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天气就像小娃儿的脸,说变就变,刚才还风和日丽,一会就乌云满天。纵是风云变幻,这是,这些和那饱受欺凌,无依无靠的人们有什么关系呢?当躲不过生活强奸的时候,除了无可奈何地默默忍受,势单力薄的人们还能怎么办呢?那种无力感比生活的强奸,更让人心伤欲死。
蔡琰咋逢此难,心里哪里承受得了,只羞愤欲死,都忘了思考,口里只哭喊着:“不要,不要......你,我......”
东方夕看着,仿佛那正受欺凌的人就是自己最心爱的人,顿时血往上涌,冲冠一怒。向着蔡琰纵马狂奔,一边大喝道:“李肃小儿,何以猖狂?快放了她。”李肃猛听大喝,转首看去,只见一骑如风电掣狂奔而来。细细辨认,才记起正是钦犯东方夕。两人曾同朝共事,还算熟悉。
李肃见了大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硬闯。哈哈,我今天运气咋就这么好呢?”又见东方夕二话不说,只纵马奔来,脑中闪过东方夕曾胜过吕布,不禁心惊胆战,颤抖着叫道:“快,快给我抓住他。他是朝廷钦犯东方夕,抓住了有赏金千两,封万户侯。”顿时许多士兵就冲上去把东方夕围住。蔡琰听到有人来救,李肃都吓得颤抖,抹了把眼泪,转琼首,定美目,往东方夕看去。见东方夕纵马撞入众军中,如石沉大海,不禁心中一紧。再看时,见东方夕在众军中,好似排山倒海,身前血肉纷飞,竟杀出一条血路。心中一喜,几乎雀跃。
却说李肃掉过马头,见东方夕大肆砍杀,手下将士如纸糊的一般,心下大惊。其时李肃还不知陈留之战,只以为貂蝉还与东方夕一起,东方夕倒是其次,貂蝉为吕布欢喜,可作为晋升之礼。所以大叫道:“快把他围紧了,要活的,不准放冷箭。”又大声喝道:“将士们,奋勇杀敌,别丢了脸面。”众将士一听,精神一振,将东方夕死死地围在中间。李肃纵马上一处高坡,定睛去看。只见人虽多,能接触到东方夕的却只有几个人,只见东方夕右手持长矛,左挑右刺,左手持剑,护住周身。虽然偶尔也能伤到东方夕身上,但有金丝甲护身,自然无碍。只见一片人海中,东方夕单身匹马,好似蜗牛一般,在人海中蠕动。
李肃看着惊得嘴都合不拢,蔡琰也为战场所吸引,一双美目紧紧地盯着东方夕。蔡邕带的那队人只听前面一声大喝,士兵都潮水般涌了过去,守着自己的人也没了几个。顿时动起了心思,家将护卫杀了士兵,正要抢马逃走。却被李肃手下士兵发现,禀告了李肃,李肃面目狰狞地道:“全杀了,一个不留。”又对身旁蔡琰狞笑道:“快,快看着,看着你的家人一个个被砍死,啊哈哈。”不一时便杀了个精光,只有地上的尸体,不时的抽搐一下。蔡琰痛苦的闭上眼睛,任两行清泪滚滚而下。
东方夕撞入士兵中,只觉着人海马山,闯不了,撞不动。没甚办法,只好奋力砍杀。众军士不能抵挡,东方夕所向披靡,意气风发,仰天长啸,精神倍增。却不知谁喊了一句“砍他马腿”,立时便有数人往东方夕坐下马身上招呼。不一时,坐下马便被砍折了马腿。东方夕只好徒步力战。杀的晕头转响,不知方位。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血水洒在眼皮上。以致看着这世界都是红色的。开始虽然风云变幻,还有些光亮,这时已是天昏地暗。一瞬间,有一种黎明前的黑暗的恍惚。
尸体堆积在脚下,想挪动一步都是难的。仿佛被压在了天之下,喘口气都是难的,意识都是模糊的。累了,渴了,一股鲜血从额头滚下,滚到嘴边,舌头一卷,卷到嘴里,温温的,却没尝出是什么味道。又有一股鲜血喷出,刚好到嘴边,往前一伸,刺死一人,将血吞入口中,咸咸的,腥腥的,虽不可口,倒有一种禁忌的快感。又连喝几口,虽然吞到胃里翻涌着往上顶,却更有一种充实感。东方夕血糊糊的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好像在和那些冲上来的人打招呼。
许多双眼睛在紧紧地盯着东方夕,见到他一口口的喝着血,还品匝着其中滋味,个个看的毛骨悚然。这时又见他满脸鲜血,还能微笑,好像大白天见到了魔鬼的微笑。可东方夕面上微笑,手下却不停留,招招狠戾,似着了魔一般。杀了个小将,抢了匹马,骑在马上,纵声呼啸,大肆杀戮。心中也不知在想什么,只知道手下砍杀,好畅快。越来越畅快,忍不住仰天长笑:“哈哈哈......杀,杀,杀。杀光你们。你们都欺负我,我就要杀过你们,哈哈哈......”笑着手中剑猛刺马股,马大痛,没命往前冲,撞倒一排士兵,东方夕跟着一路挑杀,直把一把长矛都都刺断了。只见东方夕后面人仰马翻,鲜血遍地,实实在在的一条血路。红着眼睛,哑着嗓子,大笑道:“再来,再来让我杀,哈哈哈......”。蔡琰听着东方夕得意的笑声,却觉着透着无尽悲凉。
这笑声仿佛把所有的人惊醒,士兵环视周围,只见地上堆了一层尸体,而这些尸体要杀的那个人却毫发无损,得意大笑。这时那些红着眼的士兵才发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有些人开始双股颤抖,更有人裤脚滴出水来。李肃早吓得面色苍白,不住颤抖。
众人都静止了,只东方夕一手持剑,一手持枪,振臂高举,仰天大笑:“谁来杀我?谁来杀我?哈哈哈哈......”忽听耳畔风声响,急忙挥剑斩落,原来是有人放冷箭。东方夕冷着目光,看那放箭小将,弓尚在手。那小将见东方夕安然无恙,正要从背后取箭再射。东方夕狞笑道:“不必取了。”说着纵马直冲过去,手起一枪,那小将挡之不及,正中心窝,透出背来。东方夕右手奋起力量,挑起那小将尸体,悬于头顶,那尸体仍在抽查不已。东方夕哑着声音大笑道:“哈哈哈哈,谁敢杀我?谁敢杀我?李肃小儿,你敢吗?李肃小儿,你敢吗?哈哈。”笑着转头不见李肃,遍目去寻,见李肃搂着蔡琰骑马在山坡上。东方夕见了如何不怒,大喝道:“李肃受死。”蔡琰见东方夕面目狰狞,虽比李肃还要恐怖,心里却说不出的欢喜。
东方夕一边哑着声音大叫:“李肃受死。”一边把那小将尸体甩得远远地,溅起几股血水,纵马向那山坡冲去,那些士兵早被惊得呆了。只听东方夕一声高过一声,往山坡赶去。李肃一见,转马便逃,马还没转过头来,口中溢出一股鲜血,竟摔下马来,一动不动。原来是给东方夕吓死了。
忽然天边雷声阵阵,暴雨倾盆,雨点如豆,噼噼啪啪地从天下砸下来。淋在东方夕身上,披头散发贴在头上脸上,更显恐怖。东方夕见李肃就落下马了,更难禁心中戾气,转眼看寻不到对手,只恨不能把天也给捅个窟窿出来。在马上,振臂怒喝道:“谁敢杀我?谁敢杀我?谁敢杀我......”那些士兵一见主将已死,只有场中恶魔依旧大喝不止,立时便要逃走。或三三两两,或单身匹马,都往四方散去,脚下半分不敢停,却不住地拿着恐惧的眼神往回看。
东方夕瞥见那些士兵都要逃走,顿时怒不可止,骂道:“不是要杀老子吗?怎么都逃了?你们不杀老子,老子要杀光你们,杀光你们,杀光你们......”说着就跟在那些四散的士兵后面追杀,那些人早吓得没了胆子,东方夕跟在后面砍杀,就像削瓜切菜一样。蔡琰见东方夕循着东方的人追去,正值雨大,都看不到人影,忙下了马,摸索着跑到她父亲蔡邕尸体旁,去探鼻息,哪里还有命在?寻到母亲身旁,也是没了声息。蔡琰任泪水随着雨水流满脸颊,茫然四顾,只见雨水中一片混沌。哪还有家?哪还有归宿?仿佛这个世界上只剩下自己,孤独的哭着,孤独的看着,孤独的茫然着。顿时心如死灰,拾起地下一把剑,再转眼看了一圈,还是一片混沌,便要拿剑往脖子上抹去。
却听前方传来东方夕的怒喝声:“谁来杀我?谁来杀我?我杀光你们,杀光你们。你们没种,没种。”接着又大骂道:“老天爷,我哪里得罪你了?你这么对我?我只要平平安安地和莹儿过一生,为什么让我们分开?让我杀这么多人?你不是想让我杀人吗?我杀了,把他们都杀光了?可杀光了又有什么用?有什么用?你说有什么用?你这个坏老天,死老天,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
蔡琰听着东方夕嘶哑的怒骂声中带着几分梗咽,心中又是失落,又是难过,竟是万分舍不得。当下弃了手中剑,往前方跑去。猛然间天空划过一条闪电,直指前方。借着电光,只见东方夕站在地上,举着剑,正仰天怒骂,那道闪电正好劈在东方夕手中宝剑。地上水滚滚往东流,带着一种血腥的暗红。又听一声响雷,掩盖了世界上的一切,东方夕也没了声音。
蔡琰摸索着跑到东方夕跟前,却见东方夕正直挺挺地站在地上,身上衣服都被烧焦了。蔡琰摸了摸东方夕鼻息,竟还有呼吸,不禁大喜过望。没命地叫东方夕,想把他喊醒,却哪里喊得醒。蔡琰只好费了好大劲将东方夕推倒在地。自己就坐在东方夕跟前,捧起东方夕的头,不让东方夕的头泡在水来。
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过,有时像一场噩梦,有事却像一个好梦。天放晴了,却是傍晚,夕阳挂在西天,划出几道彩虹。蔡琰怀里抱着东方夕的头,看着西边天际美丽的彩虹,竟有一种这是天堂的恍惚。只愿这样永远抱着这个人,看着西天的彩虹,直到永远,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