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说?”那小破孩梗着脖子,一脸坏笑的看着我,“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女流氓?小柱子、小圆子,给我拿剑过来。”
“别,别,我都说了。”骨气这种东西又不能当饭吃,我抿了抿干瘪的嘴巴,还上一副悲切的神情,欲言又止,终于叹了一口气,“其实我是思慕无影大哥,偷偷跟来的。”
我刚说完这话,周围一众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那小破孩疑惑的看着我,“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真的,我对他思慕好久了,不然我一个柔弱女子干嘛跑那么远来这里?” 一句话说得情真意切的。
方才抓得我都生疼的手也都松了力道。
“你们知道喜欢是什么感觉吗?喜欢就是一没看到人在眼前,心里就牵挂,不放心,担心他会过得不好,于是我偷偷跟着他。可是,他不喜欢我。”
我继续胡说八道,以前小师姐和大师兄在对戏剧台词的时候,那神情我学了几分,面部表情要到位,配上那捶胸顿首的模样,足以让一帮铁汉都动容了。
“其实你就是长得丑了些,无影他不知道你的好。”方才那个小破孩还拍了下我肩膀,安慰道。
这话委实让我觉得诧异,第一次见面,而且方才还被我扇了一巴掌、踩了一脚的人居然还安慰我。
“我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好。你说我有哪里好了?”
他看了我半天,纠结了好久,终于眉头一展,一本正经跟我说,“人家都说红颜薄命,你定然可以长命百岁的。”
我要是在喝水,肯定一口水直接喷过去。没见过这般安慰人的,“罢了,罢了,你也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无影大哥定然看不上我的。我该回去了。”
“回哪去啊?”后面突然传来一威严的声音。
方才围着我的府兵顿时一个个如履薄冰,站得一个比一个端正。
“王爷!”
“三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啦?”那小孩看到楚昭然,不再管我了,极其高兴的奔了过去。
我看向楚昭然,他脸上似乎染上了一层冰霜,让人望而生畏。他后面还跟着无影,无影避讳我如牛鬼蛇神,见我望向他,又退了三步。
“三哥,方才这丫头偷偷跑进府来,被我们抓住了,可是三哥,能不能法外开恩,这丫头是思慕无影侍卫而来的,我看着也挺可怜的。”
他一说这话,那无影的表情直接变成扭曲了。
楚昭然嘴角几不可见的抿了一下,
“我不在府中时日,你们倒是长进了?”
扫视着四下,众人噤言,就他们的脑袋瓜肯定想不出楚昭然话是何意。
“弄得鸡飞蛋打的,成何体统!?无影,带着他们,给我绕校场跑三圈。”
众人愕然,无影怨念的看了我一眼。
我耸了耸肩,这事与我无关啊,罚你的是你们家王爷。
“楚铭韧,抄一百遍兵法!”
“三哥。”小破孩可怜兮兮的,想抓着楚昭然的袖子,被甩开了。他转而一脸愤恨的看着我,“都是你的错!坏人!”
我双手一摊,无所谓道,“我跟你说过我是王爷的婢女的,可惜你不信。”
“丑丫头!你给我过来!”耳边一声喝,我怯怯的走了过去。
“王爷,其实,这是一场误会……”我嬉皮笑脸的,字斟句酌。
无视我的解释,还给我冷冷一哼,又提起我耳朵,“一百遍《女诫》,伤好后,去马厩喂马一个月!”
那楚铭韧一听这话,乐了,偷偷对我吐了吐舌头,我回他一个鬼脸,鬼脸刚做一半,楚昭然一眼扫过来,我忙掐了下自己的手,不让眉间露出半分神色。
哼,喂马就喂马呗,天时地利都有了,何愁学不会骑马。
不过这《女诫》委实头痛!
楚昭然把我跟楚铭韧揪到书房,
“你们两个今天没抄完,就不准吃饭!”
“三哥……”
“王爷……”
“没得商量!”
无视我们,楚昭然撂下一句话,然后从八仙桌上捡了一本书直接坐在檀木靠椅上,细细看起来。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点点细碎的阳光,正好打在他侧脸,看着半阴半阳。
《女诫》儿时我也被罚着抄过,可是至始至终没有完完整整抄过一遍,那会儿念桃已经是我的贴身婢女了,她父亲是一个教书先生,却因为在课堂上说了东厂的不是,被抓走了,她是被我爹爹捡回来的。她可以写一手好字,而且仿写能力极强,写得几乎与我不无二致,娘亲每次看后,盛怒就减了一大半,觉得我已经用心悔改过了。
“《女诫》、《内训》、《女论语》、《女范捷录》、《烈女传》在藏书阁最后一排的架子上。”楚昭然瞟了我一眼。
我跟着楚铭韧走到内室,才发现这布置极为精妙。
外室为书房,窗下有挺立石笋,青藤蔓绕,东头一张红木藤面贵妃榻,壁悬大理石挂屏;左侧一张大的八仙桌,配上一把太师椅,桌上置棋盘、文房四宝;西端靠墙的红木琴桌上搁着一把古琴。墙上一副清秀俊雅的山水图。
推开一个暗门,方进内室,内室是一个巨大的藏书阁,这里面的书可比当年的郡王府多多了。楠木造壁,书籍码的整整齐齐的,上面无一丝灰尘,按史、策、论、律、诗歌、话本、一排排排列,走到最后是女性读物。
楚铭韧轻车就熟的拿了一本《兵论》就往外走了,想来他以前没少干过这事。我在后面最上面的架子上果然见到了《女诫》,只是被放在最上面的位置上。我向上踮了踮脚,够不着;向上跳了跳,脚又有点生疼,却还是够不着,心里忍不住咒骂楚昭然。
我从外室搬了一把木凳子,再出去时,楚铭韧已经写了一页,用的是宣纸,我看向他写的字,倒是有模有样的,龙飞凤舞。
我从他胳膊下抽了几张宣纸。
“喂,臭丫头,这是我的。”
“这可是王爷府的东西。”
他愤愤的看了我一眼,嘴巴里开始数落我的不是,“没见过你这种女人。卑鄙!无耻!下流!”
我眨了眨眼睛,转向楚昭然,“王爷,十一王爷在骂您呢?”
楚铭韧气愤地掐了一下我的手,“我分明说的是你,为何要离间我跟我三哥。”
我一脸无辜,“没有啊,你说我就是在说你三哥,明白吗?因为呢,我是他的贴身婢女,而且还是钦点的,你这是在说他眼光有问题,这不是骂他吗?”
楚铭韧愤恨的说,“难怪夫子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你是女人中的小人。”
“过奖过奖。”我再次把不要脸发挥到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