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发现,少吃些东西,能让人脑子清醒,肠胃舒畅。难怪《红楼梦》写着,贾府的人生病,一般都需忌口。宝玉病了,忌百日荤腥油面之类,见个火腿汤都急着进口不嫌烫。——————————记得看完投票,OO
天气寒冷,再说人家压根就没有想走的意思。招待王赞父女用晚饭,厨房的老班做了滚烫的荷叶酸笋火肉汤,用细青瓷盆盛好端上,美食美器,红白相映,碧色汤,白玉笋,看上去分外诱人。云裳略有些惊讶,“没想到贵府的厨子也喜做此汤。”
一句话出口,却生几分悔意,闭口不再言语。她今日的穿着打扮与在村里时不同,一袭紫衣,衣领袖口镶着白色毛皮,时新发式,巧样梳妆,华服艳饰,没有半分村姑的呆萌像,不象久居村中的人。
“云裳姑娘也喜欢做这汤?改日登门,尝尝姑娘的手艺。”宁贽偏偏听见了,既然听见,何不点明再说几句。
此时王赞接过话头,“我以前在江南时得到此汤的做法,曾教过云裳,手艺虽比不上名厨,做碗汤倒还难不住她。”
“这个厨子跟我多年,手艺一向不错。元大将军在时,最爱的就是他做的汤水点心。他做的各式包子点心别出心裁,选料精当,用的都是应季的时鲜干果菜蔬,水粉汤圆更是一绝,玉雪可爱,酥香滑嫩。
小玉,改日做了,请姑娘过来品鉴。”停顿一下,似乎想起什么,吩咐,“让老班装一盒上好的荤素点心,给王姑娘带上尝尝。”
鸣玉笑着答应,放下筷子,出去安排,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看得出,宁贽对这个云姑娘很在意,这不对鸣玉的心思。小姑娘溜到外面撒气,一山不容二虎,凡想进这大将军府做女主人的,那就是跟她小玉较劲。
表面上不动声色,热情地给云裳布菜,“这个很好,唔,这肉也不错,可惜火候大点,烤的有点焦,老班总这么大意,把宁哥喜欢的菜做走样儿。”哪怕是不相干的人,听这话,也知道,在她眼中心里,无时不惦念着最亲爱的宁哥。多少有点眼力,该知道什么是知难而退。
一会儿又施施然走出去,问管事的简博,是否已把王先生的车夫和随从请到厨房旁的小厅,“天儿冷,打发他们吃些滚汤热菜,喝两碗暖酒,挡挡寒气。”一派当家女主人的架式。
霍都与王赞对视一眼,无奈地笑笑,神色有些异常,却又极力掩饰,更让宁贽觉得不大对劲。王赞初入洛阳,这两个人按说应该不认识,看他们的神态,心意相通,仿佛很熟络,多年老友一般,自己反倒象个外人。“有什么事吗?”
如此熟悉,想已看出两人关系不错,霍都索性不避嫌疑,轻叹一声,“宫中近日传出话来,魏王听说王先生的女儿生得才貌双全,有意指给太子为侧室。”
今儿一天,霍都可一直在宫里跟着,没机会与王赞见面,真不知这两个人何时递的话,同气连枝,不是一般的好友。宁贽觉得确实小看了这个王赞,此人能量大的很。
接下去该王赞蹙眉做戏,假模假样地说道:“我王氏一门虽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可祖上留有训诫,男不为伶,女不做妾,可又不能违抗圣意,惹恼太子,因此烦恼。”一副不乐意的样子,却又有些不甘心。想来此人不做官,是嫌官小,女儿不肯为妾室,是想做太子妃。
“原来如此!”宁贽笑笑,且不说破,他是个机谋人物,点明了毕竟有失脸面。“这事儿容易,等我明日进宫,求贵妃在魏王面前透个信儿,只说令爱已订有婚约,让他省了这个念头。”沉吟一下,双目含笑,却又带着几分促狭可爱。“不过得定个人家,万一刨根问底,说与谁定有婚约呢?总不能红口白牙瞎说一气。”
霍都瞪大眼睛,在一旁帮腔,“肃王没有正妃,人品又好,不如就说给他吧。太子总不好抢兄弟的媳妇。”偏偏那眼睛太小,又没了年轻时的神彩,模糊的很,瞪大了找起来还得好长时间,以眉毛为坐标,转上一圈,哦,原来在这儿。
“开玩笑,这么大的事,得商量好,有媒有证才行。人家又不知道,魏王叫过去一问,全穿帮。”宁贽很不以为然,轻轻拨动眼前的筷子,想找点什么东西吃,却又找不到下箸之菜,收回来,缓缓咽下一口白饭。
云裳假装数着米粒吃饭,眼角余光却跟着他的筷子转,往上微移,看到的是一只皮肤粗糙皴裂,骨节粗大,略有些变形的手,指甲修的很整齐,显然专心保养过,可时间太短,没遮住风霜躏虐的痕迹。
这双手,跟他莹白如玉的脸,修长优美的身材不相称,仿佛得罪过主人,受过刻意的冷落虐待。不禁一惊,“这样的身份地位,又不用干粗活儿,怎么会有一双辛苦劳作的手?”随即又释然,这小国舅号称文武全才,自然是练武落下的。
手的主人显然感觉到有人关注,衣袖略往下垂,只露出几个指头,很有些惭愧的样子。鸣玉在一旁抖动眉毛,垂下眼皮,许久都懒得搭理近在身边的云裳。
王赞神情清朗平和,表示没意见,“肃王那人确实不错,我也很喜欢的。”他们两个一唱一和,比魏王这个当爹的都牛气,想给元哲娶谁算谁。
宁贽看一眼神情局促不安的云裳,有些讨好的意思,毕竟是个美人,他向来不肯博美人的面子。“那好,明天我和霍先生过去说合一下,探探肃王口风,不行再想别的法子,一两天内把这事解决掉。”
听了这话,云裳放了心,娇憨地冲父亲笑笑。
忽然想起那个车夫,宁贽想问一下。放下筷子,先是从今天天气说起,又说了洛阳风俗,土产古迹,绕了好一会儿,才说到车夫身上。“先生,给你赶车的那个人,看上去不俗,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不知此人什么来历,经过多少风霜历练,才做到不动声色的地步!”
王赞怔了一下,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个问题,这个小国舅,观察的本事一流,一个车夫他都能关注到。短暂的停顿后,他给出答案。“这人是本地人氏,以前做过生意,走南闯北,见过世面,不想后来遇到战乱,折了本钱,暂时跟着我做随从,混碗饭吃,实实委屈了他。”
“此人看上去眼熟,只是想不起在那里见过。”
“他常来往洛阳做生意,可能在街市上碰到过。”
送走王氏父女,夜已深,呼啸的北风带着凄厉的哨音,时不时穿庭而过,枝叶摇动,黄叶飘飞零落,窗纸上的影子时时变幻,院中器物被风掀动,叮当做响。
室内温暖如春,宁贽与霍都围炉对坐,豹雏慵懒地半趴在铺着厚褥垫的藤椅上,逗着一只名叫罗罗的黄狗,狗狗撒着娇,没完没了地摇尾巴,啃鞋子。
“这里没外人,我想问件事。霍先生,挂在燕云阁里的那幅画,手艺不错,可与元大将军只是神似,并不怎么相像,我想魏王也有同样的疑惑,只是他问了你没回答。”
“元大将军长得就是那个样子啊!”霍都没有半分犹豫,张口就答,白山羊胡子急的有些颤抖。“我是模仿真人画的,怎能不像?除非你质疑我的画技平常。”
“哪里,哪里,您的画技有目共睹,我怎敢胡乱褒贬?就事论事,只说这一幅画的像不像。”
沉吟许久,老头儿才说,“那个画确实不太像,因为当时元大将军并没在眼前等我画,他借闭门画像为理由,消失了三天,让我照什么去摩画?”直着脖子的辩白。
想那么久,能编造多少谎言?反应又激烈,这倒引起宁贽的兴趣,决定接着逗他,拿起火筷拨弄一下小炭炉的火,“消失三天,他去做什么呢?”
“这我哪里知道,当时你没在他身边?”霍老爷子显然不大高兴,反问一句。
“我那时奉命陪太子和各位小王读书,闲时还得跟着雍容姐练武,忙的很,真没注意元将军的事。”
头顶的屋瓦忽然动了一下,似乎有人在上面走动,也可能是风声过耳。不过是一声异响,豹雏已冲出门外,闪身上房,与一个黑衣人揪打起来。
小豹子一向动作快,出手狠,徒手与人搏斗,三下两下,屋顶的黑衣人已踩空栽下。
“这样的身手,也配躲在房上偷听!说,谁派你来的。”不屑的踹了一脚。
黑衣人半卧在地,装出摔坏的样子,等着宁贽跨出房门。不管不顾,翻身爬起,一把飞刀直射站在门外的宁贽。
霍都身形一动,护在宁贽跟前,伸手打落飞刀。
豹雏此时已恼怒,他不喜欢这种背地里偷袭的行为,见一次扭断一次对手的脖子。
又过几招,黑衣人已躺在地上,灯光下,一个精瘦鲜眼的汉子,再也不会醒来。
“该留个活口,问问是谁派他过来的。”霍都惋惜地说道。
豹雏不大高兴这种说法,显得他有些鲁莽。“这种人问也不会说的,他们衣领里都缝着毒药,一被抓就会服毒。”为证明自己的话,还特意翻动死者的衣服,果然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