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瓜油:“放心吧,茶壶里煮饺子,我心里有数。”
垛垛麦子摧完了,场园的地皮晒干扫净,夏八斤又招呼大家摊麦穗垛。
会计田薯豆在仓库门口喊夏八斤:“队长,队长。大队来通知要你和甘薯花马上到大队办公室开会。”
夏八斤答应一声,安排田薯豆田薯根负责摊开场晒着,准备明天过午打场。又嘱咐安排好晚上看场的,就去大队开会。
收工后,仲地瓜回家洗了洗脸,换了身干净衣服来看甘薯花。他知道她是昨天夜里淋了雨冰着了。
仲地瓜进门碰见窝瓜婆,说:“听说薯花病了,我来看行她窝瓜婆指指里间,说:“在屋里与八斤说话呢。”
仲地瓜站在门外,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最后想,既然来了,还是进吧。
仲地瓜推开房门进去,看到夏八斤正伸手摸着甘薯花的脑门,问:“发烧吗?”
甘薯花见仲地瓜进来,把夏八斤的手打掉,说:“地瓜哥来了,快坐。”
仲地瓜:“过午听大伯说你病了,来看看你。”
甘薯花:“没事,出点汗就好了。”
仲地瓜看到桌子上的水果罐头点心等,知道是夏八斤拿的钱问:“需要不需要我给你拿点药?”
甘薯花:“不用了。又不发烧,热炕上躺一宿就好了一你喂会吧。”
夏八斤不耐烦地说:“我们正在研究工作。”
仲地瓜听出夏八斤在逐客。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尤其进门看到夏八斤摸甘薯花脑门那一幕,心里很不自在,就说:“你们研究吧,我走了。”
甘薯花:“大队刚开完会,没什么研究的,你坐会再走。”
仲地瓜说了句“你要多保重。”走出去将房门一带。
仲地瓜回到家,越想越不是滋味,就像咽下一只苍蝇、他认为今天去的不是时候,没想到夏八斤会在那儿,并且坐在炕沿上,离甘薯花那么近。特别是进门看到令他伤心的肢体动作。他昏昏沉沉地躺在炕上,二个噩梦连着二个噩梦。先是梦着上崖爬坡,累得气喘吁吁,好不容易爬上去,面前竟是万丈深渊。二阵狂风吹来,二失脚掉到崖下,多亏被二颗大槐树接住。醒来,浑身酸痛,如同被槐树上的藤子针扎的。刚睡着,又梦到白天吞兔子的那条花蛇,追着咬他。他拼命地跑啊跑啊,实在跑不动了,脚下被石头二拌,一下子倒在地上,花蛇像绳子一样缠在他脖子上,他想喊喊不出来,想动又动不得。多亏瓜蛋睡觉不老实,双脚打在他身上,他才醒过来。回味着两个梦,仲地瓜有种不祥的预感。可又找不出不祥的因由。他自己破解着,可能是这几天疲劳的原因。白天看到蛇,自己心情又不下午,革委主任夏瓜蒂召开了生产会。会议一结束,夏八斤就急匆匆地回家提了两瓶罐头来找甘薯花传达。其实,这种生产会,对甘薯花传达不传达都不重要。即使传达,也不用开完会马上来,明天早晨说也不晚。可是,夏八斤有夏八斤的打算。为了显示他对甘薯花的重视与尊重,为了表达他对甘薯花的关心与爱慕,为了使甘薯花转变对他的看法和态度,为了拉近自己与甘薯花的距离。一句话,为了早日把甘薯花这碗热粘粥喝下去。他必须抢在仲地瓜来之前看她。进门后老窝瓜笑脸相迎。喊了声薯花,推开门让夏八斤进去。
夏八斤把过午的会议内容从头至尾讲给甘薯花听。
大队革委召开的大小队干部会主要总结了前段麦收工作情况。会上,夏瓜蒂表扬了咱们二队工作主动,收割运输进度快。雨前将麦子全部入场归垛,没造成一点损失。表扬了甘薯花代理团支书期间,工作突出,指挥得力,各队的青年突击队员在抢收抢运工作中起到了骨干带头作用。没点名的批评了第一生产队,收割运输进度缓慢,麦子遭到了雨淋,还出现了偷麦子现象。要队长洪薯富写出检査,并当场汇报下段工作打算,表示迎头赶上去的决心。
仲地瓜的不情愿离去,甘薯花心里像塞进一把麦糠刺刺踅踅的。她早就听得不耐烦了。说:“你是队长,你觉得怎么好就怎么安排,你有事忙去吧,我想躺下休息一会。”
夏八斤还想说什么,看着有点厌烦的甘薯花,又要伸手摸她的脸。
甘薯花:“你动手动脚的干什么?讨厌!”
夏八斤:“我看你脸这么红,定是发烧。”
甘薯花:“烧不烧与你没有关系。你要记住,咱俩以后只是交往。”
夏八斤又装出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说:“我是关心你了别往你怀里揣元宝,认为是摸你。”
甘薯花:“拿上你的东西,走走走。我的头要炸了:“夏八斤慢腾腾的抬起屁股恋恋不舍地离开。
甘薯花觉得今天对不起仲地瓜。人家好心好意的来看你,却把人家当成不速之客。尤其让他看到夏八斤摸自己额头的那一幕,他会怎样想。会不会对他和夏八斤产生怀疑?都怨自己不注意,干吗让他坐炕上,并且离自己那么近。爹也不对,他来说说话,干吗还要关上房门了对,还有桌子上的罐头什么的,让夏八斤带走他不带,什薯花躺不住了。联系到近段时间夏八斤及他娘洪薯仙对她动作不断,仲地瓜进来连坐都不坐,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对她产生了不信任。
甘薯花下了炕,穿上鞋,披上衣裳。想去找仲地瓜做二番解释。她走出房门,娘问她:“身子那么虚,黑灯瞎火的上哪里去?”她想得太专注,没听到娘对她说话。
走到街门口,又停下。觉得现在去找仲地瓜不合适。自己与夏八斤什么私秘事都没有,去解释什么?那不是心虚吗?那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那不是没事解释出事来吗?她又一寻思,觉得自己是神经过敏。仲地瓜不是那种疑神疑鬼的人,仲地瓜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对他俩的爱情不会产生怀疑,也不会动摇。
经过一番自我安慰,甘薯花的心才平静下来。
三十二
忙死忙,先打场。这是保管员田善根说的。
夏八斤自己对农业生产不懂,还是比较尊敢保管员田葛根和会计田薯豆意见的。在队委会上研究部署下段生产时、田荠根说,小麦上了场,打场是关键。头粒麦子脱下来,晒干了扬净了入了库,到口的粮食才算人了保险柜。至于拦穰;,好天一昞,啥时都可以拦。只要不烂了麦穰垛,麦粒就抛撒售不了。麦瓜要抢时间短菽,的一天一个样,同一块地,下午栽的地瓜到收刨,长势撵不上上午栽的。
田薯豆也说,薯根说得对。麦瓜栽起来快,就是打垅不跟趟我的意见明天打地瓜垅的打地瓜垅,打场的打场,后天过午就可以剪地瓜蔓栽地瓜。
夏八斤说,好。就照你俩的意见办。咱们也分一分。我和甘薯花抓夏种夏管,薯根薯豆靠场园。
早饭后,夏八斤安排老窝瓜,仲长蔓,甘薯筋几个犁把式到仓库修理犁具,准备打麦瓜垅。其余的劳力都到场园摊场晒场,摊完了场扑草梳草,过午打场。
摊完场已经十点多钟,太阳光开始进入一天中最热的阶段昨天推开的麦个子,麦穗已晒得干焦,扑草梳草最合适,扑草梳草就是选秸高的麦子解开拥,一把一把的整齐,放在板凳或碌碡上把麦粒摔打干净。再用木粑梳出秸里面夹杂的麦叶和小穗,一把一把的拥起来。梳了的麦卓用于披屋,打苫,拧墙头顶,打草帘子,铺锅等。也可以剪下半截麦莛钉蒲扇,拧蒲团,掐辫子“为简化分配程序,田薯豆想了个办法,梳麦草时各家梳各家的。他把各家应分的麦草数张榜公布出来,各家梳完后按应分数过秤,过完秤自己背回家。
在强调“一大二公”的年代,这种分配方式极大地调动起社员们的积极性。听说各家扑各家的,男女老少都带着板凳,木杷等工具来场园里扑草梳草。一时间场园里欢声笑语,吵吵嚷嚷,好不热闹。男人们光着古铜色的膀子,双手掐着麦秸拼命地往板凳碌碡上摔,麦粒子弹似的在他们身上脸上乱淜。年轻的姑娘媳妇们头上包着红黄蓝绿各色围巾,穿着长褂长裤,包得十分严实。害怕麦虱子爬上身子,害怕麦糠麦芒灌进衣服里头发里科挠人。看起来格外耐热。老年女人们老皮糙肤的不怕刺挠,也不害羞。热得抗不住了干脆把前怀的扣子解开,两只空布袋样的****露出来,随着木耙上梳草的动作,来回晃动。
仲地瓜摊完了场,找了个离麦垛近的地方,放下长板凳。甘薯花看到仲地瓜放下长板凳,就踢若一个碌碡跟过去。她还在为昨晚的事忐忑不安;有意识地靠近仲地瓜说说话,排解排解憋在心中的气。
甘薯花说:“地瓜哥,占你个光,俺没带长板凳,咱俩用一根吧。”
在长板凳上扑麦子最合适。板凳面长,又不川弯腰,站着扑,麦粒往下流,打脸轻。
仲地瓜说:“这也是为你准备的,这么长的板凳,三个人扑也宽头着呢。身体好了吗?”
甘薯花:“喝上糖姜水,热炕上出透汗就好了。昨晚生我气了吧?”
仲地瓜:“你们谈工作,我在眼前不方便,生哈气。不过,你得提防着夏八斤。”
甘薯花:“三夏这点事,有什么好谈的。夏八斤絮絮叨叨的氧气人,让我撵走了。”
仲地瓜看到黑面包走过来,与甘薯花递了个眼神,两人便不再言语了。
黑面包:“我家没有长板凳,跟你占个光。”
仲地瓜烦她中间加楔子,又不好撵她,点点头表示同意。
黑面包问:“怎么光你们两个?大婶呢?”
仲地瓜:“一会就来。”
甘薯花:“去搬麦个子吧。
黑面包:“也帮我搬几个。
仲地瓜:“自己搬吧,别人不知道你要长的要短的。”
黑面包:“我家今年不披屋,给搬几个长的,打苫铺锅用。”
两人把麦个子搬过来,解开捆,开始在板凳上摔打起来。不一会儿,长蔓婆,窝瓜婆,黑面包婆婆夹着蒲团,扛着木耙也来了。
他们放下蒲团,把木耙齿朝上放在眼前,坐下后拿起仲地瓜、甘薯花扑的麦子一把一把梳起来。梳几下拿起来看看,麦梢上有糠有粒的用手搓下来。因为过秤时要检查,梢上有麦粒的不准往家带。避免有人用麦草往家带麦子。麦草搓干净后,用泡软的麦秸一把一把地扎起来。
仲地瓜有力气,扑得快。一把麦穗几下就把麦粒摔干净了。他看到甘薯花扑得有点吃力,就说:“你别扑了,坐下捆吧。我一个人扑也跟趟。
甘薯花是有些累,用手绢擦擦额头上的汗,坐在碌碡上捆着长蔓婆和窝瓜婆梳好的麦草。
黑面包是个爱占便宜的女人,自己扑累了,就对仲地瓜说:“你扑得快,她们梳不完,我也坐下梳吧。”
仲地瓜只好扑几把给她扔过去,她与婆婆一个梳的一个捆的。烈日当顶,火一样喷在人们身上。树梢一动不动,空气像凝固了一样。仲地瓜脸上肩膀上大颗的汗珠豆粒一样往下滚。长蔓婆因儿子在眼前,没好意思全敞开怀,用一只扣子扣着。窝瓜婆却不管,干脆把怀一解,两只干瘪的****全暴露出来。甘薯花不好意思地看了娘一眼,小声说:“娘,看你,就那么热?”
窝瓜婆:“笑冬不笑夏吗。敞着怀透透风。”
黑面包:“老小老小嘛。老人和孩子一样。你看瓜蛋和土豆还光着腚呢。谁像你包得那么严实,怕人家偷了似的。”
黑面包说着,也解开了怀里两只扣子,用衣襟上下扇着风。鱼找鱼,虾找虾,老疥巴子找蛤蟆。地瓜油在场园里悠嘎悠嘎地没事干,来到黑面包面前找话说。
地瓜油:“黑面包,把扣子都解开算了,像窝瓜嫂那样多过瘾。反正你那俩东西也不值钱。”
黑面包:“谁说不值钱,你给我多少钱也捞搔不着。”
地瓜油趁黑面包劈开腿枞草,把手往黑面包裤裆间一戳说:“你不光那俩东西不值钱,这里面那破玩艺儿也不值钱了。”黑面包举起草在地瓜油的光溜头上扑了一下,骂道:“鳖蛋,三九生的,冬(动)手冬(动)脚的。”
地方油:“你没听说过吗?老嬷嬷,包窝鸡,苇笠头子破蓑衣。这四大破都不是值钱的东西。”
黑面包:“地瓜油,你是老太婆肚脐眼上挂炊帚,来回扫啦那两扇片子。
窝瓜婆:“地瓜油,别人都扑草,你就不能自己扑点,省得用的时候东家借西家讨的。”
地瓜油:“我还用自己扑,过秤的时候他们多出的那些我也用不了。”
黑面包:“帮我扑。”
地瓜油:“管我饭。
黑面包婆婆白了黑面包一眼,说:“你和他贫达什么嘴。”又对地瓜油说,“走吧走吧,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地瓜油:“不走了,有了新麦子,帮你们扑草得包白面包给我吃。
黑面包一惊,他怎么知道我有新麦子了,难道那天夜里我往家背麦子让他看到了?还是我在里间用呱哒被他听见了?做贼心虚的黑面包进一步旁敲侧击,试探性的说:“新麦子还没分,哪有白而包子吃。”
地瓜油拿起麦子,半天一下半天一下地扑着说:“你腚下坐的就是新麦子,先借几斤回家吃着。”
黑面包听了这话,放了心。于是说:“你借吧,借了我磨了面包给你吃。”
地瓜油把手里的麦秸抛向空中,说:“不给包子吃谁给你扑。”黑面包:“看你扑得七长八短的,就这营生,****也没有拉给你的。
地瓜油撅起屁股“咚”地一个响屁打在黑面包脸上。说:“要吃我拉给你。”
黑面包顺手扯住他的脚脖子,向后一挣,地瓜油跌了个狗吃屎。黑面包抓起一大把带芒的麦糠给他装进裤筒里。
麦芒带倒刺,扎的地瓜油不敢走。他解开裤腰抖了抖,怎耐麦芒扎在裤裆里抖不出来,只好挨着扎到草垛后面脱下裤子择麦芒。社员们笑着说,地瓜油这会有活干了。
长秸的麦子扑完了,短秸的拦勒铡成两截。麦根垛在场园一旁,麦秸和麦穗铺了一场园。经过一个晌的暴晒,麦子秸干穗焦,开始打第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