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子明已经和施亮头靠着头在长途汽车的椅子上香甜地睡着了,也不知梦见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总有点贼奸兮兮的味道,好似抢到了最大一颗果子,在一群孩子堆里欢呼雀跃,尽显王者霸气(简称王八气)。五六个小时的车程,足够一场好梦酣眠。
但是在《少年文艺》编辑部,端着一杯乌梅茶,却很少记得喝上一口的发呆女孩,还在回味上午的那一个场景。
在或站或坐的众人中间,一个弹着吉他的孩子,用还显稚嫩的嗓音,悠悠地唱出忧伤美好的歌词,那么真切地如风拂过心房,化成细细雨丝,浸润了每一缕炎夏的呼吸。
那一刻,无人再关心他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这份诚挚的倾述、美好的祝福,依托着童贞的声音回旋在耳畔,在心间。
那一刻,无人会诧异他行云流水般娴熟的吉他技艺,只需要沉浸在悠扬的曲调,虔诚洗礼一般,便心思纯净,宛若新生。
那一刻,明明有种内生的力量在破土而出,来自歌词、曲调、来自这一个情境的感动,蕴积的水汽,却最终消散在每个幸福的表情。
姜晓雅不禁猜测,方子明的歌声仿佛有种魔力,能够直透人心,刹那间连思维都被停止,心甘情愿地只留下一对耳朵,享受聆听的喜悦。她从这首歌中,听出了爱人情深、朋友情真,不自觉地,当年大学毕业时的画面浮现于脑海,同一宿舍的六姐妹,四年的感情,离别时的抱头痛哭怎么足够!但又能如何呢?
姜晓雅一直想着送样礼物给方子明,对这个聪明有才气的小弟弟,她是由衷地喜爱。听说这段日子里方子明正在学音乐练习吉他,她觉得自己找到了最合适的礼物,到一家乐器行精心挑选后,姜晓雅“打通”了李明生的关系,让他一定要要带方子明过来一趟。
本来让李明生带过去给方子明也可以,不过有近半年未见了,还怪想念的,便趁此机会也好多叙叙姐弟情。心里还想着,让方子明跑上这一趟也好,谁让他说了有机会一定探望的,却到了近处都没个表示。
只是真的没料想到,方子明会在离别前弹唱了一首这般好听的歌!方子明走后,编辑部的每个人纷纷言说,这是他们听到的最优美动人的歌曲了,即便几位在红歌包围中成长的年长者,也都夸赞不已,黄知仁还说和朱明瑛、朱逢博唱得一样出色!
“你说这小孩,咋就这般厉害呢!学习成绩顶呱呱,小说又写得棒,现在居然自己写歌唱歌,一出手就不同凡响啊!你说这都差不多年纪,我家那位怎么光知道疯疯癫癫玩闹,平时吧还觉得成绩什么的还都不错,可跟方子明一比,那得差多少个台阶啊!”
姜晓雅看着神情有点抑郁的王红梅王大姐,对她的感叹有些同情,不过更多是对她女儿的同情。平时王大姐最喜欢和大家聊她的女儿,总说如何乖巧聪明,学琴学画功课又好。可听听她现在怎么说的,优点全没了,这不是那不行的。今天回家后,王大姐肯定要对女儿进行再教育吧,有方子明这面旗帜在前头,后面赶着的,辛苦是必定的。
“王姐,像方子明这种小天才,全中国能有几个?和他比个啥,多没意思,平白累了孩子。”姜晓雅觉得还是怀着平常心比较好,跟方子明比纯粹是自己找罪受,别说孩子了,就成年人中,又有多少能更优秀?
“对,就像晓雅说的,方子明是属于戴着光环的极少数,咱们平凡的大多数,不跟那些家伙一般见识!”陈玉蓉对姜晓雅的观点表示大力支持,她有个才五岁大的儿子,现在最是无忧无虑的时候。陈玉蓉说:“我是这么想的。等儿子再长大点,将来至多就管管他的学习,不要因为玩心太重掉队,其他的,就随他去吧,小孩子嘛,就该有个天真快乐的童年。”
王红梅笑着摇头说:“我当初也像你那样想的,可等孩子真正上了学,自然就会有比较,会想着都一样的小孩,凭什么自己家的就不如呢?要小孩争气,要小孩学这学那,到时候啊,你会比孩子更积极也说不定。”她说的也是自己的切身体会,想想还真是有点身不由己的感觉,倒是怪对不住女儿的。
嗯,这时候的李云飞也挺希望他爷爷能够好好反省一下。这个暑假,开头几天过得还挺舒心,可自从方子明来了以后,即便现在都走了回家了,他的日子还一直处于水深火热的状态。
李云飞是真的很想因此迁怒到方子明,终究是因为他的到来,才引发的这一切。可是,他毕竟已不是个幼稚的孩童,明白那样做很没有意义。而且,方子明留给他的两首歌,也的确深深打动了他,每天完成爷爷布置的学习任务后,一遍遍地弹奏演唱,反倒是感激与日俱增。
越是投入地练习这两首歌,方子明在李云飞心中的形象就愈发显得高大起来。虽然也很是钦佩方子明在那一个月中的辛苦付出,但放在任何一个熟识的人身上,李云飞相信也没人能写得出这样动听的作品!他自己写不出来,憋了一个多月了,写出的一些零零碎碎,在这两首歌面前,他根本没好意思告诉谁自己也写了歌!
方子明是个天才!李云飞坚定了自己的看法。而对爷爷总是拿自己与一个天才比较,他觉得郁闷又无奈,更为自己的悲惨遭遇同情不已。好在离开学没多久了,苦日子终有熬过去的时候。他也只能这么自我开解了。
想到即将回校后在同学朋友面前的弹唱,李云飞就忍不住有些兴奋,不说宿舍里几位兄弟的惊讶了,整个社团里又有谁能有属于自己的歌呢?以往那几个写了几首歌拽得什么似的,以后在自己面前根本就不够看的!哈哈哈,哥的幸福生活,指日可待啊!所以,一定要把这两首歌给练熟了,一定要达到自己最高的水准,不然也实在对不起方子明的厚望啊。他还指望着以后继续向方子明讨歌来唱呢。
不说李云飞如何痛并快乐着,回头看看回到自己家的方子明,有了姜晓雅赠送的吉他,方子明的生活顿时丰富了许多。没有课业的压力,财务方面的焦虑也因为有了李云飞这条线的安排暂时也只能放一放,于是乎,睡觉睡到自然醒的幸福又回来了!每天看看书,写写字,再弹弹琴,唱唱歌,真个是快活似神仙的生活。
方子明很有闲情地在纸上列了他所能记得的所有歌星的名字,然后每个人名下挑出一首歌,不要成名曲,是他挑歌的唯一原则。毕竟他现在还能记住的,就算谈不上经典,也绝对是流行一时,或者是他个人特别偏爱的,选择的范围依然很广,只会嫌多。
当然,余地大了,那些小角色、实力不佳的就没必要列上去了,想来也没有机会用上。不过一番筛选下来,依旧有近百的数量。然后再按照歌曲主题进行分类,终于定下了给李云飞第一张专辑准备的十首歌。不说曲曲动人,毕竟各人的喜好不会一样,但歌曲的质素绝对低不到哪去,只要李云飞诠释得好,想不火都难。
《送别》,选自朴树为《厨子戏子痞子》改编自李叔同的《送别》的一首作品。朴树是方子明极为欣赏的几位歌手之一,他出的两张专辑真可谓慢功出细活,几乎每首歌都质量上乘,这在浮躁成风的流行乐坛还是很稀罕的。《那些花儿》、《生如夏花》等,绝对算得上是精品之作。《送别》也很不错,记得当年观看《厨子戏子痞子》的时候,影片片尾赔上《送别》的曲子,真的可以称得上是全片的最动人之处。
《残酷月光》,选自林宥嘉2008年6月3日发行的首张个人专辑《神秘嘉宾》。《残酷月光》的幕后创作者是陈小霞,制作班底中还有用交响乐为这首歌加持的陈辉阳,这和陈奕迅那首《十年》背景很相似,恰巧,陈奕迅也是林宥嘉的偶像。但不管是凑巧还是刻意,两人毕竟是两个不同的个体,两首歌即使旋律一样悠扬而悲伤,词同样深刻值得回味,但“让我爱你,然后把我抛弃”还是为《残酷月光》杀出了一种与《十年》截然的意境,这样急转弯的措手不及和坦白。林宥嘉在配唱,听成品时常被歌曲中包含着的幽怨逼到几近落泪的地步。他唱“我以为的遗忘”那个“忘”轻柔地飘扬起来,不稳地悸动着,思绪立刻撩人。他一直是个能把歌唱出调儿的歌手,并非每次诠释都能完美,就像这首词若是用念,定是毫无波澜的,如果不加入对的感情,它和普通的情歌无异,而林宥嘉最大的特别就是他有自己的情绪,他唱的歌有自己的脾性。
《花旦》,是周华健在2011年由滚石唱片发行的专辑《花旦》的同名曲。很多人都认为这张专辑只能算得上是一张还不错的翻唱专辑,但方子明却很喜欢这种将京剧和流行音乐的曲风融合在一起的的感觉。《花旦》这首歌可以说更是这张专辑的精品之作,横跨80年时空,向女伶们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