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国公杜润生在京城之中也算是个传奇人物,祖上三代均在朝中做官,传说其祖父只一九品小县令,却与微服私访的太ZU义结金兰,自此杜家青云直上。杜润生其父杜纲领,骁勇善战,一生驻守边疆,为皇室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却在一场苗疆战役中,丧身战场。他一生只娶杜老夫人一妻,丧身时正直壮年。马革裹尸送回京中时,先皇感念其衷,在大殿之上痛心疾首,并诏杜老夫人进殿,追封杜纲领为长兴侯,意为保杜家永久昌盛。在大殿之上,杜老夫人痛心夫君战死沙场,悲痛晕厥,先皇急诏太医,不曾想却诊出杜老夫人肚里已有三个月身孕,自此杜家留下了一支独脉,这支独脉正是相国公杜润生。
杜纲领为人正气,带过无数将军、副帅,当时部下得知杜老夫人怀有身孕时,热血男儿个个热泪盈眶。朝堂殿上不少受过杜纲领恩惠的官员,纷纷上奏陛下册封杜润生为长兴小世子。先皇大笔一挥,便让这未出生的小世子比常人多了一个尊贵身份。彼时皇帝还下旨,册封杜老夫人为一品诰命夫人,杜润生加冠之前,吃穿用度皆按皇室标准。
相国公乃杜老夫人一手带大,传说其经受丧夫之痛,在杜润生未娶妻之前,对其儿子极为宠爱,吃穿用度皆亲力亲为。受老夫人虚心教导,杜润生聪慧至极,十七便拜相,封为相国公。弱冠后,杜老夫人为其择了一门妻氏,其妻莫嫣然端庄秀雅,乃书香世家、大理寺卿莫俊的嫡长女,此后夫唱妇随,琴瑟和鸣,诞下两子三女,后相国公赴江南,认识商贾之女许月如,纳为妾氏,生下一子两女。自此杜老夫人方放宽心了些,只觉得杜润生有为杜家开枝散叶,即便自己下了九泉,也可以无愧夫君。
以前几个师兄跟师傅在谈京中之事的时候,我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竖起耳朵听,不时还插上几句。那会儿在江南,最喜欢的事莫过于闲暇时间到醉仙楼叫上一碟梅子、一壶龙井,翘着二郎腿听那说书先生讲各种奇闻妙事,所以即便初入京都,这些信息俨然特别的熟悉。
那绿衣男子正是相国公公子,虽然我还辨不出他是哪位。但倘若他得知有人要加害他的祖母,该是会去彻查吧?他去动手总比我方便多了,我转了转眼睛,对了,与其像只无头苍蝇到处乱窜,还不如就从他身上下手。
我返回刚刚躲避的那房间,找到纸笔,写下,“药膳中,七绝断命散,有人欲害杜老夫人。”然后躲在假山丛中,他带着两个小厮,路过时,我将那纸团往他门面打去,他随手一抓。只我未料道,他纸团都还未打开,他身边的小厮却叫开了,“来人啊,有刺客!”
我着实想掐死那叫嚷的小厮,脑袋是长在头上好看的?都不长脑子的,我要是刺客,怎不用刀剑?用毒?
只一大波侍卫向这边赶来,我实在是无处可藏,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清,还是师傅说得对,好人难当啊!
再也管不着那纸条绿衣男子打开没,赶紧沿着那假山,趁着无人发现默默潜入湖中。这个时节即便是到了下午,湖水还是泛着冰冷的气息。
“属下来迟,让世子受惊,罪该万死!”一个铜盔、身着盔甲的立马赶过来,他的声音浑厚有力,他率一众人单膝跪下,当真训练有素,就那跪地声音节奏都一致,直击耳膜。
“无碍!”温和的声音。
“刺客都闯入相国府了?林首领,赶紧去查啊!你们究竟怎么办事的?今天这日子还能出这幺蛾子。世子要是出事了,你担当得起吗?”一小厮咋咋呼呼的,狐假虎威,一听就刚我想掐死的那人。
可那侍卫统领就吃这套,他随手那么一招,二三十个侍卫就出动了,他们沿着假山,小路、丛林一遍遍搜过去。
“禀告首领,这边没有。”
“这边也没有!”
“假山那边也没有!”
“继续搜!”
“是!”
我呆在下面一动不敢动,只冰凉的水渐渐钻入鼻孔,让人快到窒息。此时突然听到一声音,如临大赦,是那绿衣公子发出的。
“林首领,彻查府中后院!”
“是。”
林首领率一众人离去。徒留那绿衣男子与两小厮。
“观言,今日老夫人药膳你给我拦住,找个贴己的人重新熬一份。明路,去后厨盯着今日掌勺的,记住不要打草惊蛇!”
“是。”那二人应道。而后三人各自离去。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只那湖水立马呛入鼻孔,于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一身湿漉漉的,清冷的气息从表皮渗入骨髓,让人冷得直打哆嗦。上了岸,冷风吹来,我忍不住抱着自己的双臂,不行,再待下去我肯定会生病的,我不能让自己生病了。
娘亲说,倾城,你要好好活下去,开开心心活下去。
我恍的又想起她,真的,我已经好久不曾想起你了,娘亲,只是我也真的好想好想你。你跟爹爹都走了,再无人可以毫无计较的待我,再也无人可以无条件的宠着我,再也无人可以那般护着我了。我真的真的很想去找你们,可是娘亲,我真的很听话,不去想你,好好活着,开心活着。你跟爹爹在九泉之下请放心,我会好好的。
我抹了抹虚汗,可胸口的绞痛越来越分明。 我知道,那该死的巫蛊又发作了。本来只是半个月发作一次,只刚刚过冷的湖水刺激了它,它又开始蠢蠢欲动了。我厌恶它,只想将它从我胸中抓出,可是它像是刚沉睡太久,太过兴奋,试将挣脱那束缚,跃跃欲试。
我强掐了下自己,让自己意识更加清明。捂着胸口、拖着湿漉漉的身子往前走,阳光打在脸上,只觉得太过灼目。彼时一阵天旋地转,身上的力气像被瞬间抽去,跌落在地。彼时,一只强有力的胳膊捞过我的身子,另一只手搭在我的脉搏上,我只觉得那怀抱很温暖,像儿时爹爹抱我的那般。只奇怪,在我陷入一片黑暗之前,似乎听到那只怪鸟扑哧着翅膀,兴奋的叫着,“丑丫头,丑丫头!”
你才丑!你们全家都丑!我在心里反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