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看他的淡然超脱貌,不晓得方才还冷着脸的人怎么就变脸这么快了,分辨不出是说气话还是真心实意。男人的心思太难猜,我在常年揣度简拾遗心思的岁月中,已练就了一颗死活也搞不懂男人的迟钝心。
抱着人家孩儿近了床榻,我琢磨了一下温和的措辞,“本宫要杀你还不容易么,哪需要你急着动手。”
躺着的重伤公子紧闭着眼睫,睫毛颤了一颤,稍稍将脸转向了里侧。
我坐到床头,还了他家孩儿,轻轻搁到被子旁,“养好伤,你们一家子就回去吧。你既不愿说,我也不逼你。这种诛九族的事,你必是有命门被别人握在手中,我若再追问,你一家子葬送在我手,这债就还不清了。”
楼岚转过头来,终于肯睁眼了,湛清的眸子凝望着我,沙哑的嗓音道:“你是对所有行刺你的人都这么宽宏么?”
“你们一家也被我折腾得七零八落妻离子散了,再这么纠结下去,我也没这力气了。该扯平了。你回家去,愿耕织就耕织,愿考功名就考功名。”我起身,走开几步,“只是,不要再有第二回。”
“殿下。”楼岚在床上半撑起身,叫住我,“殿下依旧觉得我与简相神似?若不神似,你会放了我么?”
我瞥了一眼到何解忧身上,还好,他这背景做得比较尽职,可以姑且当做不存在。我回了视线到楼岚身上,隐约觉得这债还是抹不清了,“有些话本不当说,公子不必再纠结于这个问题。既然错了,就不要一错再错。我从前对不住你的地方,还望你海涵。”
楼岚面色白了一白。
我再度拂袖要走,楼岚再将我一喊:“公主!可否为我儿赐名?”
我回头看最后一眼,“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勉之。”
出了房间,晴天日头忽然不见,阴云密布,一个旱雷直往我头上劈来。
跟着出房间的何解忧不似我这般木在原地,动作奇快抱着我闪到一边。轰隆一声,那道旱雷劈得门槛焦糊。何解忧抱着我双双跌坐地上,均是心有余悸。
“老、老天怎么又要劈我?”话出口,我的嗓音一变三颤。
何解忧看了看那焦糊的门槛,再看了看我,“不尊人伦遭雷劈。”
“什么人伦?”
“夫为妻纲,你难道没听过?”
“君为臣纲,你难道没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