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爱丽!爱丽!”
“爱丽!爱丽!爱丽!”
整个竞技场里都充斥着这个名字,这个寓意美好的名字在这个视暴力和血腥为命的竞技场上,被野蛮和暴躁的人们高声的喊着,爱丽,不再是美好,而是一笔赌资、一场表演,以及一个劣质民族对上等贵族的挑衅。
“爱丽,听听那些人在高喊你的名字,那帮混蛋的狗熊嗓门真让人热血沸腾!”戈第搓着手,英挺的面容上一道兽类爪痕划过鼻梁,一双兴奋的血色眼眸有一种跃跃欲试。
他半是轻蔑半是同情的看着爱丽,“你这小身板竟然挺过了野蛮虬人和熊魔的摧残,可笑的是竟然不知见好就收,胆敢挑衅明将军,呵呵!”他笑的胸腔都在震动,脖子上的伤口崩裂他都不在乎,“你这种低贱的族类,被我们地骷族也要踩在脚下的暗夜族,竟然说要以火沸兽的尸体为嫁妆请这个竞技场的最高座位上的明将军娶你入门,哈哈哈!怪不得外面那群惟恐天下不乱的混蛋们那么兴奋,你真是太有趣了!”
“我有这样做么?”爱丽望着天空的眼神中有一丝迷茫,原来我是这样的人么?
“对!你不仅那样信口雌黄了,而且你很快就要被冥界的军用兽妖火沸兽吃的骨头都不剩了!”戈第笑容里有掩不住的讥诮,“即使这样我估计也难消明将军的怒火,一向以无情残忍而著名的明将军估计会连那头吃了你的火沸兽叶一起活剥剁碎了吧。”
倏忽,他凑近了爱丽,眼里有一丝妖异,“既然你要去送死了,不如把你的坠子送我,也好对这段可笑的做个纪念?”
爱丽下意识地抓住衣襟,冷冷看着伸向自己的大手,“那就等我死了再说,你这地骷老鼠。”
然后毫不犹豫的跨出牢笼,浑然不管身后腾然升起的杀意。
呵,被最劣等的族类侮辱,你这地骷老鼠也是够幸运的!
迈进竞技场的爱丽嘴角带着一丝恶劣的笑意,抬头环视高耸的竞技场上,赤红的脸孔、吼叫着的猩红口腔,甩动的体毛,这些坐台上酷爱暴力表演的动物们因为她的出现更加激动的吼着她的名字。她的视线最终停留在那个最高座位上的那个人,冥界瑰紫色的天空下他的脸庞一片阴暗。明将军是么?冥界的将军又如何,我就是要你受娶最低贱族类的侮辱,我暗夜族受了五百年的侮辱,这一点又怎么够你尝的?
“嗷!”
竞技场的另一头黑暗的深牢里,困着冥界的军用兽妖,它正焦躁着要收拾掉猎物,一声不耐的嚎叫使得大地微微颤抖,却引爆了坐台上的人更激动地拍打和吼叫。
“放它出来!”
“对!放它出来!”
“哦!来吧!我要看它怎么咬破爱丽小精灵那纤细的喉管!”
这群没教养的混蛋,爱丽嗤笑,她冲高座上的那位妩媚一笑,然后勾了勾手指。
“瞧那娘们,够骚气!”
“我要看她流血!我爱死了肚肠凌乱的尸体!”
那个高座上的人霍然站起,一股森冷气息如寒流袭过,全场霎时噤声。
他的黑色披风迎风一展,一柄幽蓝利剑高高落下,堪堪斩断黑暗深牢的玄铁栅栏。
一阵剧烈的蹄踏之声从地底穿来,一只巨物正从地下急速奔出!
爱丽凝神,有些愣愣地看着自己慢慢抽出来的匕首,我原来是惯用匕首的么?
短短的愣神时间,一只浑身红色鬃毛,拥有左右两张嘴,三只眼睛的怪物已然出现在爱丽面前,它昂首嚎叫一声便迈开六只巨爪扑向爱丽,嘴里的涎水一路滴撒,引得观众们兴奋的叫好。
我该怎么办?爱丽皱眉,我原来是怎么做的?
下意识地,她就地一滚,迅速用拳头一击捶向那只张扬着红毛的兽头,但是这怪物有两张嘴,它大张着嘴好像就等着食物自投罗网。
爱丽左手一抛匕首,右手接住反手向上一划,硬生生给妖怪的左嘴开了个漏风的口子。
火沸兽头一避,险险避过自己的眼睛,妖绿的血像喷泉一样撒在赛场上,火沸兽甩掉血,三只眼睛喷着怒火,盯着爱丽再度虎扑。
爱丽借着匕首照了照自己,心说:是吧,我是爱丽吧?我是爱丽吧!是为了我暗夜族人付出的爱丽,是勇敢而无畏的爱丽!她不躲闪反而冲向火沸兽,在助跑后一个腾跃,她轻盈的身子在摁住兽头后一个翻滚后骑上了火沸兽的背,匕首猛戳下划出深深的十字,而后她的手毫不犹豫的扎入,她要掏出这个畜生的心脏!
火沸兽连吃两亏,尾巴携着狠力如鞭子一般抽向这个胆敢骑在它身上的人,爱丽矮身要避开,却不想火沸兽的尾巴出其不意的一分为二,虚晃过去,缠住她的腿直直向地面甩去,这样的如蟒蛇的缠力根本不是爱力所能挣脱的,她的后脑勺后背被狠狠摔在地上,而火沸兽又再次直起尾巴,竟然想就这样把她摔打致死!
爱丽借着那抛起的惯性,她用手里的匕首狠狠地捅在这畜生的屁股上,趁它吃痛之际,削断缠着她的可恶尾巴,一个翻身,跳脱危险。
后脑勺已经隆起一个大包,一股腥甜从喉咙里涌上来,爱丽硬是咽了下去,她把匕首用力抛向天空,然后从火沸兽张扬的爪子下钻过去,蹿到它头上,接住匕首对着火沸兽当中的一只眼睛就是狠狠的一刀。火沸兽在伤眼的这一刻,浑然不一样了,它转首一头撞向身侧的大理石护栏,它不再管自己巨大身体遭受冲击的更大头痛,只是要趴伏在它头上的卑贱生命去承受百倍于她自己的撞击,一下又一下,爱丽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要碎裂了,可是双手仍旧牢牢抓着火沸兽头上的红毛,冥界妖兽最可怕之处就是拥有远超兽类的智慧啊,尼玛和那个独角兽一样奸诈!
那一瞬,爱丽的脑中好似有一阵轰鸣,我何曾遇见过独角兽?何以见得知道它们有高超的智慧?我现在是在做什么?
压制不住的鲜血不断地从她的口中鼻中喷出,爱丽的眼中恍惚,一种沉郁的色泽渐渐笼上了原本琥珀色清亮的双眸,冷澈的黑色刹那散发出凌然不可侵犯的冰冷,眼光微微轻扫,正对上火沸兽赤红了的眼睛,它仅余的两只眼珠触到那眼光,心底陡然发出一种战栗,本能的惧意让它已经疯魔了的行为一顿,尔后开始疯狂的像要甩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甩掉头上的爱丽,顾不得被爱丽死拽着的揪掉的毛发,它回身逃也似的要奔回深牢。
军用妖兽的这一行为让局面为之一变,全场哗然!所有人都喊着:“滚回去!再战!她快死了!”
“没用的东西!”没有温度的声音至那最高座位上传来,幽蓝的利剑在空中一个回旋,轻而易举的穿透逃逸妖兽的心脏,然后带着一声尖啸插在爱丽面前。
爱丽看着眼前不断晃动的剑身,随即竟然开始大笑,浑然不管血液的喷溅,她的眼中暗潮退去,恢复了清明:她做到了!他要娶她了!那个高贵的人要被迫执行自己的诺言了!
血液的流失,并没有让她感到冰冷,她反而感受到一股灼热在胸口聚集,那种畅快淋漓羞辱人的快意真是爽到无言,哈!哈哈!
最后大笑两声,浑身是血的她总算倒下了……
爱丽以为自己会被扔在某个角落里,但是当她醒来,她发现自己竟然一张床上,虽然身上的伤口只是被胡乱的涂了伤药,但是现在的她不是应该被明将军囚禁了吗?她在所有人面前让他受侮辱的目的达到了,以明将军那残酷的个性,真娶她是不指望的,但是囚禁她折磨她倒是极有可能的,可是现在是什么待遇?
爱丽掀开深灰色的床帐子,深色的大殿里,有一格打开的窗,橙色的暮色洒下一缕倩影,这个充斥着阴沉的冥界只有傍晚的颜色和我们过去的世界的颜色一样。爱丽赤脚走出大殿,一路走在大殿上,忽然听见有人攀谈的声音,她悄悄地翻上屋顶,倒垂下来从天窗偷偷窥视,侧耳倾听隐约的谈话。
“这次,你确定不用我为你打头阵?”明将军依旧声音冷冷。
“不必,我没想到他真的要实现曾经的誓言,我要亲手断了他的妄想。”一个黑衣女子冷硬的说道,她的声音比明将军更无情。
“那神默……”
“我会还给他,它现在已经长大了,还给他我就在不欠他什么了”黑衣女子语毕拂袖离开。
明将军嘴角浮现一丝笑,“老规矩,我会帮你瞒着王上,祝你伐逆成功!”
待黑衣女子走后,明将军嘴角的笑意凝成讥诮,他手上幽蓝的火焰升腾而起,倏忽穿窗缠住偷窥的人,甩到榻上。幽蓝的冥火将爱丽灼烧,重伤未愈的爱丽不禁一个闷哼,明将军摁住她的双肩,苍白的俊颜带上几分兴味,“才醒过来就迫不及待的来找我?暗夜族果然是放荡的下贱族类。”
爱丽妖妖一笑,“对啊,你什么时候娶我?”娶我这个下贱的人。
明将军握住她肩膀的大手慢慢收力,狠绝的力量让爱丽不禁皱眉,“稍微玩玩就可以了,千万别挑战我的限度。”
爱丽暗暗咬牙,对着眼前浅色的薄唇狠狠地吻上去,毫无技巧,只有莽撞,让人措手不及,明将军在短暂的错愕后,猛地推开她,扬手幽蓝的火焰里一只洪荒兽首张开獠牙,阴森的寒意让近在咫尺的爱丽心中一凛。
“嘭!”
这一拳却是砸在床榻上,半边的金刚石床榻连带黑曜石地砖全部毁了。
明将军冷眼看着她:“我不打女人,但是对你,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爱丽软软的瘫在冰冷的榻上,心里除了方才的震颤,还有绵绵不尽的恨意。
“主人!”一只黑鸦从门外飞来,下一刻转换成人形。他跪伏在明将军面前,收手捧着一个紫色会徽令,“王上的口谕!”
紫色的徽令上浮起一多黑云,云端坐着一个灰白的看不清楚面目的人,但是那样睥睨压迫的气度却让人不得不避其锋芒。
恢弘低沉的声音犹如从极深处遥穿而来,略带疏懒却有破开人心的力量。
“明勋,去,替我看住赫卡特。如果她不忍心下手,那就逼她,只有赫卡特的手才能使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孽障魂飞魄散。”
明将军单膝跪地,握拳胸前,沉声道:“明勋谨遵王谕,我王万安。”
爱丽怔怔地看着柏明毫不避讳她得接受哈德斯的王谕,最后收起那个紫色徽令。
那个就是冥王,那样的力量……仅仅声音就逼迫得她心神摇动,精灵王能战胜得了他么?力量就是一切,而冥王实在是超越她太多的存在,爱丽坚定的信念那一刻有了些许动摇。
“鸦黠,去请詹先生来。”明勋剑眉微凝,抬手让黑鸦去请人。
“就知道你有事找我!”从门外走进来一个短发的利落青年,裸露的双臂即刻挽上明将军,言语间带着欣慰:“小明明,你记起我来了?”
明勋反手带起短发青年,就要一个过肩摔,那个短发青年连忙下盘稳扎,拧身一翻躲过,脸上还嬉皮一笑:“嘿嘿,这招不管用啦!”
明勋一脚踢在短发青年的小腿上,短发青年身子一个不稳,明勋继而屈指在他后脑轻轻一弹,“扑通!”短发青年哀嚎一声结结实实的摔了个狗吃屎。
爱丽惊疑不定地看着正五体投地趴伏在自己面前的短发青年,这人和明将军的关系……怎么这么诡秘?还有他的服装……撕了袖子,裤腿少了一截,这个穿着在冥界也是够前卫的啊。
短发青年抬起头,鼻子里奔腾出一串红色,他诅咒了一句,眼光落在爱丽身上时,忽然大放异彩,“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喃喃道,连鼻血都不管了,揽住爱丽就呜呼哀哉地嚎:“小疯子啊,我找的你好苦啊!你不知道啊,小明明失忆了啊……”
那边明勋本就冷淡的声音骤然低了几十度,“詹先生,请注意你的手放在哪里!你的鼻血流到她身上了!装没听到是么……”左手幽蓝的火焰一下子蹿得老高。
爱丽吓一跳,这才意识到有个变态挂在自己身上,那边明将军要发火了!她猛地推开面前的人,短发青年毫无防备地滚到地上,他颤抖着手指着爱丽“你!你!连你也……”
“你认识他?”明勋阴森森的问。
“不认识”,
——爱丽。
“认识”
——詹先生。
詹先生惊讶地在明勋和爱丽之间来回看,然后一甩手从地上爬起,大叹一声:“好吧,我不认识她,刚刚权当我是感染性间歇性精神分裂。我们现在谈正事,冥王下旨让你督战赫卡特是吧,那就启程吧。不过这场战役若要胜,不仅要带我还要带上她。”
明勋顺着他的手看向爱丽,眉头皱起,“为什么?”
詹先生老神在在的说:“因为我是占前卜后的军师,我说的都一定是对的,这些你之前就已验证过了不是吗?”他眨眨眼睛,“不然,你就等着失败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