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兰走到宫门口,看到虚掩的大门,心中暗自一个咯噔,等踏入屋内,看见空无一人的床。
两个守门的侍从这时候早被惊醒了,此时跪在前殿抖若筛糠。
安若兰深呼吸,再深呼吸,只有这样,她才能稳住身为皇后陛下不动如山的威仪。玛丽才只有五岁,却已经脱离掌控,等到长大些,不知会如何狂妄。
她忽然有些后悔,没有立刻将她遣往阿农特神庙。
然而,眼下后悔也是没有用的了,必须要尽快找到她。
传令下去,整宫搜寻排查。
深夜的宫殿,点亮了一排排明亮的火烛。
侍卫相互通传的声响,在夜半显得尤为突兀,人来人往,各宫震惊,原本沉睡的众人乱成一锅粥。
然而,这个时候,谁也没有想到去排查皇帝陛下的寝宫,唯恐惊动重病在身的国王陛下。
贝尔福德夜半得到皇帝陛下急诏入宫,夫人阿尔都塞忧心忡忡地为夫君整理衣衫,打理领口时说道:“皇帝陛下此番深夜传召,或许是病危了呢。”
贝尔福德原本因困意松散麻木的眼睛忽然清亮如鹰隼般锐利凶猛的狠狠瞪了眼自己的妻子,这个女人真是口无遮拦且乌鸦嘴透顶。
“饭可以多吃,话不能乱说,夫人,请管好您的嘴,我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贝尔福德说着,扯过自己的领结,踏步向外走去。
这十多年的婚姻令他犹如身处坟墓般不悦和扫兴。
阿尔都塞是名门之后,当年正是和这位千金小姐的联姻才让贝尔福德跻身名流,然而对于曾经的贫民穷小子贝尔福德来说,这些所谓的名门后代不过是脑满肠肥的酒囊饭袋,或者是和他的妻子一样,明明没什么脑子和计谋,偏偏还热衷于政治。
像这种花瓶一样的摆设,而且是年老色衰的昨日黄花,和贵妇们逛逛街,喝喝下午茶,顺便遛遛宠物不是很好么?
贝尔福德从房门走出来,摇摇头,只觉卧室的暖炉熏得整个屋子都乌烟瘴气的。手下随从取来大氅给他披上,又将帽子递到他手上,贝尔福德一边走一边扣好帽檐,语速如飞的吩咐道:“去看一下监国理事和各部尚书那里有什么动静?”
“监国卡麦,军部斯兰德,后勤部维克多尔,外务部罗萨伊,都已经往宫殿出发了。”科科洛非递过文明杖,冷静而快速的回复道。
贝尔福德回头扫了一眼随从,脸上出现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个随从跟了自己也有三年了,如今也算是半个心腹,可堪重用。
不过现在还不是思考这种问题的时候,眼下这阵仗,或许真如阿尔都塞所料也不一定。
圣玛丽公国在建国之前,一向过得是部落生活。宫殿建成后,也并非寻常的孤堡,而是开阔的园林型宫殿。国王陛下的寝殿在正中央,由亲兵侍卫两队百人轮番站岗。
贝尔福德的马车紧跟在罗萨伊身后,两人下车相互打了个照面便一同徒步入宫。
“真是怪冷的天啊!”罗萨伊身材虽然福胖,却是个顶不能受寒的,此时整个头都恨不能缩在脖子里,说话的时候热气在空中化作一团烟。
贝尔福德瞧着他熊皮大袄裹成一团,拍拍他后背,示意理解。
两人心下都明白,这一年,终究是不能安生过的了。
“前面两位年轻人,等等我这老人啊。”监国卡麦从后面唤道。
贝尔福德和罗萨伊回过头去,头发花白的卡麦竟然连帽子都没有戴,拄着拐杖一步步跟上来。
“这寒冬腊月的,恐怕是要变天啦!”卡麦老态龙钟地走到两人面前,眯起昏花的老眼,仿佛说笑般一语双关道。
贝尔福德是个谨慎人,此时还没有见到陛下,不好妄下论断,便将话题扯开道:“公主不知有没有到阿农特神庙呢?”
罗萨伊从鼻腔里喷出个“哼”,对于这个曾让他当中出丑的小姑娘,他实在没有什么好印象。
卡麦年纪大了,有些耳背,此时只是口中喃喃道:“阿农特神庙啊.那可是个不得了的地方..”
贝尔福德也听过不少阿农特神庙的传闻,此时卡麦口中喃喃,老人家年纪大了,见识的自然也多,于是忍不住问道:“那个地方,真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吗?”
卡麦回过头,用浑浊的眼睛定定地看了贝尔福德一眼,然后又慢慢转过去,长叹一口气,道:“供奉着神明的地方,当然了不起啊……”
贝尔福德听老人家这么稀里糊涂的说了一句看似切中题意又毫不相关的答案,心中忍不住腹诽老狐狸的油滑。
三人于是沉默着进了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