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那血色的少女模样的身影毫无征兆的暴起,一柄重新凝成的血剑探进那恶灵形成的白雾里。
那血色的剑是那样的突兀,无数落下的恶灵被剑光惊的飞起,躲闪不及的鬼影方一接触到血色剑光便被搅得粉碎!那些白色的幽灵被那血剑一阻,顿时嘶叫连连,只是惧那血剑上的力道,只好迎着夜间的疾风飘飘转转始终不肯散去——黑沉沉的夜幕外,那些恶灵焕发着微弱的白光,那些数以千计的恶灵聚集在一起身上的幽光亮如白昼。
“不识好歹……”沉香冷声怒骂,血剑脱手而出,锐利的剑尖虚空连转、环刺数个企图落下的恶灵,将那些恶灵击的魂飞魄散后方才住手。在确认那些恶灵盘旋在虚空不敢再近一步后,沉香来到天介坐身之处,轻轻俯下身去,扬起手挽了挽把飘散的长发,露出额头上那一轮血红色的月牙儿——那小巧的月牙儿此时闪着妖艳的光,红的几乎滴出血来!
“你既不愿助我!你这身修为要来又有何用?!都给我吧!”冰冷的手轻轻的拂在他的脖喉上,那个血色的身影就这样缓缓地靠了过来。
颈中有血慢慢渗出,流入他的衣领。细小的牙齿咬着他的血脉,甚至他都能隐约听到有咕嘟的吞咽声,这几乎让他全身的血都冷了下来——她竟然要吃了自己?喝他的血?汲取他的灵力!
身体仿佛死去一样无法动弹半分,然而神智却比平日更加敏捷。天介缓缓地睁开眼,看着伏在他胸口的红衣少女,他立刻想起自己现下落到了一个什么样的绝境里——吞噬对方的躯体、精血获得对方修为这样的术法教里还少么?
天介没有挣扎,只是扯了扯嘴角,居然忍不住笑了出来,然而灵力迅速的衰竭让他已然发不出声来。
那些阴寒的灵力顺着血脉缓缓的流向那个红衣少女的口中,仿佛感觉到天介的神智的渐渐清醒,又像是终于喝足了血般,伏在他胸口的小小身子动了一下,一张脸从他颈间抬起,沉香开合着腥艳的双唇,冷声道,
“看着往日的情分上,饶你不死!走!”
“你的噬魂术已破,一身术法修为十去八九再无资格参与教中的争斗!我会用这些灵力去杀掉寂夜的,还有我会证明拜月教在我的指领下会愈加的强大!”短短的片刻,随着最后的一缕阴寒灵气从对方体内的汲取出来,沉香便感觉到天介体内可以汲取的力量已近衰竭,抬起了手掌终是离去。沉香看着夜里的天心宫方向,忽地得意的笑,“现在就差杀了你了,寂夜祭司,再也没谁可以再阻拦我一统整个教务了!”
“不杀我……不杀我么……”那个傲如寒雪的男子就这样无神的静静的瘫坐在地上一时间竟如痴了般……
仿佛是反噬的逆劫过去了,教中的各宫殿的结界、符咒开始生效那些恶灵再也无法不受拘束只好各自退去。(术法的施展,带来的反噬被术法家称之为逆劫)伴随着噬魂术被破阴气、九子阴魂的抽离、五年来,深入寒髓的躯体第一次感到一丝暖暖的温热……
琼州,天南大治府都护府外,一队队披甲士兵慌忙集合着,四处都是兵刃交击之声。
夜,漆黑如墨
一队二十余人的身披甲衣军士急步小跑进了都护府内,这二十来人不少人全身精甲举着长剑,最小的也是校尉。每个人脸上的表情显得很是焦急。
“大都督,城南门破了,大治府怕是守不住了,撤吧。”为首的是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军官,他撇了一眼大堂内高坐的老者,舔了舔干裂嘴唇嘶哑着说道。
“澜沧江背水一战,8万善战之士战死,到了如今这天南大治府也要丢了,南靖容愧对恩师,至此更是颠覆了大景皇朝这50年的心血,对不起抛头颅洒热血的先贤前辈,又有何颜面面对我南公府列祖列宗。”
“公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再不走南蛮子就要打来了。”满脸络腮胡子的军官急声道,
“哈哈,南家世代为国镇守边疆,我南靖容又怎能例外。来人取我枪来!”老者面目威严虽已老矣,但一身狻猊亮银甲倒是格外威武有神。
只见老者接过亲兵递过来的36斤重的铁枪也不言语,负手行出大堂,站定在都护府外空地上。老者扫了一眼有些慌张的士兵们,将手中铁枪高举而起高声道:“戍守边疆,唯死战而已。众将士随我杀敌。”说完也不待络腮胡子的军官反应如何,南靖容便返身上马领着数百成千的士卒向南门杀去。
“赵统领,这可如何是好?”如此一来这二十来人倒是急了,不少人脸色惨白一时间乱了分寸。
“混帐!”却见满脸络腮胡子的赵姓军官面色一变,扬起手中的马鞭便是凌空抽出个响亮的鞭花一声怒骂,吩咐道:“他奶奶的,南靖容这条老狗疯了,我赵元瞻可不随他一起送死。吩咐下去,咱们营的兄弟们,放火烧城,半个时辰后突围。”
“赵统领,这城中尚有40余万百姓……”一校尉模样的军官迟疑道。
那赵姓男子挥手便是一鞭子骂道“蠢货,不烧掉难道还便宜南蛮子吗?你以为老子……何况上头早就谕令……”络腮胡子的赵姓军官骂骂咧咧领着人向北逃去。
这一年澜沧江一战8万善战之士战死,南疆天南大治府失守,督帅折克信誓死不退,战死沙场。
天南大治府的一场大火燃烧掉了南疆最后的一丝繁荣,八万人丧生在这场大火里。而这仅是灾难的开始,一场异常大饥荒降临到南疆。饥荒是由旱灾酿成的。澜沧江、哀牢山以东及云贵北端几千里内颗粒无收……
干旱其实从乐帝(景约)至建帝(景贺)以来,一直都是大景皇朝挥之不去的阴云,也是近些年为大景耗费50年心血依旧无法一统南疆的主要原因之一。
(大景自开国历传二十六帝,传至今日轩宇皇帝已有460余年,国力一直强大,先是一统北疆,后又于120多年开疆扩土至西疆建大西神都府威震西域诸国,而南疆则一直是大景皇朝历代皇帝一直希望有所建宿的地方。轩宇皇帝自然不愿前功尽弃,自然是承接自己祖父、父皇的心愿要在南疆有所建宿。)
坏就坏在这里,这几十年里,干旱原本就消耗不少大景皇朝的国力,皇朝根本就无力南征,如果皇帝勤政爱民,地方官吏恪尽职守,再大的旱情以大景皇朝460年的底蕴,自然能顺利度过,怕就怕,天灾加上人祸,那就大事不妙了。
这些年灾情,或轻或重几乎年年都在发生,的确不足为奇。通常的旱情只发生在五、六、七三个月,一般到八月秋雨连绵就结束了,主要是伏旱,对于秋末播种,夏初收获的青稞大麦扁豆危害不大,凭着夏季的收成,老百姓才得以繁衍生息。可是今年的旱情来得早,实际从春末夏初就开始了——几个月,一滴雨也没有下过,根本就无法播种。收过了小麦,秋季的粮食就无法下种,无法下种,自然就没有半点收成。
八月十五中元节这是播种冬小麦的时令。人们已无心赏月无心吃月饼,全都陷入惶恐之中,秋季的收藏已经没有了,加上皇朝连年用兵南征加收重税,尤其是地处南疆几近的行省州道,夏天打下的一点余粮,也早已消耗完毕。如果小麦再不能播种,那么明年还不知要饿死多少人。
干旱延续到第二年秋季,当一场大雨席卷南疆后,人们已经不关心秋天播种的事情了,种子没有了,耕牛也没有了,人也死的差不多了。旷年持久空前未遇的大旱造成了无法挽回的恐怖景象。
野菜野草刚挖出地皮,被人们连根挖回家煮食吃了。地里的野草被吃了个罄尽,一块块地皮光秃秃的,就像是得了斑秃病的脑袋。而后人们发现了树皮,这可是饥荒年月,绝好的‘补品’。树皮吃完了,就开始吃观音土,观音土吃完了不消化,用不了多长时间一喝水,肚子开始膨胀,越胀越大,直到把肚子撑破,胀死。
不甘心死的,就开始吃人,吃死人,吃活人。有人去哭拜刚下葬一天的亲人,却发现,坟头已经不见了,只剩个半丈深的土坑,里面空空如也。人呢?人被挖走吃掉了,吃的连骨头都不剩。这样的事,一开始人们还觉得恐怖,可后来也习以为常了。家里死了人,也不埋了,直接剁碎,扔到锅里——与其便宜别人,不如自己吃掉算了。
南原、南山、北甲坡、天安,很多地方已经成了死村,整村整村的人被饿死。一碗玉米糊糊,就能换个黄花大闺女。孩子走失了,就别想在找回来,用不了半个时辰,准保下锅。
百五十里内人迹罕见。达到了饿殍遍野、死尸相枕的惨况。饥饿像乌云一般笼罩着整个南疆大地。
这种情况下,大景皇朝和南蛮诸国双方没有一方开仓放粮,更不要说打井修渠,恢复生产。相反的而是大景皇朝撤回了南疆驻地最后的军队和官员。南蛮由最初的一路攻杀,到了打下天南大治府,一举拔掉了大景在南疆的门户在随后的3个月的抢掠再也捞不到油水便撤兵退回澜沧江南。
至于灾民远离故土想讨个活路的愿望也无法实现,各州道于南部都驻有重军,况且各州道这些年也是年年空虚,基本都是勉强度日根本无力救灾。官吏人人自危生怕兵戎天灾燃到本州,一切似乎都到了朝不保夕的地步了。俨然一个亡国末日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