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柘渊对我很是上心,将我安排在“听风阁”。听风阁,多好的名字,我能让风儿为我带来二哥的消息,我可曾能从风中听到二哥的声音。
“听风阁”是云王府的一间独立的小院落,它四周环水,建在一个小岛之上,岛的四周遍植樱花,这是种令人忧伤的花。据说樱花树下埋藏的尸体越多,樱花开得越是灿烂。我不知道出云国居然将这样的花作为他们的国花,看来出云国是个好战的民族,不然他们也不会不会主动挑起对明月皇朝的战争,那二哥也不用上战场,更不会有望千里跋涉的来寻找二哥。所以我讨厌樱花,讨厌战争。
“小姐,奴婢伺候你梳洗吧。”外面有个穿着蓝衣的丫头端着一盆水走进来。“奴婢叫蒹葭,是王爷派来照顾小姐的。”这时又走进来一个丫头,穿着粉色的衣服,手里拿着几套衣服,“那是白露,也是伺候小姐的。所以小姐以后有什么事情交代奴婢去做就可以了。”这丫头看上去很是伶俐。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我想起诗经上的句子,“看来你们王爷很是宠爱你们啊!不然他为你们取了这么好听的名字,你们倒真的是那在水一方的伊人。”“奴婢,怎么当得起小姐如此的夸奖,王爷说为我们取这个名字是因为我们进府时他正巧独到这首诗,所以随口就挑了两个名字。”蒹葭拿起梳子为我梳起头发。
“那你们王爷是一个饱读诗书的才子了。”我拿起梳妆台上的一支并蒂莲的垂珠钗,就用这个吧,帮我挽一个百合髻就好了。我忘了蒹葭和白露是出云国人,“你们会吗?”
“奴婢原是明月皇朝的人,后来父亲去世后随母亲来到出云国,我的母亲是出云国人,父亲是明月皇朝的人。”蒹葭的手很巧,和浅儿一样。
是啊,浅儿,我离开家这么久了,她一定急坏了,以前我只要一夜未归她就会焦急万分。我好想念浅儿啊!想念她的唠叨,想念他做的莲子银耳羹。“蒹葭,为我做一碗银耳莲子羹吧。”我抬手将珠钗递到蒹葭手上。
“白露,你去厨房亲自为小姐做碗银耳莲子羹吧。”蒹葭吩咐在一旁拿着衣服的白露。“白露的厨艺可是很了不起的。”蒹葭将珠钗为我插上,然后拿起镜子让我看看是否满意。“蒹葭,你的手真的很巧。”我用手理了理鬓角。“小姐,今天穿哪件衣服,这儿有明月皇朝的仕女装,还有出云国的贵族小姐的宫装。小姐,今天,你穿哪一套?”我用手指了指一套白色的裙衫,我还是喜欢以前在家穿的衣服样式。
蒹葭伺候我换好衣服,“王爷的眼光真好,小姐穿的这套衣服是王爷亲自为小姐挑选的。他说小姐一定会喜欢的。”“是令狐柘渊亲自挑选的,他还真是有闲情啊!”我在心里暗暗嘲笑,但是脸上却满是灿烂的笑容。“怎么敢劳驾王爷呢!这叫蔓凝怎么当得起啊!”
“只要你喜欢就好。”这是门外传来令狐柘渊的声音。他还是那副悠闲的风流倜傥的样子,手里摇着扇子。“奴婢见过王爷。”蒹葭和白露齐齐向令狐柘渊行礼。从她们毕恭毕敬的样子,可以看出她们对令狐柘渊的敬重和崇拜,还有难以掩饰的爱慕。
“刚才我听到蔓凝想要尝尝银耳莲子羹,白露你快去做吧。”令狐柘渊示意她们起来,并且吩咐白露去为我做羹。
我为令狐柘渊倒了一杯茶,“谢谢王爷如此费心,蔓凝感激不尽。”“蔓凝,怎么如此客气。你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就好,有什么不满意的就告诉我。”我随令狐柘渊走出屋子,看着满眼的樱花,我闭上了眼睛。
“你不喜欢樱花,对吗?”令狐柘渊手里拿着一枝刚折下的樱花。“不是不喜欢,只是觉得太过凄凉,这花让我觉得好哀伤。”我扯下一瓣樱花,揉碎,“你看多像离人的眼泪。”“蒹葭,吩咐下去,将听风阁的樱花全都移走,种上……”他转过身来问我:“你喜欢什么?”“湘妃竹。”我答道,手里把玩着那半块并蒂莲的玉佩。令狐柘渊的眼睛扫了一眼我手中的玉佩。
“王爷,小姐,莲子羹做好了。”白露端着两碗莲子羹站在门口看着我们。“走吧,快去尝尝白露的手艺。”令狐柘渊看了白露一眼,“我先走了。”“王爷可否陪蔓凝一起尝尝莲子羹,王爷为蔓凝选了一套这么漂亮的衣服,那蔓凝就借花献佛请王爷一起尝尝莲子羹。”令狐柘渊很是惊讶的看着我,然后对我露出笑意。
“白露的手艺真好,这莲子羹做的真是好吃。”我对令狐柘渊夸奖着白露。“嗯,是不错。”令狐柘渊的一句话就让白露的脸上的笑意蔓延开来。
今日的天气很好,我拿出凉末黎汀给我做的琴。我抚摸着上面的并蒂莲花,眼神飘向远方。我十指一拨,弹起了一曲《长相思》。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逾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是不是想家了?”不知何时令狐柘渊竟已站在了我的身后,“我带你去看样东西,你一定会喜欢的。”我跟着他走出屋子,我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满湖的莲花,而且都是并蒂莲花。我看着令狐柘渊说不出一句话。“喜欢吗?”我点点头。
我弄不清为什么平静的湖面一夜间就长出满湖的并蒂莲。“我看你一直握着那半块玉佩,那半块玉佩上的并蒂莲一定是你喜欢的,还有你的琴上也刻着并蒂莲。”令狐柘渊掐了一朵并蒂莲送到我面前,“阑珊玉佩罢霓裳,相对绾红妆。藕丝风送凌波去,又低头、软语商量。一种情深,十分心苦,脈脈向斜阳。色香空尽转生香,明月小银塘。桃根桃叶终相守,伴殷勤、双宿鸳鸯。菰米漂残,沉云乍黑,同梦寄潇湘。”
“没想到令狐公子有如此好的文采!这首《一丛花》将并蒂莲描写的美妙无比。”我将并蒂莲映在阳光下,它的周围竟然焕发出七色的光彩,令人目眩神迷。“一种情深,十分心苦,脈脈向斜阳。”默默念着这句话,手里的并蒂莲不知不觉掉到地上。令狐柘渊帮我捡起,“你不该摘下它的,并蒂莲是一双两好的,现在你让它们分开,多残忍。”我伸手将另一朵也摘下,“这样至少它们算是守在一起了吧。”
我将那一对并蒂莲插在一只双耳芙蓉瓶中,我怔怔的看着它们。“小姐,这花真好看!”蒹葭为我倒了一杯茶,“这满湖的的并蒂莲花可是王爷连夜让人植入的,只因小姐喜欢。”我听出她的话语中隐含的羡慕,甚至是一丝妒忌。
“我从未想占有它们,我只是这儿的一个匆匆过客,终究会回到属于我的地方。”我接过蒹葭手里的茶,“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纵使万般强求最后依旧是镜花水月一场空啊!”
蒹葭抿了抿嘴,“小姐的话蒹葭不懂,蒹葭知道什么东西只有自己努力争取了才会得到。”看来这丫头还是个烈性子,这样的她就像一团火,会烧伤别人,也会灼伤自己。但是万般皆是命,我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那顾得上别人。如今我只想见到二哥,然后带他回家就好。
月色很好,洒在满湖的并蒂莲上,衬得它们仿佛月下仙子,皎洁温柔。我沿着长廊漫步,远远看到长廊尽头的亭子里隐约有两个身影。我清楚的认出其中一个是令狐柘渊,另一个看上去对他很是尊敬,他们好像正在商量什么。时不时低头耳语,然后相互点点头。
我站了一会,然后悄然上前在亭子旁不远处的石头上坐下。虽然万籁俱寂,但是我依旧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看来真是一件很机密的事情。看着湖面,我就有点眩晕。
“王爷,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成功的!你是上天注定的真龙天子啊!”看来他们真的有点得意忘形,最后的一句话竟然真真切切闯入我的耳朵。我陡然明白他们在密谋什么,看来又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龙椅惹的祸。突然一个大胆的念头闯入我的脑海,也许我可以见到我的二哥。
看来他们要离开亭子了,我抬头看向夜空。“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没想到你不仅舞跳得好,连歌唱得也是如此委婉动听啊!”如我所料,令狐柘渊走到我的身后。“令狐公子怎么这么晚还在这儿?是不是我吵着你了?”我转身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我睡不着,就在这湖边随意走走。令狐公子什么时候来的,我怎么没有看见?”令狐柘渊的脸上露出释然的笑意,看来他刚才是担心我是否听到他们的谈话,现在我的一番话彻底打消了他的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