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
泠王头包白布坐在铜镜前,凤倾城在其身后。
“你……紧张吗?”她手心微微沁出了汗。
泠王透着铜镜看了她一眼,轻笑道:“不要告诉本王,你在紧张。”
“…………”被看穿了的凤倾城不自在了,她扯着嘴角嘴硬道:“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我只是随便问问罢了。”说着,她意有所指地瞥了眼一旁急地跟自个儿老婆要生了似的高信。
高信回来了,高明却不知所踪了。
他们俩就像两块磁场相斥的磁铁,走一个留一个。
凤倾城一层一层地扒着他头上的白布,时间久的她都忘记自己当初为了存心整他而裹了多少层,只是看着手腕上的白布绕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最后连纤细的手指都被白布给掩埋了,才见了底。
就只剩下最后一层了。
时间仿佛静止了,连呼吸声都连带着停止。
三双眼睛齐齐盯着那张脸,带着复杂的心情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她动了动手。
“你倒是快点啊!”高信忍了又忍,终究还是忍不住了。
凤倾城咬咬牙,用力地一把扯掉了最后的束缚。
何止是绝世容颜。
泠王嘴角噙着笑,有种再世为人的苍凉感。
高信激动地差点就喜极而泣。
“爷,您终于可以见人了。”
泠王嘴角的笑微微一僵,赏给他一个冷眼。
“难道本王以前就见不得人?”他喜怒不明朗声道。
多说多错,少说少错,高信立马噤声。
凤倾城呆愣地看着那张脸,眼中满是惊艳之色,却又在下一秒,恢复了平静。
“泠王果然是好姿色啊,如此倾城之容颜,也难怪以前会被世人称为莲国第一人,不错不错。”她煞有其事地点头。
泠王凉凉地瞟了她一眼,他向来忌讳别人拿他的容貌说事,不但忌讳还是非常的讨厌。
“溟落!”不知是谁突然喊了这么一声。
凤倾城脸色惊变,结巴道:“溟……溟落在喊谁?”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是不是他也穿越过来了,是不是过来陪自己了。
泠王有些惊讶地挑眉看她,说道:“本王的名讳你不知?”
这句话一出,她大惊失色,面前这个让她深感厌恶的人就是溟落?她的脸色有些难看,却还是忍不住细细地打量起来,分明就不是这张脸,却为何有同样的名字?
“溟落……上穷碧落下黄泉的落?”她低喃着,脸上尽是失望和落寞之色。
对于她对自己名字的释义,他颇为惊讶地挑眉,颔首道:“正是。”
凤倾城身子猛地一震,抬头却是一脸的失魂落魄。
高信见状立马伸手扶住她,生怕她跌倒。
泠王收回伸到一半的手,若无其事地扬起眉,戏谑道:“莫不是被本王给迷倒了?”
高信还真煞有其事地点头:“属下认为这个可能性还是挺大的。”
奈何他们的话根本没办法引起她的注意。
她在他的搀扶下站稳,腿软的感觉渐渐消散,她低声道:“我有点不舒服,回去了。”
不待泠王点头,她便有些摇晃地游荡出了屋子。
惊疑未定的表情还未散去。
她一脸迷茫地背靠着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他是不是也穿越了?跟她一样只是魂穿?所以才会有一样的名字,不一样的容貌,可是这名字,分明就是泠王自己的名字,国姓是溟,她还是知晓的,只是这一切究竟是巧合还是老天的刻意安排?还是说这只是一场梦。凤倾城不敢置信地伸手在大腿上狠狠地掐了一把,立刻变成了一副热泪盈眶的模样,她含泪想着:如果是梦,又哪会痛的那么真实?
她惊魂未定地走到桌边坐下,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了好几杯水,然后便爬上床倒头便睡。
睡醒了,也许就回来了。
可是当她一觉睡醒,发觉床边站着一戴着面具的人的时候,很清醒地认识到,她没办法自欺欺人。
“恭喜你恢复。”她挤了半天,才挤出一个很勉强的笑容。
溟落望着她出神了好久,倒是她的这句恭喜让他回过魂来,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道:“出来吃饭吧。”
凤倾城并未觉得有任何的异样,只是有些恍惚地点了下头,怔怔地望着床沿。
那晚,一直都是在书房里解决吃饭问题的泠王来大厅吃饭了,脸上的面具也摘了下来,只是易了容,却不难掩盖他那淡淡的笑容。
他们的冰块王爷融化了!全府上下皆是热泪盈眶,挥泪而下。
一顿饭吃下来,凤倾城一直没在状态,神情恍惚地扒着白米饭,有一口没一口的。
看不下去的泠王在唤了她一声没得到回应之后,便有些无奈地替她夹菜,目光中不经意间染上了些许柔情,却只是稍纵即逝。
于是他夹什么,她便吃什么,就连她最讨厌吃的猪肺都一并扒了进去,动作很机械,目光很呆滞。
“爷……她这是怎么了?要不咱请个大夫给她瞧瞧?”高信有些担心地看着她吃了鱼却不吐刺,生怕她被鱼刺给卡住。
溟落不假思索道:“莫不是失了魂魄?”
高信一脸一语惊醒梦中人的表情,道:“啊,那是不是应该请个法师来做个法给她招个魂?”
瞑落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虽说他并不信什么鬼神一说,但是……他望着面前的女子魂不守舍的模样,强大的内心似乎挣扎了下:“若明日她还是如此,那你便去将天下第一庄的二庄主请来吧。”
“是。”爷竟为了她去请天下第一庄的二庄主帮忙?这是不是太大惊小怪了些?
当年皇太后梦靥,听说泠王与天下第一庄的二庄主似乎有些交情,便让他出面去请人家来一趟,可他却以与天下第一庄不熟为由推掉了。
那可是他奶奶啊,而现如今的对象又是他的谁?
难道真如别人所说,皇室之中,即使是至亲有血缘关系之人都无法以真心相待?
或许连他自己也一时之间没在意吧。
很多事情,往往不经意间表现出来的便是一个人内心最最真实的想法。
人一旦失魂落魄起来,可真可怕。
溟落眼睁睁地看着她皱着眉将很久之前就扒进嘴里的猪肺给吐了出来。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不是失了魂吗?怎还记得把自己厌恶的食物吐出来?不过,连缅人的迷魂药都迷不了她,恐怕她的魂也不是那么容易丢的吧?
想着,他伸手拎过茶壶,倒了杯水递给她。
她木讷地接过,大口灌下。
瞧见她那有趣的模样,溟落这回笑得更欢了。
这魂果真不会那么轻易就丢了去。
当他看到她低头扒空碗扒地很起劲的时候,他开始怀疑自己先前的判断了,似乎太笃定了些。
她顺从地有些过分,就像任人摆布的木偶。
这让他不得不将落下的心重新悬回去。
看来,慕容奉跑这趟是免不了了。
溟落轻叹一声,伸手夺过她手中的空碗和筷子,表情很无奈。
凤倾城静静地望了眼空荡荡的桌子,起身走掉了。
他看了眼走姿有些奇怪的某女,抚额。
估计是吃撑到了。
凤倾城面无表情地飘回了房间,这大热天的澡不洗就已经很让人发指了,她竟然还不洗脸就合衣躺下了,然后眼神似空洞又似在深思地望着床顶。
直到眼皮子再也撑不住困倦,这才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晚她睡得很死,就连什么时候有人进来都不知道。也幸好泠王府治安良好,她才能完完整整地躺在床上。
直到那个人的离开,她都还在死睡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