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崖边,抓着绿痕的一条腿往下狠狠一掷!
绿痕一声惨叫,吓得魂不附体。
她却带着醉意嘻嘻地笑起来,手及时地一握,便将绿痕的脚腕稳稳地握了,勾头向下一瞧,但见绿痕全身瑟瑟发抖,吓得不住尖叫,只差吓晕过去。
崖边沉凉的夜风凛冽刮来,吹得她长发飞舞若妖神情疯癫如狂,她灼艳如绯玉的醉颜上绽开流丽明彩的笑,宛若九重地府忘川河畔彼岸妖花,那般的勾魂摄魄,魅惑深深。
萧澈倚着廊柱不动,幽邃的深眸望着崖边的她,神情如怔。
绿痕则早已吓得惊叫不得,只颤着身子,哆嗦着不能言语。
自崖底涌上的风深彻寒凉,大风起兮,修眉飞扬,她醉靥漾出一朵愉悦的笑,意兴湍飞,凌空猎猎的衣和发牵扯出飒爽豪迈的英姿,她灿若明珠的眸水雾氤氲浮曳,豪气洒脱地大笑几声,随即笑意一收,手臂也是一收。
绿痕已经吓得呆若木鸡,她提着她的脚腕将她自崖壁上拉回,一甩甩在崖畔,脸上已换上初时温和沉静的神情,只是眸中仍是醉意深深,冲呆掉的绿痕调皮一笑,道了句:“好玩吗?小叫花逗你玩呢。”
绿痕一口气噎在喉咙口,半天没缓过来。
她一手抓着绿痕的脚腕,另一手冲萧澈随意地招了招:“殿下,我打也打完了吓也吓完了,这笔账,于我就算是过了。听说这女人是你最疼爱的一个,我不杀她,权当报恩……”
她说着便将那脚腕向萧澈晃了晃,面上带着乖觉的笑。
萧澈缓步行来,一双眸子凝住她醉意深深的脸,面色幽沉,伸手,接过她递来的脚腕。
绿痕瞧见萧澈走近,激动得连声叫喊殿下,眼中瞬间便流下了劫后余生的泪水。
她唇角挑着一丝得意的笑,因为今晚的事情实在是太过瘾了。她不仅随性地报了仇,并且还懂得顾全萧澈的颜面,将他最爱的一位侍妾给留下了。
眼瞧着那只白净有力的手伸出,她心满意足地将手中脚腕递过去,心中一声喟叹:留了这女人的狗命,也不枉你救我一次了。
两手交错,肌肤相触,轻擦而过。
她松开手,后退一步,耳中听得绿痕激动低泣之声,轻轻笑了下,转身欲走。
与此同时,萧澈也轻轻笑了下。
这一笑酷冽寒凉,杀机立现。
她一惊,刹那间预感到了什么,还未及做出反应,萧澈便已经收了笑,手一扬一掷,绿痕整个身体便如破絮一般直直坠下!
夜风汹涌袭来,往来盘旋呜咽低泣,吹得两人素锦薄衫猎猎作响。
而惨烈坠崖的绿痕,竟是一声轻叫也未发出。
她根本就来不及叫喊,因为她根本想不到萧澈会将她掷下悬崖。直到死,她唇边依然挂着欣慰的笑,脸上依然带着激动的泪。
她的手维持着一个伸出的姿势,那是刚才萧澈掷人时她惶急伸手欲救的姿态。那般的震惊与错愕,僵硬与不解。
片刻,她将手收回,抬眸直视面前的男人,咬牙冷声道:“你,杀了她?”
萧澈漫不经心回眸,轻轻睨她一眼,面上无甚表情,淡淡地道:“嗯,杀了。”
说完,转身便要潇洒地自崖边离去。
她却上前一步,直直挡在他面前,一张深酡醉颜带着沉沉的愤怒与不甘,扬声道:“我都已经将她放了,你又为何要杀了她?她不是你最爱的姬妾吗?你什么意思?”
萧澈挑了挑眉,面上有一丝愠怒,似乎对她挡了自己的道极为不满,伸手抵着她的胸口,将她推离自己一些。
而她刚才意气风发志得意满教训人的神气已不复存在,绿痕的死犹如一桶冰水兜头浇下,她弄不明白萧澈是何意思,不解困惑之下,头脑昏沉,酒意上涌,甚至连眼前的那张脸都在微微地晃动。
萧澈不屑地轻哼一声,幽凉眸光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淡声开口道:“她将毒王蝎放于你榻上,对你下了杀手,而你却没死……你没死,那她在我心中就是个死人了。”
她听这解释简直荒谬至极,凉声讥讽道:“原来殿下的女人不止要投怀暖榻,还要有玲珑杀心,更要懂得下手之后一招毙命不留后患……既如此,殿下找美人做什么,直接找杀手来暖榻不就成了?”
她这话说得嘲讽尖锐,水雾眸光中射出冷冷的光,深而凉地望着对面的男人。
萧澈见她言辞犀利满是不屑,不禁气得笑了下,随即轻俯身,在她耳畔细语喃喃地道了句:“你说的很是,我要找,就应该找你这样的美人杀手。”
她闻言脸色变了变,如被雷劈了般愣在当地。
美人杀手?难道萧澈已经猜出她前世的身份?
萧澈将身子撤回,见她绯颊如火烧黑眸若乌玉地愣神,便若有所思地微微沉吟了下。
他又不能通神,自然不知道她前世就是杀手。刚才那句话,不过是有意戏弄罢了。
而她怔愣过后便及明了他方才的行为是戏弄,一时间胸中鼓胀郁愤,抬眸狠狠地瞪着面前这张清隽俊雅的容颜,暗暗咬牙。
她酒醉之下头脑思绪有些偏激,偏偏萧澈还出言戏弄刺激她,她于惊愕困惑中想起自己这一世原本是要远离杀戮平淡生活的,而如今,萧澈却在她身上掷下一条命。
绿痕的死,跟她有着太大的关系。如若她不曾出手不曾将那女人悬于崖边故意惊吓,那么她也就不会被萧澈给扔下去。
甚至萧澈那一扔,还是她亲手将绿痕的身体递过去的……
她一双修眉深深地蹙着,越想越是头疼,越想越是窒闷,只觉得平淡正常的生活已经被萧澈打破了,如今她已背负了一条人命,往后还要怎么若无其事地轻松过活?
胸中的火越烧越旺,她紧紧捏拳,抬眸狠瞪萧澈。
萧澈只见她一脸怒容双颊如火,并不晓得她须臾间心思多变且将他认作了罪魁祸首,只轻淡一笑,悠然便要与她擦肩而过。
而她心火难耐,咬牙握拳,霍然便扑了上去!
萧澈没想到这女人竟突然袭击他,他抽身一闪,堪堪避开,袍角掠起惊险弧度,凌空一扬还未落下,她便再次扑了上来。
她醉酒之下比往常更加勇猛,招式凌厉刁钻怪异,忽地五指成爪朝着萧澈美颜狠狠一抓,萧澈避之不及,右眼下竟被她抓出一道细细的血痕!
萧澈此时才真正见识了她的功夫,但见她出手如电迅猛如风,招招致命狠辣无情,那些凌厉杀招看起来极为怪异,竟是无法分辨是何门派,只觉角度刁钻出其不意,稍一懈怠,便要被她夺了命去。
萧澈不敢怠慢,提起精神与她过了几招,两人竟是平手。他眸中透出一抹激赏,随即弯唇一笑,提起内力施展出轻功,忽地如轻燕般飞掠盘旋,而她本就醉酒头晕,萧澈这一旋,她便更加眼花头晕了,再加上此时用了真力,几番缠斗之下,她酒意便越发涌上来,忽地眼前一花腿一软,竟是要站立不稳。
萧澈早看出她半分内力也无,所以故意施展轻功扰她神智,如今果见她脚步虚浮酒意如泼眸如春水,他轻笑一声,忽地掠至桌边擎了碧玉酒壶,尔后风般欺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按着她的脑袋狠灌下几口酒!
她毫无防备便被萧澈制住,刚要反抗,那酒便如流水一般涌入咽喉,她朦胧中知道萧澈玩了阴的,不禁又气又急,眼圈瞬间便气红了。
酒水大力灌下效果立竿见影,她只觉头眼昏花四肢绵软,再也无力反抗,身子一歪,便直直坠下。
萧澈手一收,勾着她的腰身一拢,便将她圈在自己怀中。
垂眸再看她,竟已瘫醉如泥,眼眸微睁一线艳光潋潋,红唇流朱漾珀,微微翕动,竟是在喃喃些什么。
萧澈好奇之下侧耳去听,结果结结实实听到两个字:“混账……”
呵,醉成这样也要逞口舌之快,果然是不讨喜的女人。
他面色一沉,怫然不悦。
恰巧一抹暗影自亭顶掠下,堪堪掠到两人跟前,那人一落地便连声抱怨:“殿下你竟然用这么好的酒去灌她!这可是帝京春,帝京春啊!一品酒庄一年只得十罐,许多达官贵人想喝都喝不到啊!殿下竟然就这么灌了她,这可是帝京春,帝京春啊……”
某人还未唠叨完,萧澈手一推,便将怀中烂醉的女人推给了某位话唠。
话唠愕然接住绵软娇躯,虎躯一震,惊愣尴尬得不知要如何做。
不过他也只来得及愣上一瞬,因为下一瞬,他怀中的某位娇躯,忽地张嘴,“呕”地一声,兜头照脸吐了他一身……
虎躯又是一震,彻底傻掉。
萧澈伸手一捞将某位娇躯捞回,冲一脸秽物傻掉的某护卫施舍般一笑,低悦地道:“这可是一年只十罐的帝京春,许多达官贵人想喝都喝不到的,长风,你且慢慢品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