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以为进黑苗寨会被赶出去,就算不被赶走肯定也会受到阻拦,但是没想到由小笎带着我们很轻松就进入了苗寨,馆长解释说苗族的神婆在苗寨里的地位很高,一般不会有人刻意为难,我心想这简直就是个无敌的通行证,走在黑苗寨里畅通无阻。
黑苗寨保留了很原始的苗族服饰和和传统的生活方式,不像白苗寨那样被汉文化同化得很厉害,这里很多苗人都不怎么会说汉语,他们说话我和陈阳一头的雾水,完全听不懂,还好馆长和小笎都会说苗族的语言。
苗寨里估计有上百户人家,清一色的烧砖瓦房,房屋建得很紧凑,寨子由几条青石小路贯穿起来,苗人们都身着黑色的服饰,男人头上裹着黑布,女人头发用一根印制发髻盘成一个发团,有的人身上还挂满了银质首饰,她们的耳朵上有一对很大的耳环,跟手镯差不多,可能是太重了把耳洞吊得成一条很大的线,馆长解释说那个耳洞就像苗族女人的钱包,可以把钱裹成一团塞进去,我不禁暗暗称奇,那样的耳洞不吊个十年八年的估计吊不出来,就是不知道她们睡觉的时候摘不摘耳环,要不然太难受了。
我们自由的在苗族里穿行,路上的行人都和小笎热情的打招呼,小笎说寨子里没有招待所之类的房屋,只好先寄宿在村长家,就是全叔的兄弟家里,没走多久就到了寨子中间的一户人家。
正是吃午饭的时候,房子飘出缕缕青烟,门口站着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小笎和他说了几句话,他看了看我们,把我们带了进去。
刚进去就有一个老人热情的走了出来,和小笎说了几句苗语,招待我们坐下,小笎跟我们说这就是全叔的亲兄弟,黑苗寨的村长,我一看这人六十多岁的样子,虽然是全叔的亲弟弟,但是两个人相貌差距很大,全叔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慈祥的老爷爷,很面善,事实也是这样,他的兄弟就不一样了,眉宇间透露出一股英气,方块脸,胡子很短,虽然是冬天但是穿着并不厚实,看来身体很好,一种威严的气势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陈阳小声的对我说这个人看起来不是很好对付的样子,馆长咳嗽了一下,小笎跟他介绍说我们是外地来的记者,他笑着让那个少年去端茶,跟我们说了几句,他不会说普通话,汉语方言也说得很不利索,口音极重,我只能听懂一点,他让我们叫他安叔就行,屋子里有几间空房间,让我们住那里。
不久那个少年就提着一壶茶走了出来,给我们倒上,茶壶是很常见的锑制壶,上面很黑,沾满了木材燃烧后的灰烬,茶很苦,陈阳喝得直皱眉,不过也不好倒掉,只好一口闷了下去,看他的脸色我就知道他有多难受,我心里一乐,这种茶一般都是村民们自己炒出来的大片茶,很苦但是很提神,喝的时候一口一口慢慢喝,才可以品味出茶香。
那个少年给我们倒完茶就去了厨房,安叔说这是他的孙子,叫杨杰,十七岁,在读初中,他还有两个妹妹,他的父母出去干农活了,要晚上才回来,全叔的孙子才两岁,安叔的孙子十七岁,如果全叔的孙子不夭折的话,估计也差不多,想起全叔一家人的凄惨遭遇还是让我难以释怀,为什么同为兄弟的安叔家里好像过得很幸福的样子?
没过一会,杨杰腾出一张桌子,摆上了饭菜,我们在全叔家里早饭吃得早,早就饿得前胸贴上了后背,这段时间苗寨里家家都杀了过年猪,菜基本是大块肉,不过很好吃,我吃了好几碗,陈阳更是嫌小碗不够吃,端起了大碗,我说你别再吃了,你吃的这些够你消化到明年了,他嘴里塞满了肉,含糊的说因为杂志社的伙食不行,好久没见到这么猛的油水了,再不补充一下脂肪都要瘦得皮包骨了。
我们几个风卷残云,一桌子的饭菜很快就被清理光了,杨杰收拾了一下,我看了看他,他也看了看我,很害羞的转移开了目光,杨杰个子很高,才十七岁头顶就与我的耳朵平齐了,以后不知道还能长成什么样子,很清瘦,模样很是俊朗,陈阳说那俊俏的模样都快赶上他了,估计描写苗族风情的诗句就是按照他的样子来写的。
吃完饭我们全部坐在火炉旁取暖,大家围坐在一起话题自然也就多了起来,安叔问我们想要采访什么,我和馆长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陈阳马上接过话头说我们是来采访一下原始的苗族风情的,对苗族特有的生活方式和巧妙的织染技术十分感兴趣,听说苗族人有把鱼放进稻田里养殖的习惯,用稻花养出来的鲤鱼十分味道鲜美,跟野生的没什么区别,一到收获稻谷的季节,全寨人都跑去田里抓鲤鱼,陈阳一番话下来我不禁对他悄悄竖了个大拇指,他说得滴水不漏,这些确实也是苗族人引以为傲的东西,不过他也不敢满嘴跑火车,只是随意的说了几样,安叔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是呵呵一笑,说现在早就收完稻谷了,鱼也早就抓完了,不过如果我们想吃,他到是还腌了几条,晚上拿出来蒸一下就可以吃了。
说完了这些馆长又问道,不知道这寨子里有多少户人家,附近山林很多,不知道有没有野生的动物,安叔说寨里有一百七十多户人家,大多数都是务农,不过年轻人待不住,都出去打工去了,附件的林子里倒是没有什么动物,不过往山后的林子里一直走,翻过几座山可以走到最原始的森林,那里面有很多的野兔野鸡,他年轻的时候也去过不少次,现在他年纪大了,再加上山路很险峻,就再也没有去过。
我看了看外面的寨子问了一句:”你们这个寨子是刚开始就在这里还是后来搬迁的?不知道附近有没有其他苗寨的遗址?”
安叔一愣,说他自小就在黑苗寨里长大,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有其他的寨子,这里很偏僻,附近山里又很密集,没听说过还有其他的苗寨,不过听老辈人说他们的确不是这里的原住民,是从很远的地方搬迁过来的,听说那个寨子里爆发了瘟疫,距今已经几百年了,不过也只是听说而已,事实到底是不是如此也无从考证,我心里一紧,想起了那个鬼寨里跟我同名同姓的人留下的纸条,说有的人已经离开了寨子,不过都死在了路上,也许几百年前有的人没有死,反而逃到了这个地方,在这里安家落户,这才有了现在的黑苗寨白苗寨。
安叔看我们对这个事情很感兴趣就让我们等等,然后转身从一个阴暗的房间里拿出了一本黄色的旧书,那书和现在的一本杂志差不多大小,大概十公分厚,已经很老旧了,不过纸张质量很好,上面写了两个字,族谱。
安叔说这是他们老辈人流传下来的族谱,年代很久远,这本是清朝的时候抄写的,不是原本,馆长翻开看了看,上面都是一些人的名字和宗系,我接过来往后翻了翻,并没有什么奇特的地方,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弦,我翻到了最后几页,突然就看到了一个名字,让我毛骨悚然,馆长看我脸色不对劲,连忙接过去看,只见那张纸上赫然写着两个字,殷异!
这个人和我同名同姓,看样子是明初时候的人,上面还有关于这个的人祖辈介绍,我一看,原来他不是苗人,但是他的母亲是苗族,他的父亲叫做殷锦灵,他的父亲入赘到了苗寨,生下了他,由于他的母亲是苗族,也就把他也归入了苗族的族谱。
这些事情我在那个村里的时候已经知道了,没想到竟然这个人真的存在,这难道是巧合?
往下一看,他们没有子孙后代流传下来,殷锦灵只有殷异一个儿子,殷异刚刚成年还没有结婚村子就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自然不可能有后代,他们这一脉就这样断了,翻看了族谱,最后面的是在明初,也就是村子覆灭的那一段时间,很可能以前的族谱已经丢失了,这本是逃出来的人编写出来的。
我们看了半天,除了发现了这个跟我一样也叫做殷异的人之外,再也没有发现其他线索,只好把族谱还给安叔,安叔看我们的脸色有些不对,就问了一句,我摇摇头表示没什么。
安叔以为我们真的是记者,把族谱拿回去之后又从屋子里拿出了苗族女人的银饰给我们看,安叔拿出来的是一个项链,这种银制的项链在电视上经常看到,是苗族女人的标志性银制品,项链一环扣一环,每一环上都有吊在上面的饰品,所以那些苗族女人走起路来会发出清脆的声音,安叔拿出来的这个很普通,这是他儿媳妇的,我拿起来看了看,正准备放回去的时候突然眼睛瞟到了最大一环的上面刻着一个字,我仔细去看,那竟然是一个死字!这原本不算什么,饰品上刻字可以证明主人的身份,可以刻上姓氏之类的字,可我万万没想到会是个死字,这个字我见过!思绪回到几个月前,我亲手火化的那具苗族男人尸体,可以说我现在在这里完全是拜他所赐,我在火化炉里发现的那个银戒指上面也刻了一个死字,这俩个银制品有什么相同的地方?又或者说它们是出自同一个工匠的工艺品?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那个男人也应该是这苗寨里的人,想了半天理不出头绪,于是我就问安叔寨子里是不是有一个络腮胡的男人,安叔回忆了一下说寨子里长着络腮胡的男人很多,我又说那个男人家里很有钱,几个月前死于车祸,安叔很肯定的说没有,馆长看我神色异常,也拿起了项链看,我之前没有跟他说过那个戒指的事情,他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任何东西,这可能是个线索,但是我却找不到线索,脑袋里一片混乱,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我脑海里一闪而过,但是我又抓不住,想了半天我问安叔这个项链是从哪里来的,他愣了一下,脸色微微一变,说是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
我揉了揉太阳穴,只好作罢,安叔又问了我了几句,我现在没有心思说话,都随便应付了一下,再也没有发现其他的东西,我们只好休息。
休息了一会,小笎提议我们去寨子里逛逛,我们一行人在杨杰的带领下走在村子里的青石路上,领略苗家风情,杨杰很害羞,很少跟我们说话,他的普通话说得很好,看来国家的义务教育普及得很有成效,我们四处逛了逛,发现寨子里有很多树木,基本上都是果树,梨树桃树柿子树就像是卫兵一样站在屋子的后面,其中以桃树为最多,,陈阳问杨杰苗族是不是都很喜欢吃桃子。杨杰害羞的摇摇头,说他听过老辈人说桃树有辟邪的功效,几十年前这里十分闭塞,只有一条羊肠小道可以通往巴场镇,如果不是有要紧的事,一般人几年都不会离开苗寨半步,我们进来的时候走的那条路还是前几年才用炸药炸出来的,由于交通不方便,寨子里人口也不多,寨子又位于大山深处,所以经常从老人们嘴里听到一些半夜女鬼会出来勾引人,水鬼会拉洗澡的小孩子的脚云云,那时候的人比较迷信,于是就在寨子里种满了桃树。
逛了一会,很快走通了寨子,杨杰又带着我们回去,我回头看了一眼寨子后面的那片密林,一眼望不到边,树木都长得很粗壮,虽然是冬天,但是还是一片翠绿,想必有很多的松柏书,在上的那头有一条山脉,连绵不绝,山的那头估计就没人涉足了。
回到了安叔家里,我们几个人聚在一起讨论下一步的行动,馆长抽了一口烟说族谱是从明初开始记载的,而且上面有殷异这个名字,寨子里的村民绝对就是那个村子幸存下来的后裔无疑,只是年代太过久远,就连老人都不记得有这回事,说明当时的人对那个不幸的遭遇不愿多说,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那个村子离这里不远,因为现在是二十一世纪,路都这么难走,更别提明初了,村民们逃难逃不了多远,馆长还查阅了附近的卫星地图,极有可能那个村子的遗址就在寨子后面那条山脉的后面,山脉纵横交错,森林非常原始,没有路,如果要过去的话,估计要走个十来天,还不一定能找到,现在我们要好好休息,保存体力,过两天就出发。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四处买干粮电筒之类的东西,跟安叔说我们要去山脉的后面,安叔诧异,问我们为什么要去那里,我们只是随便应付了下,说是去打猎,他说现在这个季节没有必要买太多吃的东西,山里有很多的野兔野鸡,还有斑鸠,我们没有去过,可能会迷路,让杨杰带着我们去,他带着杨杰去那里打过斑鸠,杨杰认识路,不过不可以深入,再往里走就是从来没人去过的地方,可能会遇到危险,还拿了两把火药枪给我们,火药枪很原始,枪身黝黑,立起来差不多跟杨杰一样高,安叔年轻的时候喜欢打野兔,用的就是种枪,陈阳说这枪可能还是义和团的时候留下来的,简直就是古董,摆到博物馆都可以用来展览了,枪的构造很简单,填上火药再加上铁砂就可以用了,打一枪必须耗费很长的时间用来再次装填,不过打打野兔还是不错的。
我们一行五人,带着两杆火药枪就走进了森林,望着远方茂密悠远的连片森林,我的心里冒出了很多奇异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