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内一片安静,从上车起我就没再说话,倒是那个秃顶的中年男司机难耐寂寞,颇为热情地跟付天禄聊了起来:“小伙子是C大的?”
“不是。”
“哦哦,特意来接女朋友的?”男司机挺八卦地看了一眼我。
“我看起来眼光有那么差?”付天禄语气淡淡。
司机闭嘴,车厢内再一次安静了。
对于平白无故地躺枪这种事我早已经超脱,就没在意,面不改色地翻出手机找游戏玩。
付天禄若有似无地瞥了我一眼,然后转头看窗外的风景去了。
到了市区,进了商场,付天禄直接把我往女装部拖。
我冷笑连连地看着他的背影,既不说话,也不反抗,就那么一路溜溜达达地跟着。
走了大约有五分钟,付天禄猛地停住了脚,忍无可忍地回头问我:“你就不好奇我干吗带你来这儿?”
他表现得这么明显,我要是再没察觉到也太蠢了点儿。但是我懒得点破,就故作一脸的懵懂无知:“啊?不是要让我帮你挑送女朋友的吧?”
付天禄“呸”了我一声,终于装不下去了:“我是让你帮我挑礼物没错,但不是给别人,是送你妈。”
我保持着半笑不笑的表情,没接话,心底却在冷笑,你不是说不告诉我吗?
付天禄也笑,却是咬着牙笑:“吃人嘴短,你敢说个‘不’字看看。”
我没说不,我说:“这个任务是你哥派下来的?”
付天禄突然闭上了嘴,不再说话。
我看着他讳莫如深的样子就有点乐:“哟,不会是你哥命令你带我吃饭送我蛋糕还不许你告诉我吧?”
“你到底帮不帮?”付天禄恶狠狠地横了我一眼,“废话真多!”
看这样子,我猜对了。
想到了这两天来付天禄神经病一样的各种举措,我真是忍不住要笑出声了——他可是一直以来都非常讨厌跟不够漂亮的女生相处的,南阳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胁迫他跑到我们学校来“伺候”我?
我盯着付天禄若有所思地看,付天禄被我看得恼了:“好吧我说!我哥让我跟你处好关系!他给兔子订了一年份的零食!”
看似并不相干的两句话,却把整件事都解释清楚了,我看着南烛,整个人都有点匪夷所思:“……为了兔子你就放弃了自己的原则?”
他沉默。是默认了。
我:“……”
这个人是多爱他家垂耳兔啊!
心底纵然有一万个不情愿,但看在下午那顿饭的面子上,我最终还是帮着付天禄挑了一件衣服。他付钱时我闲闲地说:“我可不保证她喜欢。”
付天禄面无表情地付了钱:“我能交差就得了!”
事情既然已经摊开来说,他也就毫不掩饰自己对这种事的反感,我听后点了点头,一脸庆幸:“那就好,我还怕你真心想巴结我跟她呢。”
付天禄瞟了我一眼,一副“你疯了吧”的表情。
任务完成,南大校草果然瞬间就变了脸,一刻都不想再跟我这个丑女多待了,他朝我指了指马路的对面:“我要回去,你要挑礼物就自己转。”
我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再贱(见)。”
付天禄走后,我开始在马路上漫无目的地转。
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再加上天气不好,这个时间点天色已经暗下来了。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耳边是沿街店面热闹而又喧哗的声音,脑海里萦绕着付天禄那句“你要挑礼物就自己转”……
礼物?是啊,礼物。
今天是七月十二,后天就是杜明华的生日了。
我一边走一边默默地想,是在她哪一年的生日呢?我们家妻离子散。可是时间过去了太久,我竟然算不出来。
过往的回忆就像是一根锐利的针,每一次想起都是刺骨的疼,我一面走,一面想,走到最后,终于缓缓地蹲了下来。
瓢泼的大雨,就是在这个时候从天而降。
我蹲的位置前面有一个鲜红色的破塑料袋,被淋上了雨,黏在地上,像是一摊刺目的血,更像是我从来不敢回头去看的这么多年。
我蹲在地上,抱着膝盖,终于哭出声来。
这个时候的我,只顾着哭,狼狈得跟落汤鸡一样,自然没注意到——就在我的几步开外,停着一辆幽黑色的跑车,雨刷轻轻摇摆,车身一动不动,车内人看着我哭,眸色沉寂似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