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宽厚的轮胎缓缓碾过市医院大门外的柏油路面。
零方下副驾驶的玻璃窗朝那方向望去,从柏油路面通往医院大门的台阶上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于是稍作观察,她又关上玻璃窗深吸了口气,继续驾驶着汽车朝车库前行。
医院附近的餐馆密密麻麻,甚至连车库外几米地方的人行道都被挤得水泄不通,所以人也只能走在泊油路上。不过今天的生意似乎不那么景气,多数餐馆里的服务员都聚到一块理理菜,打打纸牌。
当零提着小包走出车库时,拉客的大爷大姐们像急了一群没有见过血的蚊虫,立马沸腾起来。
“10块,10块,20道菜只要10块···”
“正宗土家族饼3块一个经济实惠···”
他们知道马上有肉入口了。甚至一位老伯直接跑到零的跟前,笑盈盈的说:“这位同学你要吃点啥?本店有砂锅、米线、炒粉···唉、唉别走啊!”可是没等他说完,零已经离了他很远。
零的性格很是古怪,她会对尤凡百依百顺,对于他人却冷若冰霜。按理说尤凡需要的正是这样的工具,可渐渐的他觉得这反倒是成了他的一块心病。
记得第一次让尤凡震惊的例子是零还在读小学的时候。尤凡把捡到零的时间定为她的生日,或许那个时间不经意间被班上几个要好的同学得知,其中一个送了零一只非常可爱呆萌的小兔兔。
见着零把它抱回家,尤凡也很高兴,问道:“你朋友送你的?”
零没有回答,微微底下脑袋。足足几分钟后才细声细语的说:“我没有朋友,只有尤老师。”
说话间竟‘咔嚓’一声,直接扭断了小兔子的脖子,走到垃圾桶旁扔了下去。
从那以后零更是变得生人勿进。在据点总穿着白大褂或美式军装,出了据点则只穿校服。
某次回家,蓝白相间的校服上满是血渍,尤凡着急的问:“怎么了?”
“死了几个人。”零回答得淡然,之后就一头钻进了淋浴室。
几天后本市的一则新闻才让尤凡彻底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几个半夜经常尾随女学生的醉鬼死了,死得凄惨。被分尸然后挂到高高的树枝上,而地点就是零所在大学旁的朝花公园。
“水果,卖水果嘞!”行走中不受外界丝毫影响的零,被一个老奶奶的叫卖声吸引。
“最贵的果篮多少一个?”她走过去,语气冰冷的问道。
“姑娘,如果你只是去看看你的父亲或者母亲,大可不必要最贵的。能表达你的心愿就好了。”老奶奶说话有些干瘪。
“你只管告诉我最贵的多少!”
见着眼前的女孩儿一身冷气老奶奶也不敢多说。从破烂的木板摊位底下慢慢吞吞扯出一篮包装得极其精致细腻的水果篮:“这个平时我都是卖给那些拍马屁的、当官的、他们有钱所以我卖他们500啦!姑娘你还只是个学生,实在要的话50块拿去吧!”
零没有急着回复老奶奶的话。她打开小包,取出皮夹掏出了500块:“给你。”
“这···”老奶奶不明白零的意思。哪有买东西的人家要你50,你却给人家500的事儿。所以一时间,她有些蒙。
“拿去,然后给我们一篮最差的。最好是里面的水果都烂掉的那种。”
这句话一出,老太太彻底的摸不着边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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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病房门,零一头撞上了拧着热水壶准备出门的王静。
王静乍眼一看愣了半秒:“哦!原来是小零呀!”又转身叫道:“爸爸,小零来看你来了。”
“哦!”于是病房里面传来王建国干涸的嗓音,听起来要死不活。
“王叔叔好。”零冲着王建国打了个冷冰冰的招呼。
“你们慢慢聊,我去打点开水。”
“恩。”
零点点头,朝王建国走去。王静则看了看零的背影,然后推门去继续做自己要做的事情。
走到病床旁,零顺手把果篮放到床铺底下。而后找了个塑料凳子坐了下来。在这个过程中,王建国却始终盯着病房门。
“尤凡怎么没来?”收回视线王建国的话语比起先前有了些许力度。
“噢!尤老师去国外采购急需物件了,几天后就回来。”
“囊怪我都病成这个样子还没来看我,打电话也不接。”王建国傻傻的笑道。
“尤老师并不清楚王叔叔的情况。不过昨天我已经把你的情况汇报给了尤老师,也是他让我来看望你,还说只要弄到急需物件,回来就能给王总做精神移植。”
“精神移植。他不是说成功率还不够高吗?”王建国有些疑惑。
“的确。上次尤老师给你看报告的时候成功率不算高。不过那天我正好在新一轮试验中克服了几个重要性技术难题,加上尤老师回去后针对某些关键点的深入研究改变流程方式,所以现在的成功率已经大幅度抬升到百分之96点77。”
“噢。”听到这些话,王建国的眸子里亮起了绿光。他臃肿的脸浮现出零十年来从未见过的喜悦,不过刚笑没多久又突然收敛,一本严肃的对着零说:“这件事情不要让王静晓得。”
零并不擅长刨根问底,没多问只是习惯性的“嗯”了一声。
不愧是老江湖,王建国对自己的情感外放拿捏得淋漓尽致。短短的几秒钟时间,就已经完完全全掩埋住内心那波涛汹涌的激荡。此刻,他定定望着天花板若有所思的说:“有些事情并非你们所看到的那样!”
零不懂王建国这话里的意思,于是只能注视着王建国等待他继续把话讲下去。
“嘿嘿,打开水的人真多。”就在这个时候,病房门突然被推开。王静提着水壶笑呵呵的走进来。
零用怪异的眼神瞅着王静,她可是从来都不会笑的啊!
王静把水壶搁到床头柜上,随后也找了把塑料凳子坐了下来。她笑呵呵的扶到王建国身上:“爸爸,你们都在聊些什么呀!”
“哈哈,能聊什么呀!还不是你爸爸年轻时做的那些傻事。”王建国居然也笑了起来。
看着这两人不寻常的举止,零静静揣摩着。
“爸爸你都没跟我讲过您小时候的事情,您偏心。”笑不算,现在王静更是撒起娇来,用小拳头敲打王建国。这景象让人一阵反感。
“好好好!爸爸就给你讲一个我5岁那年把家里草树烧掉的故事···”
“好呀!好呀!可是爸爸5岁怎么可能烧掉草树啦!”王静一脸天真。
“我从小体弱多病,5岁的时候走路都还不稳。我有两个哥哥,所以在家排第3···”
就这样王建国讲着自己一个接一个离奇怪异的故事。什么点草树的人不是他而是他的哥哥,什么自己当兵年纪不对然后顶替了哥哥的身份证,而自己的哥哥其实早就已经远离人世!
几个小时一晃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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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在忽明忽暗中飞驰,零一本专注的神情。