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培禹清了清嗓子,眯着眼睛在脑海中搜索了一阵子,开始了冗长而又令人澎湃的回忆,为了方便叙述,在这里我以第一人称指代杨培禹。
1928年,孙殿英盗掘清东陵在当时引起了巨大轰动,消息很快传到了我们耳朵里,当时的情况是,各支部队大都各自为政,为筹措军饷经常换主人,要不就是盗墓生财,但谁也不敢打各地皇陵的主意,原因很简单:怕激起众怒。
就当我们以为孙麻子这回必死无疑的时候,没想到他竟然买通蒋介石,奇迹般的活了下来!这给了正血气方刚的我十分巨大的震动。更神奇的是,孙麻子不但不收敛,反而更加猖狂盗墓,疯狂敛财。
我当时既羡慕又嫉妒,就联合侯森有意无意的探马烈的口风,因为我们知道,马烈受过高等教育,跟我们不一样。果然,马烈听出我们的弦外之音,敲打道:“只要我在这部队当家一天,就不会允许干这种缺德事!我们有蒋委员长的补给,做好军人的职责就行了!”
由于马烈的反对和战事的吃紧,我们也就顾不上讨论这个话题了,这样一直持续到蒋介石节节败退,中断我们的补给为止!
马烈曾不止一次的致电走访,希望蒋介石能拨款给我们部队,也许是我们部队所在的陕甘宁地区是红色政权的大本营,共产党一直对我们不余遗力地追剿,让蒋介石认为补给我们无异于肉包子打狗,所以迟迟不肯点头。
马烈从南京回来的第二天,就把侯森跟我叫了进去,侯森听完平静道:“你清醒一点吧,蒋介石是不会给我们一毛钱了!他自己也火烧眉毛了,还会顾得上我们死活?这只部队并非他的嫡系,也不是精英,都是麻匪农民组成的,这样下去,唯有等死而已了!”
“那怎么办?”我有点不知所措,“老侯,我只懂得杀人越货,你给想想折。”侯森一把抓下头上的军帽:“两个办法,一是投靠延安,只是这样一来,先不说没了军衔,恐怕连命都不一定能保全……”
“不行!”马烈拍案而起,“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奇耻大辱!我不想做降将!”“可以,那就只有第二个办法了!”侯森也跟着站起来。马烈盯着侯森,像是看穿侯森所想一样。侯森也不躲避,迎着马烈的眼神说道:“这是唯一的办法,不然兄弟们还没被打死就已经饿死了,做为一个军人,不死在敌人的刀枪下面那是一种耻辱!”
马烈的眼神终于渐渐冰释,忽然冲出房门对着灰蒙蒙的天空仰天大喊:“我马烈愧对祖宗!”
“怎么回事?”我正准备上去问情况,被侯森一把拉住:“培禹,现在不要去打扰师长。”(听到这儿,我当时的反应就是这不就是强子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
“那你告诉我怎么回事?我们下一步是干什么?”侯森放开手:“还记得东陵大盗孙殿英孙麻子吗?”“记得,当然记得,据说他还在偷偷盗陵墓呢,这孙子真是不长记性,要跑我们这儿来,非折掉他脑袋!”
“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孙麻子已经做过的!”“什么!”我大叫道。侯森赶紧捂住我的嘴:“小声点,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儿!”这时,马烈已经回来了,脸上多了两道泪痕:“我有个要求,不能让弟兄们知道。”
“当然!”侯森点点头,“孙麻子举全军之力盗东陵在我看来不是什么明智之举,盗墓不是赢了战役,越多人知道越好,我们要尽量低调。人手方面就我,培禹还有师长你,人多口杂,我怕走漏了风声。”
“就依你。”马烈说完欲出房门,被侯森叫住。“师长留步!”“还有什么事?”马烈不耐烦道。“嘿嘿,师长,你知道我是个穷酸秀才出身,对挖皇陵这事儿还是有点心存敬畏的,这件事只能我们3个人知道,您懂我的意思吧?”
马烈拿出一杯水喝了几口,一抹嘴:“新文化运动怎么没把你这酸儒一起打倒。”说完,把杯子往地上狠狠一摔,玻璃渣连着水铺了一地:“要是让第四个人知道,犹如此杯!”
“有师长你这句话,那我就可以大胆的去布置了。”侯森满意的往门口走。“布置什么?”我急着问道。侯森没有回头,只是在门口站住:“当然是寻找下手目标了。”
大概过了三天,一大早,侯森就拽着我兴冲冲地闯进马烈的卧室,马烈还穿着睡意睡眼惺忪,一看到满眼血丝的侯森,就知道事情有结果了:“怎么样,决定哪个了吗?”
“嗯,这两天我实地走访了陕西几乎所有的王陵,最后觉得汉武帝的茂陵是最佳选择!”“哦?说来听听。”马烈换上戎装问道。
“首先,茂陵是汉代帝王陵墓中规模最大、修造时间最长、陪葬品最丰富的一座;其次,汉武帝统治时期是整个西汉最为强盛的时期,里面的埋葬的随葬品一定繁多精美;最后,跟其他汉陵多被盗不一样,茂陵被盗掘过的次数较少,里面的随葬品应该还没有被挖完殆尽。”侯森兴奋地一口气说完。
马烈沉吟了一会儿,忽然问我道:“培禹,这事你也有份,说点什么吧。”我玩着腰间的手枪:“我没什么意见,你们决定就行,我就负责把东西从死人墓里搬出来,哈哈哈!”马烈和侯森也同时笑了起来。
“那好!”马烈拍着桌子说道,“为了活命也只有对不起祖宗了!待会儿我会跟其他人说我们三人打算明天上南京要军饷,你们两个今天什么事都不同做,赶紧准备装备去!”
“得令!”我和侯森行了个军力,双双退出。关上房门时,我听到马烈发出一阵沉重的叹息声。
侯森走在最前面,步子越迈越大:“还是师长心细如尘,连出去的借口都想好了。”我的脑子里全是马烈的那一声叹息,说道:“老侯,盗墓真的那么严重吗?”侯森停下脚步,回头严肃道:“培禹,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决定了就应该把生死道德统统扔到他娘的臭水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