司会审期间,他的品级职衔再低也是奉旨的差事,驸马爷的身份再怎么尊贵,毕竟是案中人,要不是有这层意思,我们老爷能不亲自过府请教、拜访?”
安庆公主和欧阳伦对了一下眼神。
安庆公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安庆公主画外音:乔仲乃父皇倚重的忠正之臣,从来都是不畏权贵、刚直不阿。为何今日会如此谨慎、怯懦?难道就是本宫的原因?不对呀!这又岂是他的性格?他这样做法,还是乔仲吗?
欧阳伦:“公主,我去了!对了,冯安回来了没有?”
安庆公主:“去吧!哼,这两天也不知道他都忙些什么?把他带上吧,要不又跑出去了!”
欧阳伦:“来人!”
一家院应声进内躬身道:“驸马爷有何吩咐?”
欧阳伦:“备轿!”
安庆公主:“顺便吩咐冯安,随轿伺候。”
家院:“遵命!”
大街上。
众校尉骑马在前,欧阳伦大轿在后。
老太监冯安骑马,众家院、府丁徒步随在大轿后,急急前行。
刑部衙门前。
众校尉下马。欧阳伦下轿。
欧阳伦在校尉的引领下,在冯安等人的簇拥下向大门里走去。
刑部衙门,二门口。
众校尉将欧阳伦和冯安让进去,把众家院和府丁挡在二门外。
大堂前,僻静、肃穆。
欧阳伦顿觉心惊肉跳,遂停下了脚步悄悄地对冯安说:“冯公公,寻到小神仙赤松子道人了没有?”
冯安:“没有,从那天午后,再也没见到他的人影。”
欧阳伦忐忑不安道:“冯公公,好像有些不对头,怎么阴森森的也不见乔仲出来迎接本宫?不对!咱们快走!”
欧阳伦、冯安欲转身退出,被身后的众校尉拦住了去路。
大堂上。
乔仲一声沉喝:“带欧阳伦!”
班头一声高唱:“带欧阳伦——”
大堂外。
众校尉一拥而上,推开护着欧阳伦的冯安,把欧阳伦架上大堂。
大堂上。
欧阳伦一边挣扎一边怒道:“大胆乔仲,竟敢劫持当朝驸马!该当何罪?”
大堂外。
冯安见势不妙,悄悄地溜了出去。
大堂上。
乔仲面沉似水,不怒自威:“欧阳伦,经三法司几番会审,史近山已将你供出。说你收受贿赂、侵吞赋税、私运盐茶并指示他杀人灭口,种种事实供词清楚明白。特别史近山、谢应声归案后,你先是指使冯安引来江湖飞贼花少春去刑部大牢行刺,未能得逞。你又携冯安乔装打扮去刑部大牢买通囚膳房狱卒暗中投毒,欲谋史、谢二人之命,以达灭口之目的。事后你又指使冯安安排花少春师徒几人于进京路上截获湖广布政司、厘税司等一应证据,并指使当街无赖牛三等人劫持皇封诰命。欧阳伦,这桩桩件件,哪样屈你?你还有何词可辨?”
欧阳伦头晕眼花,浑身打颤,汗如雨下。嘴里机械的嘟唸着:“污蔑、污蔑!无中生有、无中生有!”
乔仲沉哼一声:“你身为当朝驸马,犯下这桩桩大罪,就不怕朝廷王法吗?”
欧阳伦面无人色,仍机械的嘟唸着:“污蔑、污蔑!无中生有、无中生有!”
乔仲:“我来问你。你调包三足碧眼金蟾,以赝充真,断给黄中乾,而将真品匿下,窃为己有,这也是污蔑?这也是无中生有?”
欧阳伦声嘶力竭地:“本宫不与你这刁滑老吏争辩。明日早朝,本宫与你金殿面圣,圣上面前,你、我再讨个说法!”言罢转身欲走。
乔仲:“欧阳伦,你枉读诗书、亵渎礼仪,身犯重罪,三法司大堂为何不跪?胆敢蔑视王法吗?”
欧阳伦色厉内荏的说:“呸!乔仲。本宫乃当朝驸马,岂能跪你这小小的刑部大堂。笑话!”
乔仲黑着脸忽的站了起来。
欧阳伦吓得一哆嗦,不由自主的退了两步。
严守仁、高仕礼也相继站了起来。
乔仲一指供在公案上首的尚方宝剑,沉声喝道:“欧阳伦,你往这里看。”言罢,躲开公案中间,神情严峻的注视着尚方宝剑。
欧阳伦抬头注视尚方宝剑。
朱元璋画外音:朕赐你尚方宝剑一口,视此剑如朕亲躬。
欧阳伦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慌忙跪倒:“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叩毕,又蛮横的站了起来。
众校尉:“跪下!跪下!”
乔仲三人就坐后,乔仲向众校尉摆摆手:“你等退下。”
众校尉:“遵命!”退下。
乔仲:“欧阳伦,三法司奉旨办案。方才本官已件件、桩桩历数清楚,你可在此将所犯一干罪行细细招来,以求三法司启奏万岁,法外施恩!”
欧阳伦:“大胆乔仲,公堂之上竟敢信口雌黄,诬陷本宫,本宫岂能容你。你道本宫种种罪行,首告在哪里?证据又在哪里?”
乔仲:“欧阳伦,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待要什么样的人证?又要什么样的物证?难道冯安所供不是事实?”
欧阳伦一声冷笑:“哼!你这昏官,既然当堂诉说本宫有罪,又拿不出人证、物证来是何道理?这三法司会审总不能你说有罪就有罪,你说无罪就无罪吧?朝廷立法,为防不法,你无据无证就诬陷本宫有罪,岂非不法?本宫决不与你甘休!”言罢转身就往外走。
乔仲惊堂木一敲:“站住!”
欧阳伦吓得一激灵,转回身来心虚的说:“你还有何事?”
刑部衙门口。
安庆公主乘香车宝辇,在冯安等黄门、宫女、府丁的簇拥下闯进大门。守门兵丁急忙拦住:“停下来!快停下来!你们是什么人?”
安庆公主板着脸:“让开!进去叫乔仲、严守仁、高仕礼出来见驾!”
众校尉闻声上前:“何人大胆,竟敢冲闯刑部?”
冯安狐假虎威的:“睁开你们的狗眼看看,公主千岁驾到还不让开!”
安庆公主略微迟疑一阵,遂娇斥一声:“随本宫上大堂!”
安庆公主宝辇在前,冯安等人随后一窝蜂似的冲向大堂。
大堂外。安庆公主下了宝辇,径直朝大堂上走去。
大堂上。
安庆公主手指公案处的乔仲、严守仁、高仕礼,怒喝道:“大胆乔仲、严守仁、高仕礼!你三法司审案,本宫无话可说,为什么不请旨拘禁驸马,而要蒙骗驸马来刑部议事?然后公堂之上公然无礼冒犯,你们难道不顾及皇亲颜面吗?你们将置本宫于何地?你们必须给本宫一个交待!”
乔仲面沉似水,从容的说:“左右!给公主千岁看座!”
安庆公主:“免了!三法司!”
乔仲、严守仁、高仕礼三人躬身应道:“臣在!”
安庆公主:“你们去宫里请旨吧!记住,无圣上旨意,任何人不得擅拘驸马。否则,本宫拿你们三个是问!”
欧阳伦畏惧的看着乔仲。又转向安庆公主:“公主救我!”
安庆公主哀怨的低声叱道:“咎由自取!”拉着欧阳伦就走。
严守仁、高仕礼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乔仲大义凛然的捧起尚方宝剑,威严地说:“公主且慢!尚方宝剑在此,谁敢胡来?”
安庆公主等人俱各一惊。
安庆公主回身怒道:“怎么?乔尚书要把本宫留下吗?”
乔仲一字一顿的说:“安庆公主!这是朝廷的刑部大堂,不是驸马府。你想来就来,愿去就去!”
安庆公主一时无措,陷入沉思。
安庆公主画外音:哎!难死本宫了。驸马被拘受审,本宫心中不忍;乔大人一心为国,不徇私情,乃是大大的忠臣。本宫该怎么办?怎么办?
大堂上,欧阳伦轻轻地推了安庆公主一把:“走!刑部大堂又能怎样?”
乔仲跨前一步:“公主千岁,万岁赐三法司尚方宝剑时有诏‘视此剑如朕亲躬’。公主要是强行将欧阳伦带走,须与臣一起进宫面圣,万岁允时,为臣岂敢不允?否则,为臣就要……”
安庆公主犹豫不定,陷入两难。
乔仲一声沉喝:“来人呐!将人犯欧阳伦打去乌纱,剥下蟒袍,打入天牢,候旨待审!”
欧阳伦吓得瘫软在地:“公主救我!公主救我……”
乔仲:“公主千岁,老臣得罪了!”
安庆公主浑身发抖,手指欧阳伦,道:“你、你、你咎由自取!”又转向乔仲:“乔爱卿啊乔爱卿!请看在当年你与驸马师生的情分上,放他一马吧?本宫求你啦!你、你一点面子也不给本宫留吗?”
乔仲:“公主千岁,老臣并非不给你面子。驸马违法在先,如今朝野注目,纵是老臣有情,奈何国法律条无情。老臣身为大明朝的刑部尚书,万岁爷视为肱股之臣,理当为国除奸、为民除害。公主千岁,请恕老臣大不敬之罪。实难从命!”
安庆公主无奈道:“罢罢罢!乔爱卿,你我君臣进宫面圣吧!”言罢率众人下堂。
乔仲:“来人!把欧阳伦打入天牢。”
众校尉将欧阳伦押下。
严守仁、高仕礼:“乔大人,你看此事?”
乔仲:“退堂!备轿!进宫面圣!”
严守仁:“乔大人息怒!公主年轻,不识法度,请大人……”
乔仲:“二位大人,乔某也是出于无奈。不过,方才公堂之上,公主千岁的言行举止,并非我等想像那样专横跋扈、蛮不讲理。退一步说,如果万岁不主持公道,大不了下官这官儿就不做了。二位大人请回吧!”
御街上。
一乘大轿急急而行。
大轿内,刑部尚书乔仲微闭双目,陷入沉思。
画面推出:
夜色朦胧,乔夫人在侍女锦儿的搀扶下迈进乔府。刑部众人告辞。
门口,乔福:“夫人回来了!”
夫人点点头:“回来了!老爷在府上吗?”
乔福急奔回府内喊道:“老爷,老爷!夫人回来了!夫人回来了!”
画面推出:
寝室,乔仲夫妇叙话。
夫人:“老爷,贱妾回京的路上,多亏了王、方两位千户搭救,才免遭劫受辱。”停顿一下后,乔夫人又疑惑的说:“欧阳驸马府的柳护卫和他的师妹,老爷知道吧?”
乔仲点点头:“知道,知道!”
乔夫人:“王、方两位千户搭救后,往京里护送,恐误了你给他们定下的限期;不护送吧,又恐路上再遭不测。正在两难之际,柳护卫和他师妹赶来,说是奉了安庆公主之命前来搭救贱妾的……”
画面推出:
乔夫人:“老爷!公主的恩德,我们一定要记住,以后还望老爷……”
画面拉回:
大轿已到承天门外。
乾清宫,御书房。
安庆公主扑在朱元璋的怀里嚎啕大哭:“父皇!父皇!给儿臣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