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元晟踏前一步,气氛陡变,整个人仿佛变得巨大起来。他整个人这种强横的气势,令人不得不将心神注视在他身上,所以产生了他整个人变得高大的错觉。
正因和尚点一点头,轻松地走前一步。不见任何变化的跟邱元晟对峙着。
这两人往厅心一站,形成了极强烈对比。一个锦衣华服,一个僧衣褴褛。一个气势凝重,一个
气度闲适。一个战意澎湃,一个
恬淡无争。繁与简,重与轻,战与和,在这两人身上极其明显的体现出来。
邱元晟名中有个晟字。晟为光明炽盛之意。然则他这一生所为虽非光明正大,却也极端趋近于炽盛两字。光是看他出手风格,进攻多而防御少,武功也是重阳刚而轻阴柔,可知其人一味刚猛,绝不留情。
正因和尚法号的正因二字。正字为其排行,他师傅单为他取了一个因字。佛家贯重因果循环。给他起这个法号,乃是寄望他早日得证大道,觉其因果。正因和尚一生修佛,其人便如此字。种善因得善果。积善求德,和而不刚。
这样的两个人此时各自运起独门内功对峙,众人只觉厅内的压力越来越强,不知何时便要爆发。
邱元晟内息转动,越趋刚猛,已到了不吐不快的境地。
“老夫僭越了!”
双掌一扬,一前一后。手掌血红透明,隐隐可见血管,煞是可怖。微微能见白烟缭缭升腾,似乎有火焰蕴含其中一般。这正是赤血炼火掌的武功。就凭刚才正因破他血阳真气的功法,他已知道正因和尚武功之高,更胜过岳森龙殿紫之辈,绝不可留手。是以一出手已是赤血炼火掌神功。
一对掌影仿佛两道流火,左前右后,挟带着石破天惊之势涌向正因。
正因和尚在这惊天掌势下只是微微一笑,毫不惊慌。
他身子微微后仰,避过了第一掌的笼罩范围。接着足下一转,手上接过邱元晟第二掌掌力。但两人手掌一触,却丝毫没有发出劲力相撞的迹象。正因和尚反而毫不受力般轻飘飘的飞退到一旁。
邱元晟连发铁掌,掌风大作。正因和尚始终恬淡自若。连连接过掌力,足下步法变换,如蝶落花间,翩然起舞。邱元晟猛烈的掌力落到他手里,都轻轻发出一声响,然后再无威胁。仿佛掌力本身就是如此软弱无力一般。众人也看了出来,邱元晟掌力虽强,正因和尚却靠着卸力手法与绝妙轻功将掌力卸开。仿佛一张纸落入大风之中,纸虽轻虽弱,大风却始终不能奈何。
“好轻功!”
邱元晟刚才一轮掌法多作试探之用,神掌功夫仅仅用了三成。再加强二成力道,掌心之热已如洪炉一般。那血阳真气散聚于外已是灼热难耐。此时邱元晟苦练了数十年的血阳真气全数压缩于一双赤红手掌,其威力可想而知。掌力所及,已如烈焰横空。掌风推出,就像是两团火焰凌空飞来一般。这等灼热掌力已难以以手硬接。正因和尚也无法再纯凭卸力之法抵御。
不得已,正因和尚低喃一声,脸现无奈之色。
“小僧······得罪。”
正因和尚灰影急晃,脚踏奇步。就似足不沾地般滑行开去,移动约莫半丈远。脚踏下实地,仿佛一颗钉入了地板的钢钉一般牢靠。上半身依照施力的方向靠着惯性回旋回来。
这下身法之奇出乎邱元晟意料。猝不及防下,双掌旋空,一道火劲气墙当空笼罩。让敌人在攻击到己身之前先与火劲纠缠一番。
岂料邱元晟防得快,正因和尚更快。
正因和尚身子一旋而回,右手已先抓上邱元晟左肩。待火劲笼罩时,手已收回。灰影晃动,又从另一边抓来。邱元晟只感到左肩一麻,防御的火劲后劲不继,登时气势被削弱了三分。心中对正因和尚这来无影去无踪的打法大为惊奇。
邱元晟生性好强,对手越强他越是勇悍。
大笑一声,也不管正因和尚这一抓有多大威力。忽地一掌单劈,石破天惊地破入正因和尚的攻势中去。居然以坚攻坚,硬拼个两败俱伤。邱元晟深信自己掌力更胜对手,就算两败俱伤也肯定是敌手的伤势更重。他这一掌运足了七成内力,威猛绝伦。掌力虽不像以前血阳真气遥空伤敌时令外界炽热难耐,可真气高度集中下几乎能看到掌中似有火焰燃起,可见真气之纯,反而更加具备压迫感。
场中诸人皆自庆幸,现在跟邱元晟对阵的不是自己。否则遇到这种两败俱伤的打法,这种劲如烈火的掌力,当真不知道该怎么接招。
眼见两人双手将要接触。
正因和尚的手掌似是一条收发自如的鞭子。那一抓突然收回,避过了短兵相接。旋身再发,一抓化作漫天爪影,瞬息之间极简幻化为极繁,这么一来不再是硬拼掌力,而是要拼眼力与招数,堪堪要去硬撼邱元晟裂岸惊涛似的一掌。
邱元晟当然知道以这和尚的轻功武技,胜负岂能在一招内有所定论。只是正因和尚避重就轻,不肯正面对攻。他这一掌乃是意在迫出正因和尚的压箱底功夫。
一迫之下,果见奇功。正因和尚不能再有所保留。
正因和尚旋身再发的招数,双手盘根交错,竟然快的骇人。邱元晟的一掌是当胸搠去,直来直往,速度自然快捷。正因和尚双手却来回交织,招数繁多,但居然比邱元晟的这简单一掌更快,实在出乎所有人意料。只见他手成龙爪之形,在邱元晟一只铁掌间纵横来去,翻空出奇。
寒山寺位于大陆东南方,地理位置距离浑沌国较为接近。浑沌国人对这个源远流长的武学大宗派更为了解。一见正因和尚此招之出,龙殿紫动容惊呼。
“无相龙爪!”
这无相龙爪正是正因和尚的真功夫。
龙爪功夫并不罕见。但要做到无相二字,除了手法精奇,内力深厚,还需要极尽高妙的轻功配合才行。正因和尚一身奇妙身法,正是修习这龙爪手的过程中而练成的。
邱元晟的掌力如一条烧的通红、烫的惊人的铁柱,直直撞上正因和尚龙爪交织的大网中。
两下交击,虚中藏实,实里生虚。
邱元晟掌力雄浑无比,正因和尚的龙爪也是精妙幻变。只见真力一撞,发出声响震耳欲聋。两人各自退出十步。居然胜负未分。
众人不禁感到今日大开眼界,得看到两位如此高强的战士交战,简直是百年难逢的机遇。
然而众人过于沉浸于这场旷世难逢的决战里,都忽略了一件事。
若是再早一点发现。
回鹿城将不会遭遇这空前的灾劫。
回鹿城不会在今天以后,凭空消失于华夏大陆版图上。
回鹿人民也不会在之后的十年过着提心吊胆,流离失所的日子。
所有人都没有发现这件事。
那就是——肆之卿已不在围观的人群中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