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先生藏玉基于广泛征集,除津门之外,遍及陕西、安徽、上海、北京、河南安阳、洛阳等地。其庋藏素以慎、严、精、真著称,藏品自成系统。自新石器晚期始,历经商、周、秦、汉、南北朝、隋、唐,续有珍品收藏。如黄玉鸟形佩为红山文化的代表作,兽面纹玉琮是良渚文化的珍品,玉龙和玉凤堪称商代玉雕龙凤艺术之精华:西周白玉兽面纹王勒,玉质晶莹,纹饰独特,战国黄玉谷纹壁,色泽灿烂,谷纹生辉;白玉刖足人,反映了奴隶被压迫的悲惨遭遇:西汉刚卯严卯玉佩,完整成对,国内仅存:玻璃谷纹璧是汉代玻璃工艺的代表作品。这些无不体现了徐先生“玉不美不收,器不绝不藏”的收藏准则。
每发现有可心的美玉,徐世章总是穷追不舍,不到手不罢休。清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河南安阳小屯村发现了殷商甲骨刻辞,1928年殷墟发掘正式开始,大量生产工具、青铜彝器重返人间,那些商王贵族生前享用的服饰佩玉、礼仪用玉也复见天日。徐先生得知这这一消息,通过各种渠道,几年内就征得殷墟遗玉精品数十件。有时为获一件瑰宝,要花去上千块银元,或十几两黄金。对古玉的保护,他不惜工本。仅制囊匣一项,一年就要用去数千银元。但他的生活却一向俭仆,粗履布衣,饮食清淡。他待人秉正宽厚,常与同好交流鉴藏心得。每逢星期四,他便邀集一些收藏家、鉴定家于一堂。把珍爱的玉器和最新人藏捧出,让众人鉴赏。为便于欣赏玉质的莹,他还让人特制一盏台灯,细审纹藻的华彩。他们每每被一些菁萃所倾倒,如醉如痴,数小时而不知疲倦。
徐先生藏砚,尽是世所罕见的名品。他多渠道千方百计地搜求,藏砚达千方之多。其中如宋长方抄手洮河石砚、宋鹦鹉石砚、元卧牛石砚、明十八罗汉洮河石砚、顾从义摹刻石鼓文石砚、清林佶海天浴日砚等,皆传世绝品。展览中陈列有余甸铭随形砚亦属不凡。此砚并无形制,半雕半璞,略事磨栊,气质天成,神形兼备:
砚背铭文即是赞叙此砚石质独特,有金玉之美,并附清纯之色,实为砚林别品,这也正是徐先生慧眼独具,特意收藏之故。
徐先生藏砚与当时许多嗜砚者孤芳自赏的形式截然不同,他既好藏砚又善于藏砚。他亲手记录下海方石砚的名称、形制、尺寸、质料、图案、铭文,并考订藏主身世、流传原委,然后分品级编撰《砚谱》。他说:
吾人收集古人之研(砚),不独以研材之极美,刻工之精细,而在充分表现其人之心灵、意境、节操、哲理;情绪、诗意等,形之于砚。”可见他把砚人格化了,升华到崇高的思想境界。
徐先生收藏的书画并不很多,但都是稀世珍品。展览中陈列的宋拓墨皇本怀仁集王羲之书《圣教序》、宋拓《西楼苏帖》、明王宠的手书、清乾隆缂练本《明皇试马图》、傅山傅眉父子的画册、黄易的《得碑图》、黄鼎的《万里长江图》等,件件精美绝伦。
徐先生收藏的古代工艺品、金属制品也是弥足珍贵。展览中有一明刻竹佛手如意让许多观者驻足。这只如意以天然竹木根为材料,因材施艺,精心布局,既展示了明代工匠的高超工艺,也反映了当时雅土文人丰富的文化生活。其首部是一个独立的大佛手,腹、趾部由四个小佛手相连透雕排列组成,通体五个佛手被繁茂的树叶簇拥着,寓意五福高照、吉祥如意,令人拍案叫绝。
徐世章收藏巨富,却不把藏品当作私有。他曾对儿女们说,这些宝贵的古物是历代祖先的血汗结晶,是民族优秀文化财富,只能用于国家之所需才好。解放前夕,时局动乱,有人劝他将全部藏品携往美国,可以过上悠闲自得的寓公生活,或专门开一间陈列馆,不愁大富和享乐,均被他一一回绝。解放初期,他真诚表示:余虽倾注全部心血和财力建此鸿业,但它们不属妻女儿孙,将来一定无偿献给国家,只盼能辟个展览室,让千古绝艺供给大众欣赏,我也会常去看看,以为大慰。1954年徐世章溘然离世,遵照他的宿愿,夫人杨立贤及家人分三批将其所藏全部捐献给天津市历史博物馆,后转归天津艺术博物馆珍藏。他将自己一生的心血回报给国家,回报给人民,回报给社会。
十一、走出古玉鉴定收藏误区
中国古玉的研究、鉴定、收藏,目前不仅受到学术界的关注,也受到收藏界的重视。随着中国传统文化的复兴,一个爱玉、藏玉之风正在炎黄子孙中悄然兴起,许多热心人为帮助爱玉族共同爱玉、藏玉,进行了许多古玉优劣鉴定方面的工作,成绩斐然。然而,环视眼下大陆及台湾、香港爱玉风炽盛的背后,古玉鉴定、收藏存在着许多误区,需加以正视,否则后患无穷。
复件当珍品
复件玉器指形制、雕工、纹饰相近的同类玉器。一些古玉鉴赏家、收藏家,在古玉收藏中,以新近考古出土的古玉精品为目标,梦想得到一件与图录中的古玉精品相同或相仿的复件玉器。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不懈的搜觅,复件玉器确实得到了,但并不是珍品,事与愿违。因这些复件玉器大多是仿制件,而非真正的复件。这类事例屡见不鲜。
内蒙古及辽宁省红山文化玉龙出土后,市场上出现了大量的红山文化玉龙,一些收藏家仅依书上图样盲目收进,结果这些“过江肥龙”,是20世纪的“新龙”,而非五千年前的“古龙”。
目前古玩店及藏家手中常见的复件玉器声:红山文化玉龙、鸟形玉器,良渚文化玉琮、带纹玉璧、饰纹山字形器,商代鸟纹玉佩、双柱形角玉龙、跪坐玉人,东周镂空玉龙、饰纹玉带钩、蒲纹玉璧,两汉出廓及吉语文字玉璧,唐、明玉带板,元代立雕花鸟玉饰等,种类颇多,有的收藏家甚至还收集到完整的金缕玉衣。这些复件玉器不少有问题。
笔者曾见过良渚文化琮王、二里头文化七孔饰纹玉刀、西汉南越王龙虎首玉带钩、西汉中山靖王出廓龙凤纹玉璧的仿制复件。这些仿制复件玉器琢磨得与原件几乎一模一样,所以没有亲自目睹原件玉器的人,容易将这些复件玉器误认为是珍稀之物。
这些复件玉器原件,大多是具“真精美稀绝”的孤品,是中国玉器家族中的“骄子”。
然而,仿制复件不是原件,也不是“孪生兄妹”,而是新仿高档工艺品。因此,迷恋收藏复件玉器的同好,应三思而行。
其实,在中国古玉世界中,复件玉器是大量存在的,如玉璧、玉杯、玉蝉、玉豚等,复件玉器都有其共同特点:器型简单,用途单一,形体较小,且多为机械琢磨,能批量生产。复杂高档的同类玉器可能会有,但一模一样的复份玉器的可能性极小(周汉间龙凤配对垂挂玉除外),因这些玉器多为玉雕大师精心雕琢的艺术品,称得上重器、国宝,而手工艺术品完全相同的概率极小,否则会大跌身价。
异形器当上品
异形器指有别于传统形制的单一珍罕玉器。目前,古玉鉴定、收藏中的另一怪现象,是许多前所未见、闻所未闻的异形玉器的出现,有人视其为上品玉器,这也是误区之一。许多人花了巨资,购了一件异形玉器入藏,结果买的是一件工艺品,而花钱者本人还信以为真,仍固守着异形玉器津津乐道,兴奋不已。
考古发掘中也经常发现未见著录的陶、瓷、青铜、漆、木、玉类异形器。这些出土异形器虽形制上从未见过,但有许多其他的特征:制造工艺上一定具备某一时代特定的风格;艺术主题上一定是鲜明的古典主义风格;造型风格上一定符合对称、均衡等美学原理,因而这些出土异形器是文物世界中的上品,身价极高。
翻开近年出版的展览、收藏和拍卖的目录,异形玉器还有很多,而且器型较大,结构复杂,雕琢颇为讲究,常见的有人兽异形器、璧类异形器、用具类异形器等。
这类异形玉器大多数之所以不是古玉上品,主要破绽是画蛇添足,矛盾百出,有的玉璧上下或左右出兽面纹廓;有的璧外缘盘一条既不像虎也不像龙又不像螭更不像虫的怪物;有的玉璧层层分区;有的玉璧琮璧合一或圭璧同体。凡此种种,造型设计上均为画蛇添足。
笔者曾见过一件龙首大玉带钩,有鉴定家断为战国,据说是一位热心收藏家花巨资从海外拍回,精神可嘉。但此钩矛盾百出,疑点很多。黄玉料上带条斑赭色,不是后期入土沁斑,而是玉料本身色泽;钩身一侧的两条螭龙躯体肥胖,有气无力,与战国通行的生龙活虎的螭龙造型相距甚远;垂于钩下的兽面纹饰更是多此一举;硬挺挺的钩腹与战国流行的S形钩身不能相提并论。
一件异形玉器,只要有一点不符古法,就不足全信,更何况有众多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