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着一摞书回到宿舍,娘已经坐在我的床铺上等我。我一阵惊喜:“娘,你怎么来了?”“你哥来青岛培训,他单位的车就把我捎来了,你爹让我在你这里住几天,好去看看大海。”
那是十七年前,我大学即将毕业,正准备考研,每天复习功课到半夜。娘身体很弱,能上青岛一趟不容易,一定要挤出时间带她去看海。
宿舍的老六自告奋勇,“我跟你一起陪阿姨看海!”我们俩设计了一条路线:坐公交车先到中山公园,那里的樱花开得正盛,不可错过,还有精彩的动物表演,也一定要去观赏,然后再去栈桥看大海。这条路线是我们常去的,这次一定要让娘好好转转,看看青岛的美景。
娘辗转跟我们坐上公交车,到了中山公园,刚走了几步,就已累得气喘吁吁,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一动都不愿动了。什么樱花,什么动物表演,一概没力气看了。我要带她继续坐车去栈桥看海,娘摇了摇头,说:“回去吧,我实在没有力气了。”我后悔得眼泪直流——我怎么就忘了,娘的身体根本经不起奔波,为什么不直接带她去看海呢?
我们就这样乘坐了返程的公交车,我和老六一路上都在懊悔。我们的大学在半山腰,那时候根本没有公交车站,下了车要走两三里地。我和老六一边一个扶着娘,娘每走几步都要坐下来歇息,浑身出虚汗。“娘,我背着你吧!”我心疼得差点流泪。“你怎么背得动我,没事,我慢慢走,就快到了。”
那时候打的是一种很奢侈的行为,坐公交车人挤人的时候,有人就会抱怨:“怎么这么挤!还要不要让人有立锥之地了!”有人就会回敬一句:“嫌挤,打的去啊!”抱怨的人就不言语了——谁会舍得花几块钱去打的啊,还是挤这两毛钱的公交车吧。我几次都想打的,可是想想那得花去我半个月的生活费啊,那时候家里很不宽裕,我不好意思张口再跟家里要钱。再说那附近出租车很少。那段路,娘歇了十几次,终于到了我们的宿舍楼。幸好我的宿舍在二楼,可娘还是歇了一次才上去。
第二天,再让娘去看海,她怎么都不肯去了。“就在你宿舍里远远地看看吧,反正在电视里也看过。”娘跟我爬到我们宿舍的楼顶,远远地向往着海,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那一片蓝。
我那时候很用功,一吃过饭就去教室学习,还好我们宿舍的姐妹们都很热情,她们聚在一起,陪母亲聊天。老大的男朋友来了,带了很多小零食让娘一起吃。那段时间娘真的很开心。
过了几天,哥培训完了,单位的车接娘回家了。村里的人听说娘专门去青岛看海,都羡慕得不得了:“你呀,可真有福!儿子和女儿都考上了大学,你以后就等着享福吧。”娘含蓄地笑笑。
只有爹知道娘其实根本没看到海。“哎,要是我,背也要把你背到海边,去了一趟青岛,怎么能没看到海呢。”
我一直想再找机会陪母亲去看海,可是,在我毕业两年后,娘就去世了,我再也无法弥补这一缺憾了。
“我是岛城一风景”
爱上青岛有许多理由:激情浪漫的大海,干净整洁的街道,美味可口的排骨米饭……但最吸引我视线的还是街上那些温润柔莹的女子和高大明朗的男子。
走在青岛的街头,你很难看到衣衫不整的人。听说青岛人出门之前,总是对自己的着装要求很严,他们的信念是“我是岛城一风景”。走在街上,不能给城市抹黑,而要增添靓丽。
有人说:“绝色女子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大艺术。”青岛的女孩子,皮肤特别白,那种白不是化妆品摸出来的苍白,而是湿润的海风长期滋润的结果。她们的妆淡淡的,像宋代汝窑的出品,发出温润柔莹的光泽。
青岛的女孩子既有北方女子的高挑,又有南方女子的婉约,走在街上,婷婷袅袅。无论是吊带裙还是职业装,无论是飘逸的长裤还是短裙,做工都极其考究。青岛有着永远走在潮流前沿的裁缝和时装设计师。记得1994年,我在青岛上大学。看到青岛的女孩子都穿一种小碎花的大裙子,小蛮腰分外生动,像一朵百合花迎风绽放。暑假回家便扯了一块真丝的小花布,可是老家的裁缝做出来,却没有一点百合花的味道。穿着这条裙子到青岛的一位阿姨家,阿姨是裁缝,她抚摸着我的那条裙子,惋惜地说:“这块布料,要是做成八片的裙子该多么好看啊!”我才知道,那大大的裙摆是八片做成的,是需要费一番功夫的。
青岛的男人高大而不鲁莽,他们总是容光焕发,头发干净飘逸,衬衣洁白无暇,皮鞋一尘不染。一个原因是他们善于打理自己,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是青岛的空气清新,街道干净,极少有尘土飞扬的时候。
毕业离开青岛已有10多年了,这是一座年轻而富有活力的城市,楼群更高,经济更发达。2008年,奥帆赛在这里举行。如今的市民,少的是冷漠,多的是文明。带着孩子的我,无论在多么拥挤的时段坐车,总有人热情的站起来让座,让人心里暖暖的。
坐公交车穿行在苍松翠柏和蓝天碧海之间,看着窗外的如画的风景和赏心悦目的人儿,我的孩子由衷地感慨:“哦,妈妈,我爱青岛!”
是啊,人永远是一座城市最靓丽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