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帮你一则是不忍受欺负,二则也是甚为厌恶刚刚那群人的,特别是那个妍儿。听名字就这么让人讨厌,一个两个的,偏偏贱人们都上赶着这个名字。”说着她眼神中就流露出了点点嫌弃之意。听她话中意思刚刚的哪位给事中之女就倒霉在与她所厌恶之人名字相同之处。
她所厌恶之人我自是不知,但她父亲所厌恶之人却是人尽皆知,其人便是临安大长公主之夫、崇德帝最宠信之人当朝太尉段萧昱。段萧昱原不过公主家奴身份,出身卑贱,却得先帝赏识,屡次被封为征西大元帅,并得获平蘘侯。
这一切的荣光都是出身名门却怀才不遇的袁将军所不齿的,他曾暗指段太尉不过是靠着女人上位,再加上段萧昱对匈奴七战七捷,确有战功,如此之下,就更加引起了袁家的嫉恨,其次子袁缜于狩猎之时暗伤太尉段萧昱,段萧昱为人大度不愿声张,并多次劝阻崇德皇帝开罪袁家,但袁家并不领情,反认为其虚伪无耻至极,故段袁两家从此接上了梁子。但据我所知,段太尉并没有女儿取名用了妍字。
我立在溪前,看那一泓清溪,像流动的水晶,水底的水底的细黄沙和白石子像筛出来的金屑和莹润的珍珠。溪水静静地流着,发出低语,水面像油一样,起着旖旎的水绉。
此次诗会在正是围绕假山的小溪畔进行的。这小溪之水也不是真正的雨水而是用几十位珍稀植物酿成的玉露琼浆。
主办诗会的惠贵嫔已经到场,只是距我所站的位置有些距离所以看得不太真切,遥见其足下蹑丝履,头上玳瑁光。身披宝石绿,腰若流纨素,耳著明月铛。看她神态大致,想该是一个娴静端庄、秀外慧中的清丽佳人。
这次三选通过的一共有一百零六位秀女,全部满满围在这溪畔,若是站在假山之上往下俯视看到的大概就是一个颜色各异的大圆盘。
在惠贵嫔的指示下,永信宫的总管公公将一个木盏放入水中,木盏在哪里停顿谁便要作诗,不限内容,即兴便可,如诗不成,以律罚酒三杯。
我只听到旁边的一个桃红女子小声抱怨,“真是的还以为能见到皇上了。”
那木盏停在了一个橙衣女子那里,那女子倒是坦然直接弯下腰从溪水里拿起木盏,痛痛快快的饮了三杯,看得出是将门虎女很是豪爽让我不由得想起菱鈊,心中顿时一寒,我的好姐姐本该可我一同站在这里饮酒的,却是被人算计,多么骄傲的女子,如今还不知被折磨成什么样子了。旁边的晓文却是一脸不屑,说道一个女子连简单的作诗都不会,还来选什么秀女。
第二个被木盏选中的竟是李雅彤,只见她朱唇榴齿,的砾灿练,步态轻盈地走了几下,心中便是诗已成句,素齿朱唇道“城郭之下白花铺,永志昔情兆新人。落英只待卫迎娶,相思泪欲金盏满。”
“哦,敢情这位小姐是想要嫁人呀!”不知谁打趣道。听到打趣旁人届是起哄,李雅彤微晕红潮一线,拂向桃腮红,两颊笑涡便是霞光荡漾。
惠贵嫔也是宛然一笑,纤纤抬起玉手,说道“赏”。李雅彤便得到一只翡翠玉簪。
木筏又到了几人处,那几人皆是成不得诗或者句子所见平庸。之后木筏又接着到了一位黄衣姑娘处,那人身轻如燕,四肢十分纤细如同弱柳扶风。看上去面容娇美,气色红润,让人觉着感觉温柔可亲。
前阁雨帘愁不卷,后堂芳树阴阴见。石城景物类黄泉,夜半行郎空柘弹。
绫扇唤风阊阖天,轻帏翠幕波洄旋。蜀魂寂寞有伴未?几夜瘴花开木棉。
桂宫流影光难取,嫣薰兰破轻轻语。直教银汉堕怀中,未遣星妃镇来去。
浊水清波何异源,济河水清黄河浑。安得薄雾起缃裙,手接云輧呼太君。
她吹气胜兰,更有班姬续史之姿,谢庭咏雪之态。所做之诗作长却精湛,意味甚远,回味无穷,在下众秀女皆是叫好。
惠贵嫔含笑点点头,“倒是有些才情,赏骊珠一对。”
我且听人群中有人好心介绍,她是大理寺少卿之女叫做苏敷。我暗自赞道,当真是好才情。
苏敷,这个名字让我不禁想起“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罗敷喜蚕桑”的秦罗敷了。
这清溪犹如玉喷珠溅,滴水击石,宛如轻拔琴弦。溪水湍急处如飞珠溅玉,平缓处若银湖泻波,错落有致,争然出声。却不想这木盏竟穿到我这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这,我惊觉,有着先前苏才女的精彩表现木筏却紧跟着到了我这个看似平庸之辈手中,她们眉眼之间有很多失望之态。
我走到溪边,弯下腰,迟迟未动,她们疑我不得成诗,催促我快点行酒令。我却不紧不慢,望着小溪中也算窈窕的自己,柳叶眉,桃花眼,嘴不点而含丹,眉不画而横翠,便慢慢地抬起头,开始吟道:
“折茎聊可佩,入室自成芳。衔霜当路发,映雪拟寒开?秀色空绝世,馨香为谁传?质傲清霜色,香含秋露华。”
说完便安然站在那里,众人顿时无声,我却含笑地看着惠贵嫔。
惠贵嫔道:“姑娘,你且过来。”晓彤便是干嘛推我,我不去理她,只是直径向惠贵嫔走去。
惠贵嫔坐在绛雪轩前,古树参天,绿树成荫,倒是凉快。
我小心福过,“桑榆见过贵嫔娘娘,望娘娘福泽万安。”
惠贵嫔问道“你叫什么名字?那家女儿?”
“回娘娘,臣女桑榆,礼部尚书家嫡女”我答道,话里含着盈盈的笑意。
“哦,是你?本宫说怎么这么眼熟,都这么大了。你小的时候本宫还曾抱过你哪。张海把本宫那套金玉头面拿来给榆儿,再弄些豌豆黄来。”说着她又召我上来,用柔荑一般柔嫩洁白的双手握住我的手腕,而后十指相扣,很是亲切。“本宫记得你那时可爱吃豌豆黄了,一转眼多少年了,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了。”
惠贵嫔的模样虽没有芳婕妤那么超凡脱俗,却是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观之眉如墨画,面如桃瓣,举止甚为优雅端庄,更显大家闺秀。
惠贵人让我坐在她的旁边,偏我也站的有些累了,便也就从了。虽是有些倦意却也不敢松松散散,照例规规矩矩端端正正,切勿马马虎虎,落人话柄。
偏是这时,那边又有人缓缓道诗:“泪湿罗衣脂粉满,四叠阳关,唱到千千遍。人道山长山又断,萧萧微雨闻孤馆。”
只听到那似陌生偏又觉得熟悉,如同瀑布落下的清澈声音。方抬头顺着声音起源地望去,此人离得甚远,却觉得眉清目秀,顾盼中神采飞扬,谈吐不凡,字字皆是精华,跟她会面,立刻就会忘记了其他庸庸碌碌的人。
再又听那文章“惜别伤离方寸乱,忘了临行,酒盏深和浅。好把音书凭过雁,东莱不似蓬莱远。”真是千般别恨,万种离情,似唯有发之于声,方能道尽惜别之痛,难分难舍之情。实在让人不得不为之定容。闻其“四叠阳关”,苏轼《论三叠歌法》中的说法可参为注解:“旧传《阳关》三叠,然今世歌者,每句再叠而已。若通一首言之,又是四叠。
这首诗词其手法之精巧,情感之驾驭都无法让人和一个还未举行过笄礼的本应还很天真烂漫的女孩联系在一起,毫不夸张的说此诗文实乃可传世之佳作。
那声音恍若大自然的声响,我锁目打量竟是一个极为钟灵毓秀的少女,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中含着星辰透着一股子机灵,皓如凝脂。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冰肌玉肤,滑腻似酥。个子不高,但看着小巧。肌理细腻骨肉匀。
玉体迎风玉骨冰肌。柔心弱骨神清骨秀,香肌玉体玉骨冰肌。腰肢脖颈手足皆是婀娜小蛮。潘鬓沈腰。肩若削成,腰若约素。回身举步、纤纤玉手。手可生花。凌波玉足。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还是一身淡绿长裙,腰不盈一握,美得如此无瑕,美得如此不食人间烟火。
我不由得想起那首曲子“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今天果真好像看到了曲中李美人,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真可谓一笑倾城,再笑倾国,三笑倾君心香气,这般佳人男子如何不动心,我感叹她真是美女中的美女,才女中的才女。
惠贵人身边的大宫女,侧着身子对她耳语,声音不大,我却是听个清楚。
这旷世奇女竟就是被先帝爷金屋藏娇贵太妃的嫡亲侄女——段千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