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甲虫在荒芜中步履蹒跚。
三天前,五千人的军兵团居然请不动一个人,甲虫继续挪动着身体。
三天后的今天,兵力调配升至六千人,这个空前的阵容依约而来,却扑了个空,甲虫看在眼里。
曾经被誉为武学修为上前无古人的第一人居然选择了逃避,这确实让军兵团的战士们感到遗憾和不齿。
“妈了个巴子的!”马文四怒了。
那么之前一直压抑情绪的叶泓泰呢?终究是要爆发出来的,对于他来说先礼后兵只是个形式,面对第一人这种强硬的态度最终还是要依靠武力。
“皇上……您真是高看了这个懦夫。”叶泓泰低首自语。
“众将士……”叶泓泰悠长的喊道,将士们纷纷望了过来。
叶泓泰眼神中似有闪烁,大喝一声:“咱们擒了他!”
“得令!”六千精兵随着这声军令,立刻亢奋了起来。
甲虫似乎受到了惊吓,是人声,亦是马鸣,它们飞奔在荒芜的塞外;马蹄声震耳欲聋,远处山丘上的甲虫被震的弹起。
山丘后有个人影正在视图远离这片荒芜,那是第一人。
这一片山丘相互交错,每座山丘都有着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洞坑;有些可以透过外界的光,有些相互遮盖让视线模糊,这是塞外常见的诡秘地形。
轰隆隆的人马声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第一人忽然停下脚步;透过这千奇百怪的石洞,他在默默记住每一队迎面而来的人马所走的进攻路线,以及自己交手时应该所处的位置。
通常人在受到多人、多方向的夹攻时,会紧张的自乱方寸,失去攻击性;第一人目前的举止在外人看来,估计会误以为他被吓懵了。但其实他比谁都冷静,他现下唯一需要思索的是,该如何节省不必要的体力消耗去击垮这些无知之徒。
甲虫停下了步伐,因为人到了。
军兵团已经将整片山丘围了起来,然而这种复杂的地形也确实影响了将士们的视野;不过任你是三头六臂,在这样的阵仗下想脱身也希望渺茫,毕竟这可是当世最精锐的军兵团。
山丘上的甲虫开始颤抖,发出嘶嘶的低声,它能察觉到空气在变化。
“第一人,如此爽约让我等甚是为难啊!”叶泓泰走出阵营,高傲的立于山丘之上。
山丘群传来呼呼的风声,但没有第一人的回应。
叶泓泰皱了皱眉头:“我等是皇朝武将,即是粗人,既已先礼后兵,我们也不必寒暄了。请吧。”
然而仍未有回应,将士们绷紧了神经,因为他们知道一场猫鼠游戏即将展开。
甲虫躲在一片阴影处,忽然感觉一份宁静。
“马将军,你对着第一人似乎也早有成见。愿否抢个头彩?”叶泓泰作为一路元帅如此器重马文四,让他精神大振。
“其他几位将军如果不嫌弃,在下就打个头响。”马文四假么三道的环视一番。
董天召一脸谦卑道:“有劳马兄。”心中却是想着这个马文四去探探第一人的底。
非习武之流的段干冗竹自然应上一声:“马兄请!”
鬰增汉早看不惯马文四的莽撞,心想你愿意送死就先行一步吧!
“谢过叶元帅!”话音未落,紧随着一声马的嘶吼,马文四带着一千人马四面环绕的突入山丘群;纵是你第一人如何了得也势必会被堵得无处可逃,何况外围的数千人马也以蓄势待发。
不知为何,在这些将士里里外外仔细搜寻过后,仍是找不到第一人的踪影
“奇怪。怎么会凭空消失,让他逃了?”马文四如同泄气的皮球,失望的喃喃自语。
一双宽厚的手抚摸着甲虫,甲虫似乎放松了很多,不再发抖。
叶泓泰:“绝不可能,一个人是不可能在我们这么多人眼前逃走,更不可能让我们毫无察觉。”
“正因为你们人太多,也没有用心,才会看不到我的踪迹。”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第一人的声音居然从这千人大军的阵营中传来。
众人一惊,立刻互相张望,在鬰增汉将军所驻扎的那座山丘阵营中,一个坐在暗处的人手里把玩着一只甲虫。
“呵哈!居然能从那下面的山丘混迹到老夫的地盘,你这身法倒也真是了得。”鬰增汉洞察力相对在这几位将军中算是不错的,很快就盯上了手持甲虫,慵懒肆意的第一人。
第一人玩世不恭道:“你们的神经绷得太紧了,这样反而会露出马脚。”
鬰增汉:“说的虽是有番道理,但你又靠的什么旁门左道躲开了我们的视线?”
“旁门左道?哈哈哈……”第一人笑的很无奈。
马文四:“他奶奶的!你笑什么?”
第一人:“你们这些武将毕竟都是皇朝从江湖上征召来的,居然还透着江湖人的语气问话;对自己所不了解或无法破解的武学就用旁门左道来贬称。你说可笑不可笑?”
叶泓泰:“我们曾经是不是江湖人不重要,我们只知道现在要为皇朝办重要的事,那就是带你回大都城面圣。”
“你们看到我手里这只甲虫了吗?”第一人忽然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破坏了刚刚酝酿已久的紧张气氛。
董天召眨了眨眼:“甲虫?”
“你们猜甲虫和蝼蚁角力,能存活下来的会是哪一方?”第一人这第二个问题又是让人一头雾水。
董天召居然认真地回答起来:“自然是甲虫。”
马文四开始呼呼气喘,随时准备结束这无聊的一问一答。
第一人:“那一只甲虫能敌得过几千只蝼蚁吗?”
马文四:“你他娘的是把我们比作蝼蚁吗?”
董天召很谨慎的回道:“一只甲虫自是不能斗过六千只蝼蚁的,但我相信真刀真枪拼斗起来,我们也会损失不少人马。”
第一人则是相当的自信,简直是自信到毫无节制:“按常理说,正如你所答,但我手里的这只甲虫很坚硬,恐怕就算是上万只蝼蚁也是咬不动它的,说不定你们倾巢而出换来的只是全军覆没的惨淡收场。”
鬰增汉:“第一人,你未免自视过高了吧?别忘记自己终究是只身一人。”
第一人:“我手上的甲虫告诉我,蝼蚁……应知难而退。”
刚才这句话是第一人的最后通牒,因为他要离开谁也无法阻挡,甲虫爬来爬去仿佛是在讥笑众将。
鬰增汉双手青筋绷紧,充满质疑对着第一人:“老朽就用这双铁掌来试试你的‘甲壳’有多坚固!”
说罢,鬰增汉的战马踏蹄跃起直奔第一人,他的士兵们迅速让开一条大道并将这片山丘围住;第一人面对气势汹汹的战马完全没有看到闪躲的意思,他手里依然把玩着那只甲虫。而此时,鬰增汉已经从马背上一跃而起,或许他认为第一人一定会躲开战马的直面撞击,所以想在他闪躲时一掌将其击毙,然而第一人他并没有动。
“你越惧怕,它就越对你有威胁,你若在状态上适度放松,就会让它也相对放松,降低威胁。”第一人说教般的自顾自说。
莫非是要和马正面撞击?鬰增汉在这电光火石间快速思考,他笑了,他知道即使第一人有惊人的力气抗衡战马,也没有时间来得及接下他这灌注全身气力的一掌。然而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猜测,第一人很快就推翻了他之前的推断。
第一人扬起手,居然很迅速的顺势一转,轻巧的拨开疾驰而来的战马;战马居然也温顺的顺势离开并驻足回首。当半空中的鬰增汉惊诧不已的同时,下面的第一人已经抬起头准备迎接这一掌。
当场的叶泓泰等大将也被这神奇的一幕震惊到,其他的士兵都甚至没有看清第一人的动作。
“在下恭候您的开仓震掌。”第一人嘴角泛起了寒冷的笑意。
鬰增汉的双掌推出一道无形气浪,周围的士兵也被气势压抑住。第一人前手和后手上下交错,看架势是要硬接这一击。当鬰增汉的双掌刚进入到他的双手范围内,他顺势接住鬰增汉的双掌,接着拧出一股螺旋内劲,同时以后脚前掌为发力点,借助地面向后疾退;只见鬰增汉的掌势被瞬间化解,整个人被牵制得相当狼狈,直到第一人双腿盘劲方才止步。鬰增汉刚一回过神立刻扭转双臂,但是第一人条件反射般的逆向转手,这让鬰增汉意识到他的对手在蛮力上也会有出乎所料的表现。
“恕我直言,我没想到鬰将军的开仓震掌居然真的仅是依靠蛮力的肤浅武学。”第一人语气中带着些许失望。
其他围观的士兵似要立刻扑上救主,鬰增汉大喝一声:“都闪开,真以为老夫敌不过他?”众人不敢违命。
鬰增汉忽然双臂肘部并拢,用肩部发力撑开了第一人的双手,同时他右腿自下而上的从两人中间朝天一踹,目标是第一人的头部;然而第一人头向右一歪,左肩跟紧向他抬起的大腿猛靠,让他汉险些失了平衡,立刻翻身站定,才发觉第一人已经站在与他近在咫尺的危险距离。第一人身体斜对着他,右臂垂直抬起手心挡在面前半尺处,左臂弯曲掌心向下护在腰间,这是第一人用于攻守合一的常用功架。
鬰增汉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左掌如闪电般攻向第一人胸口,却被第一人右臂一个向下画弧格挡在身体外侧,但是两人的动作并未停止。第一人的右臂继续在空中逆向画圆归到身体前方,抵住了鬰增汉真正作为杀招的后手,并迅速穿出左手向身体斜后方拉拽这后手,而右手肘部快速顶撞鬰增汉适才被格挡在外迅速反扑的前手;趁对手马步不稳的情形下,立刻右手肘部归中、提肘、撞击,只听鬰增汉的胸骨传来咯嘣声,第一人左手在他颈部一抹,鬰增汉整个人霎时间蔫倒在地。
他血流不止的颈部上插着一只甲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