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的流月坊,并没有晚上看起来那么纸醉金迷。
无双进去的时候,微微愣了一下。因为刚进门便听到呼喊划拳斗酒声震荡房顶,流月坊何曾这么闹哄哄过?放眼望去,一楼稀稀落落的没几个人,美貌的姑娘陪着留夜的客人,躲在角落里腻歪。
她拾阶而上,越往上走那斗酒叫喊声听得越真切,眉头不禁狠狠地皱了起来。
这些个崽子们,还真是在这里喝酒取乐呢?!
正想着,一个酒碗忽地便迎面飞来,无双伸手抓住,袍子一撩,飞身跃上。
二楼已经是乱糟糟的不成样子,各个雅间都挤满了人,有些喝醉得已经躺倒在外间的走道里。无双捏着酒碗,不动声色地走过去,各个屋子外面看了一圈,只见那些屋子里全是喝酒划拳的男人,一个个喝得脸红脖子粗。
她忽地发现了小豆子,便在那处房门外站定,听着里面你一句我一句,看着里面你一碗我一碗,倒也瞧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此时的小豆子双颊泛红,显然已喝了不少,正站起来冲对面人大喊着:“谁醉了?我清醒着呢!你少在这里胡说,来来,再满上!”
他对面之人锦衣玉带,一张脸嫩的掐得出水来,眯着秋水般的眸子觑着小豆子,“瞧你嗓门这么大,脸这么红,早就醉了吧?腿都打颤了吧?还在这里死撑!趁早下去吧,省得等会趴在桌子上!”
小豆子急了,眼一瞪:“谁趴还不一定呢!少废话,满上!”
旁边的人一看这阵仗便将两人的酒碗都满上了,两个人杀气腾腾地互瞪一眼,然后仰脖子灌下。
无双眯着眼睛无声无息地走入,这屋子里的人都喝得七七八八了,此时只顾看着场中两人的决战,都没留心屋内进来了人。
无双走到人群外围站着,抱胸观战,见小豆子与那人又灌下一轮,显然那人的酒量比小豆子的好,小豆子脸色红的可以滴血,眼睛也红了,站在那里摇摇晃晃的。
“还比吗?都说你们这些人无能了,连酒都喝不好,哪里是我们青龙帮的对手!”
说大话的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原青龙帮帮主,烈焰。
烈焰也是有些醉了,说话不讲究,就这么把青龙帮嚷了出来。他倒是忘了此时哪里还有什么青龙帮?青龙帮已经被丐帮吞并,变作青龙堂了。
无双听了他的话挑挑眉,淡声接了句:“是吗?”
“怎么不是?”
烈焰朝天吼了一句,吼完之后发现这声音怎么会这么冷?这满屋子的人都是喝了酒的,一个个说话恨不得喷出火来,冷不丁地哪里蹦出一个这么冷的人?
难不成有人拼酒还开小差,不好好给他拼?
他心中蓦地不满,颇为不忿地向旁边说话之人瞪过去。
无双笑眯眯的,望着他。
烈焰本就是瞪着眼睛,待看到无双的一瞬,眼睛瞪得越发地大了。
他咽了口吐沫,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面前之人正是无双,不禁讶然道:“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们拼酒啊,怎么样,好玩吗?”
无双说着拿起桌子上的一个酒壶,闲闲晃荡着酒壶中的残酒把玩。
此时不光是烈焰,剩余的人也都注意到了她,这屋中有一半是青龙帮的人,并不认识她是谁,可剩下的就都是丐帮的了,一看她出现在这里,立马兴高采烈地吼起来:“帮主!”
小豆子激动地脸上能开出朵花来,“帮主!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小豆子想死你了!”
说着便过来拉她的袖子,毕竟酒喝得多了,脚步有些晃。
“想我?”
无双幽幽地笑:“想我想的在这里借酒浇愁了?”
小豆子一看她不高兴,便将脸上笑意一收,嗫喏着道:“兄弟们也是想为丐帮争一口气,所以才跟他们青龙帮的在这里拼酒的……”
话未说完,无双便冷笑道:“什么丐帮什么青龙帮,我倒是没听明白,你给我好好说道说道。”
她说着捞过把椅子往上一座,凉凉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那些本来乱嚷嚷的人群一下子变安静了下来。
显然她生气了,帮主生气,事情似乎没那么妙。
烈焰此时也反应了过来,眼珠子滴溜溜乱瞄,准备找地溜走。
无双瞧见他的神色,轻轻一笑,“碧水,多日不见,本帮主很是想念。来来我瞧瞧,眉眼是不是长得越发水灵了?”
碧水虽然跟着她的时间不长,可也在她手里吃过亏,此时见她皮笑肉不笑,头皮一麻,待要过去又不敢,只得站在原地赔笑:“帮主几时回来的?也不让人通传一声,小的也好去接你……”
“哪当得起呢!”
无双冷冷一哂,“你这堂堂青龙帮帮主,来接我这小小丐帮帮主,说出去,脸面往哪放呢!”
烈焰心中一慌,知道刚才自己说错了话惹着她了,也是他说话没计较,如今青龙帮已经归入了丐帮,自然不能再有青龙帮三个字了。
他这个帮主,也早就不是那么回事。只不过当初无双刚刚接管青龙帮就离开了,丐帮与青龙帮的人也都不熟悉,一下子成了一家子,两拨人心里都暗自较劲。
偏偏无双还不在,没人从中调停,两方人马就开始各种小争小斗。今日这场斗酒,就是这么个意思。
反正帮主不在,他们又不好真动刀动枪地打起来,所以便相约来流月坊斗酒。
只是斗酒为何不去酒楼而来了流月坊,这里面的缘由无双还未想通。
她是何等聪明人,刚才在各个屋子门口一溜达便将事情想出了大概,那些屋子里几乎都是一半的丐帮人一半的青龙帮人,两方这样斗法,让她这个帮主看得心头火起。
他们这样斗来斗去,以为她这个帮主死了吗?
无双冷容在椅子上坐了,小豆子自觉理亏,站在她旁边不敢吭声。烈焰却是个机灵主,瞧见她生气,便赔着笑脸道:“帮主您别生气,我多灌了两口黄汤,说的什么我自己也记不得了。”
“别呀!”
无双笑着望过去,“你是青龙帮帮主,说话自然一言九鼎的,这是做什么?”
无双越是笑,烈焰心中越是发憷,眼睛一溜一溜的,忽地一指门外,“哎呀看见了个熟人,帮主您先坐着歇会,我去去就来。”
“什么熟人?请进来我也瞧瞧,你青龙帮主的熟人,定然也是优秀的。”
烈焰苦了脸,巴巴地望着门口。
然后,门外果真进来了个人。
这人一进来,满屋子的人都直想打喷嚏。原因是,那人身上喷香喷香的,身上穿红着绿好不花哨,简直像个移动的花园。
无双扭头去瞧,只见这人扭着屁股一扭一扭地过来了,见了她便媚然一笑:“哎呀这位客官好面生,想是不常来我们流月坊?我们流月坊的姑娘个个色艺双绝,客官要不要尝尝?”
无双听她说话,嗲得受不了,明明是中年妇女,偏要羞羞答答拿着手绢子搔首弄姿。
她顿了顿,指着面前的妈妈,有些疑惑地询问:“这就是你的老熟人,鸡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